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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盗虎视眈眈,徐子嘉不禁心中着急,暗自想道:“敌众我寡,天色一黑,更不好办。我若是连一头乳狼也打不过,岂不令镖队的人泄气?”

  高手搏斗,怎容得气躁心浮?徐子嘉沉不住气,接连使出进手招数。激战中,忽见程玉挺身展剑,好似只顾拨枪,却忘了封闭门户。上身露出了老大一个破绽。徐子嘉以为有机可乘,唰的一抖银枪,“白蛇吐信”直向程玉的丹田点去。程玉陡地一个“旱地拔葱”,平地拔起了七八尺高,把这一招闪开。徐子嘉一枪刺空,却大喝一声:“着!”右手抓着枪钻,抡得这杆枪虎虎生风,唰的就是一个盘打。这是徐子嘉独门枪法中一招险中求胜的绝招,以为白狼身子悬空,决避不开他的连环盘打,那知程玉是故意卖个破绽,诱他上当的。徐子嘉这一招凌厉的后着,早已在他意料之中。

  剑光枪影之中,只见程玉疾如鹰隼般的从徐子嘉左肩头上飞掠过去,程玉拿捏时候妙到毫巅,徐子嘉的连环盘打,竟然连他的鞋底都没碰上。这一下大出徐子嘉意料之外,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背后金刃劈风之声,程玉已经到了背后,出剑刺他的脑袋。

  徐子嘉也非等闲之辈,在这性命俄顷之际,喝道:“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头也不回,反手一枪,枪尖从腋下反刺过去。

  这一下若是双方招数用实,徐子嘉的后脑定要给程玉的利剑刺穿,程玉的胸膛只怕也要开一个洞。不过,徐子嘉若然脑袋中剑,必死无疑;程玉胸部受伤,却不一定丧命,是以若论形势,还是徐子嘉更为险恶。

  这一瞬间,两方面的人都是不禁骇然惊呼,镖队与群盗之中,各有一人奔出。

  从镖队中飞身而出的正是总镖头孟霆,孟霆不但膂力沉雄,轻功也是超卓之极,只见他脚尖一点,身形一掠,已是挡在徐子嘉与程玉之间,左手铁牌一举,“当”的一声,程玉的剑刺在铁牌上,震得他虎口流血,青钢剑脱手飞上了半空;孟霆不单打落了程玉的剑,右手大袖一挥,徐子嘉的烂银枪也给他卷走了。

  程玉又惊又怒,倒退三步,喝道:“孟总镖头,你——”孟霆笑道:“少寨主,这一场是你赢了。线上的朋友点到即止,何必两败俱伤?在下不过效法令尊,志在免伤和气而已。”刚才石冲与青狼程浩那场搏斗,石冲本来可以取了青狼的性命,是程老狼替他儿子化解了的。故此孟霆这次插手替徐子嘉化解,自是振振有辞。何况他也夺了徐子嘉的枪,免了程玉受伤,并非厚此薄彼。

  从群盗之中飞身而出的那个人是“老狼”程彪,他见儿子没有受伤,心上的一块石头这才落地。

  程老狼猛一抬头,朗声道:“天色不早,弟兄们还要上路,此事快些了结吧!总镖头,程某可要来犯虎威了。”那小姑娘拍掌笑道:“不错,一场闷战,把我看得都想打瞌睡了。这一场狼虎相斗,大约还有点看头!”刚才那两场惊险的搏斗,在她眼中,竟似视若无物,口气之狂,当真是无以复加。镖队的人倒抽一口冷气,心中俱是想道:“这小姑娘若不是不知天高地厚,信口雌黄,就是有惊人的武功,至少也要比青狼白狼高出许多了!但一个黄毛丫头,本领再高也高不到那里去,看来多半还是信口雌黄。”

  野狐安达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不管谁胜谁负,只想早点完场。这场戏要唱到大轴才有意思。”

  小姑娘哼了一声道:“放你的屁,你想要抢新娘,这一世都想不到!”

  安达淡淡说道:“不必争吵,咱们走着瞧吧!”

  孟霆厉声道:“好,我倒要看看是虎落平阳,还是狼入虎口。程寨主,你接招!”孟霆左手拿的是一面铁牌,右手使的是一柄长剑,招式一吐,倏地进步欺身,左手的铁牌已是猛的向前推压过去。

  程老狼不慌不忙,容得铁牌堪堪砸到面门,这才随手将旱烟杆一伸,烟杆搭着铁牌,一按一推,只听得“当”的一声,孟霆的铁牌,竟给他推开了。

  孟霆这面铁牌,是一件沉重的兵器,镖队的人,又都知道总镖头膂力惊人,刚才那一招“泰山压顶”,铁牌推出,少说也有七八百斤气力,不料竟给程老狼小小一根烟管接了下去,镖队的人无不大吃一惊,心中想道:“虎威镖局十几年来没出过事,这次只怕真的要虎陷狼窝了!”

