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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


  这七朵金花全部向乔北溟射来,将到身前,互相碰击,忽地四散分开,分向七处不同的落点,前面三朵,打前腕的璇玑、中府、乳突三处大穴,后面四朵打脊心的灵台、至阳、命门、阳关四处大穴,前后夹攻,认穴不差毫厘,而且是在抖手之间,一齐攻击七处方位不同的穴道,手法之妙,确是世罕其他,不愧“散花女侠”的称号!

  若在平时,这乔北溟乃邪派魔头中坐第一把交椅的人物,于承珠的金花暗器虽然厉害,也未必能奈他何,这时,他正在全神应付霍天都夫妇的双剑合璧,霍天都夫妇的天山剑法虽然没有完全练成,却已是天下第一等的精妙剑术,乔北溟若然分神去应付于承珠那七朵金花,不论是用兵器将它打落,或者是用移形换位的功夫避开,都势将被霍天都夫妇的双剑乘隙杀入,乔北溟权衡利害,不敢分神,只好仗着深厚的内功,一剎那间便封闭了全身的穴道。但见金光疾闪,七朵金花都打中了乔北溟,竟好像打在极厚的牛皮上一般,发出一连串震人耳鼓的卜卜声响。

  于承珠见七朵金花都打中了乔北溟的穴道,金花花瓣何等锋利,而乔北溟竟然毫发无伤,反而把七朵金花全都震落,不由得大吃一惊,只道他已练成了金刚不坏的身躯。当下不敢逗留,立刻便背着阴秀兰冲出院子。

  这几下子的动作快如电光石火,七阴教主呆了一呆,随即发出一声尖叫,拔脚便追。乔少少一见于承珠拿走了马鞍,又擒获了阴秀兰,这两样都是他所要的东西,虽然他眼看便可取胜,也顾不得了,当下铁扇一挥,将张玉虎逼退两步,也连忙追赶出去。

  于承珠的轻功比七阴教主与乔少少都要高出一筹,虽然背上有人,也比他们略快少许。董牧与他的门徒家丁早已弃家出走,山路无人拦阻,于承珠到了院子外边,乘上了准备好的马匹,回头笑道:“教主,请恕无礼,事出无奈,只好请令媛伴我一程了。”

  七阴教主叫道:“将人留下,马鞍你拿走也罢!”

  乔少少道:“马鞍也不能让她拿走。”

  抢了一匹马,便即追赶,七阴教主随即也上马追来。

  那马鞍内里藏有北五省的贡物,重达一百多斤,加上于承珠与阴秀兰的重量,约有三百斤重,这样一来,她那匹坐骑负荷过重,当然受了影响,跑到十数里外,乔少少的快马已经赶上。乔少少将铁扇一指,按动机括,中间的两条扇骨,箭一般的疾射出去。七阴教主惊叫道:“不要放暗器,兰儿在马背上呢!”

  乔少少那里肯听,放了两支又是两支,想趁于承珠在马背上未及回身之际,一举将之射毙!

  岂知于承珠自幼练习金花绝技,不但发暗器的手法神妙,接暗器的功夫也已到了一流境界,她背后就像长着眼睛一般,反手一抄,便把先到的两支短箭抄到手中,往后一甩,叮叮两声,又把随后而来的两支短箭打落了。

  这时两匹马相去不过数丈,于承珠忽地回过头来,纵声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要马鞍,马鞍给你。”

  呼的一声,那重达一百多斤的马鞍,向着乔少少劈面打来,乔少少冷笑道:“你当我接不着么?”

  正待伸手去接,陡然间但见金光疾闪,原来乔少少的短箭引出了于承珠的金花,她把三朵金花随马鞍掷出,马鞍的体积大,乔少少的眼神都给引着了,没想到那三朵金花后发先至,无声无息的骤然间便飞到了面前,乔少少武功确是高强,在金花钻射之下,居然临危不乱,霍地一个“镫里藏身”,闪开了第一朵金花,举扇一拨,打落了第二朵金花,可是第三朵金花他正想用扇拨时,却忽然改了方向,绕了个弯,往下一沉“卜”的一声,射入马腹,那马腹破肠穿,四蹄屈地,乔少少一见不妙,立即在马背上腾空飞起,向那马鞍落处纵去。

  于承珠一声长笑,也在马背上飞起身来,如影随形,跟踪而至,乔少少无暇去拾那只马鞍,只好回身应战。

  这时于承珠所乘的那匹白马,只有阴秀兰一人软绵绵的伏在马背上,那匹白马撒开四蹄,仍然向前疾跑,阴秀兰的身子在马背上摇晃起伏,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掉下马来。七阴教主又惊又急,向乔少少冷冷瞥了一眼,心道:“你不挂念秀兰,我也懒得理你。”

  女儿在她心中的位置,当然要比那只马鞍重要得多,虽然那只马鞍垂手可拾,她也不予理会,快马加鞭,径自追赶女儿去了。

  原来这是于承珠与阴秀兰串通的计谋,由阴秀兰假作被擒,引开了乔少少与七阴教主,这时再让阴秀兰独自一人被马驼跑,又再引开了七阴教主,这样既可减少了于承珠这一方的敌人,又可以保全阴秀兰母女,免得她们正面与乔氏父子冲突。

  七阴教主一去,旷野中就只剩下于承珠与乔少少厮杀,乔少少几次三番想腾出身来去夺取马鞍,但只要他身形一动,于承珠总是比他抢先一步,拦在他的面前。于承珠的功力虽然稍逊,但她的轻功和剑术都比乔少少高明,更兼她所使的乃是一把宝剑,金花暗器也随时可以发出,令乔少少又多一层顾忌,这几样加起来,乔少少便反而相形见绌了。乔少少与她斗了二三十招,丝毫没有便宜,心中想道:“久战下去,只恐还要吃亏。”

  于是引声长啸。

  于承珠笑道:“你作鬼叫也没有用!”

  剑走连环,一连几记疾攻,将乔少少杀得手忙脚乱。乔少少又惊又急,心中想道:“我爹爹怎的不见出声回答?”

  原来他的发声长啸,乃是向他父亲告急的,他功力虽高,究竟还未到一流境界,这时强行运气传声,精神大耗,便更感到了于承珠的攻势凌厉,难于招架。

  乔少少的啸声没有把他的父亲引来,反而将几个乞丐引来了。只听得山坡上有人唱叫化子惯唱的《莲花落》道:“一朵一枝莲花,一个小鬼叫哇哇,眼见财物难到手,气死也是活该那。唉,呀、呀!劝你不如回老家。”

  唱《莲花落》的乞丐一老二少,老的那个正是北京丐帮的副帮主褚元,那两个小的,则是他的本帮弟子。原来布置好于承珠他们进入董家,便劝毒砂掌董牧不要卷入漩涡,都是褚元的杰作。

  褚元带领着两个丐帮弟子,一面唱着小调,一面走下山坡,乔少少眼睁睁的看他拾起了地上的马鞍,毫无办法拦阻,反而因为分了心神,被于承珠一剑削过,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道七寸来长的伤口,幸亏还没有伤及骨头,乔少少那里还敢再战,只好落荒而逃。于承珠等人得回贡物,也就不为已甚,让他自去。

  乔少少为什么听不到他父亲的口声?原来乔北溟也到了自顾不暇的时候。

  他刚才中了于承珠的七朵金花,七朵金花都打在他的重要穴道上,若是他人,只要中上一朵,不死也得重伤。他仗着几十年精炼的“修罗阴煞功”,不但闭了全身的穴道,而且将七朵金花都一齐震飞,表面看来,好像若无其事,但因为要运功防御,究竟也耗了不少真气。此消彼长,本来是他稍占上风的,这时已是主客势易,反而被霍天都夫妇大大占了优势。