  孟霆心中微凛:“这头老狼原来也会借力打力的功夫!”虽然心中微凛,却也并不慌忙,铁牌往旁一偏,右手的长剑在铁牌掩护之下已是“唰”的一招攻出。

  这一招剑走轻灵,凌厉之极,程老狼也不由得心头一震:“虎威镖局威名远振,这总镖头果然是有点真实功夫。”当下烟管一斜,形如雁翅,一掠一敲,当的一声,又把孟霆这口长剑荡开了。

  孟霆向下一扑身,倏地一个盘旋,铁牌横展,向程老狼肚腿打去。程老狼搂膝绕步,一招“倒洒金钱”,向后一甩腕子,烟管挟着寒风,点打孟霆的左肩井穴,这一招是攻敌之所必救,孟霆急把铁牌一扑,照烟管猛砸过去,程老狼喝声:“好!”烟管伸缩不定,俨如毒蛇吐信,倏然间已是变了招式,倒持烟杆,戳向孟霆的咽喉!

  孟霆微微一偏头,闪开杆尖,一甩右手剑,“拨草寻蛇”,转向对方右腿膝盖削下。程老狼一撤右腿,使个“怪蟒翻身”的身法,烟杆反点孟霆膝盖的“环跳穴”,那知孟霆腿上的功夫也是一绝,只见他身躯往后一仰,右腿疾发如风,向程老狼丹田穴猛然踢去,这一招有个名堂,叫做“巧踹金灯”,这一脚若然踹实,武功再好,不死亦伤。

  程老狼识得厉害,赶紧退步收招。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当”的一声,孟霆的右手剑已经拨开烟杆,敌退己进,如影随形,跟得紧极,左手的铁牌挟着劲风,已是向着程老狼的右肩削去。程老狼为救险招,倏地一矮身,身形扑地,铁牌挟着劲风,唰的擦头皮而过。这一招程老狼虽然侥幸未曾受伤,也是十分狼狈的了。镖队的人,见总镖头得利,采声雷动。

  那小姑娘笑道:“看来只怕是狼入虎口了。”程老狼大怒,铁烟斗往右一探,喝声:“打!”点向孟霆脐旁的“商曲穴”,孟霆忙将左手铁牌遮拦,不料程老狼的打穴招数虚实莫测,兵器未曾碰上,他已是倏地变招,右腕微沉,改奔“命门穴”打去,孟霆身手矫健,百忙中一个“盘龙绕步”,身似陀螺旋转,脚踏碎步,闪出了几尺之外,恰恰躲过了这一招。孟霆避开这招,虽然不似程老狼刚才那样狼狈,但毕竟也是输回一招。群盗狂呼喝采,孟霆禁不住脸上发热。

  两人由合而分,再度由分而合。程老狼把浑身本领都拿了出来,一只铁烟杆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时而当作点穴铁使,时而当作小花枪用,变化奇诡,迅捷莫测,招招都是指向孟霆要害,孟霆以铁牌掩护长剑,也是将平生绝技施展出来,铁牌砸、打、劈、压,长剑刺、削、斫、挑,以沉稳雄浑的铁牌招式配合着长剑轻灵迅捷的招数,攻守兼施,与程老狼打得难分难解。

  夜幕低垂,月亮已上林梢。野火熊熊,镖队的人屏息而观,人人都是头面淌汗。火烧得旺,这一场恶斗打得比野火还更炽烈。

  “白狼”程玉忽道:“抢镖!”群盗纷纷抄起兵器,直扑那辆镖车,孟霆又惊又怒,大喝道:“程老狼,你……”程老狼笑道:“时间还早,单打独斗难分胜负,只好群殴了。我可没有说过由你我的胜负来决定的呀!虎威镖局保镖,我们劫镖,保得住保不住这是你们的事,你不能怪我们不顾江湖规矩!”

  石冲喝道:“好,来吧!咱们的弟兄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青狼程浩喝道:“姓石的,咱们未分胜负,再来,再来!”

  石冲冷笑说道:“不要脸!”大斫刀一摆,敌住程浩,这一次他是为护镖而拼命,手下毫不留情,程浩只接了几招,就险些给他斫着。

  忽听得呼呼风响,一个西瓜大小的铁锤斜刺打来,石冲横刀一挡,“当”的一声,火花四溅。石冲定睛一看,只见来的是个披着黄色狼皮斗篷的汉子,这人是程老狼的第二个儿子,黄狼程挺。

  程挺使的是一对链子锤,左锤方被磕过,右锤迅即打到,叫道:“大哥,让我来收拾这头肥羊!”石冲怒道:“好,不管你青狼也罢,黄狼也罢,石某就是要剥狼皮!”此时双方已是展开混战,有的群殴,有的独斗,江湖上的单打独斗的规矩,无人再加理会。

  黄狼程挺的本领不及他的小弟弟白狼程玉,却又胜过他的大哥青狼程浩。他的一对链子锤利于远攻,在一丈多外打来,石冲的大斫刀却劈不到他的身上,在兵器上“黄狼”先占了便宜。青狼程浩见弟弟敌得住石冲,抽身出去扑攻守护镖车的镖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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