  另一方厉抗天独战张玉虎、龙剑虹二人,更是难以招架,厉抗天指望七阴教主的门徒会来助他,好来个以多为胜,岂知七阴教的门徒早得了阴秀兰的密令,七阴教主一走,她们也一个个的都避开了。张、龙二人抖擞精神,越战越勇,厉抗天将独脚铜人舞得呼呼风响,却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到了后来,连招架也艰难了。

  乔北溟见状不妙,大喝一声,凌空飞起,冒险施展杀手。凌云凤反手一剑,剑光挥成了一道圆圈,霍天都一招“举火撩天”,长剑如箭穿上。乔北溟一击不中,反而给霍天都一剑削过,削去了他的一片膝盖。这还是因为霍天都慑于他的威势,有点心怯,这一剑只是采取了七分攻势,留下了三分防御,要不然乔北溟岂止只受轻伤?

  凌云凤叫声:“可惜!”

  运剑如风,急忙跟踪再刺,可是已给乔北溟快了半步,但见他一脱出了霍、凌双剑的包围,立即凌空击下,形如怪鸟摩云,铁杖一个盘旋,横空疾扫而下。龙剑虹身法轻灵,人又机警,一见来势,立即闪开。张玉虎首当其冲,却给乔北溟的杖锋沾了一下,扫中缅刀,但觉一股大力撞来,心头如受巨震,五脏六腑都好像要翻转过来,幸而他学过瑜伽气功,一受巨震,立即一个觔斗倒翻出去,以瑜伽术的“托玉泉”一式,运气倒冲关元要穴,这才不至于受了内伤。

  在乔北溟击退张、龙二人之时,霍天都与凌云凤的双剑也跟着紧紧刺到,他们没有刺中乔北溟,却刺伤了厉抗天,厉抗天的独脚铜人刚刚挡着了凌云凤的长剑,就被霍天都的剑尖戳中了他的小腿上的“阳陵穴”,一条左腿登时麻木不灵。

  乔北溟冒险突围,本是为了救厉抗天的,这时见厉抗天受了重伤,又惊又怒,铁拐右抡,荡开了凌云凤刺来的一剑,左掌在厉抗天背上的“愈气穴”一拍,喝道:“没用的东西,给我先滚回去。”

  厉抗天给他一拍,右腿的筋脉登时轻松,知道可以免于残废,但暂时却不能再战了,对主人十分感激,当下趁着乔北溟替他抵挡强敌之际,立即冲出屋子。张玉虎正在运用瑜伽气功,调元养息,龙剑虹一人自是不敢拦阻。

  乔北溟正想交代几句说话,便即脱身,但霍、凌二人缠得极紧,急切之间,摆脱不开。过了片刻,张玉虎恢复精神,与龙剑虹联手再上,四人分占四个方位,把乔北溟围得风雨不透。乔北溟心道:“若不豁出性命,只怕就要阴沟里翻船了。”

  蓦地一声大喝,着着抢攻,一根铁拐指东打西,指南打北,每一招都是凶猛之极的杀手。龙剑虹功力较低,几乎给他逼得透不过气来,但仍然奋勇争先,仗着轻灵的身法伺隙击敌。四人中以霍天都功力最高,但他却被乔北溟的威势吓着,心中不无惧意。张玉虎叫道:“老贼已是强弩之末,不必怕他。”

  就在这时,远远传来了乔少少的啸声,乔北溟正在紧急关头,那敢运气传声,遥相应答?他听到儿子的啸声,又惊又急,咬实牙根,蓦然间一张红脸隐隐透出黑气,霍天都心头一凛,叫道:“小心!”

  话声未停,乔北溟大喝一声,掌杖兼施,带起一股阴凉的寒风,势如排山倒海,但听得“咔嚓”一声,霍天都的长剑竟被他折为两段,但凌云凤的剑尖也点中了他腰间的“维道穴”。霍天都长剑一断,不敢再上,乔北溟立即趁这个空隙,逃出去了。正是:

  多行不义必自毙,终见魔头走麦城。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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