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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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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贝格格的号角引来许多“刁羊”的小伙子,月光下见着一头大猩猩模样的怪人,在草原上纵跃如飞,都是哗然大呼,有人掷出飞刀,有人抛出用来捕捉野兽的绳圈,精精儿展开绝顶轻功,舞剑防身,数十柄飞刀在他身后落下,只有两三柄飞刀追得上他,也给他打落了。转瞬之间,精精儿的影子已在草原上消失。 小伙子们随即发现了满身血污,躺在地上的回纥王子与小王爷,这一惊比刚才发现状似猩猩的怪人更甚。香贝格格道:“这几个人对我横加侮辱,你们给我把他缚了,有事由我担承。”拓拔雄嘶哑着叫道:“你们阻敢缚我,我回纥铁骑,把你们的篷帐踏平,你们一个也难活命!” 那知草原上这一族牧民,民风最是顽强,吃软不吃硬的。拓拔雄加以恐吓,登时把小伙子们全都激怒,异口同声说道:“我们把你当作客人款待,你却侮辱我们的格格,不把我们当人,好,任凭你们的回纥铁骑来吧,我们偏要把你缚了。”当下一齐动手,将拓拔雄两兄弟与他们的两个随从都缚了起来。 宇文虹霓满怀高兴,正要多谢史若梅相助之恩,忽听得楚平原“哇”的一口鲜血狂喷出来,摇摇欲坠。原来他受伤之后,又激战了这许多时候,激战时强自支持,如今危险一过,精神松散,却是支持不住了。宇文虹霓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忙将他扶着,问道:“楚大哥,你怎么啦?” 楚平原道:“受了点伤,没什么要紧。”话虽如此,已是面如金纸,冷汗如雨。 方辟符在磨镜老人门下多年,懂得一点医道,过来替他诊了把脉,说道:“楚兄气力消耗太甚,幸亏内功深厚,没有伤及脏腑。不过,恐怕也得调养十天、八天。我这里有师父所赐的小还丹,功能固本培元,请楚兄先服一颗。” 众人听得并无生命之忧,方始放下了心。小伙子们因为楚平原救了他们的香贝格格,对他十分敬爱,当下大家动手,斩下树枝,做成担架,把楚平原抬回萨巴王公的营地。这时已是清晨时分了。 萨巴王公苦笑道:“这场祸事可闯得不小!”宇文虹霓道:“都是侄女不好,连累了叔父。”香贝格格道:“那贼王子要把女儿抢走,咱们不惹他,他也是要犯咱们的了。” 萨巴王公毅然说道:“咱们的族训是,有人送咱们一头羊,咱们就还他两匹马;有人踢咱们一脚;咱们最少还他两拳。我以前对回纥事事忍让,那是不愿轻启战祸,并非怕了他们。如今他们无礼在前,咱们虽然是势孤力薄。也必须和他们干到底了。虹霓侄女,你别多心,事既如斯,咱们是同一命运,我也决不能让你受回纥的欺负。” 香贝格格与宇文虹霓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的,想不到萨巴王公早已与族人商量定妥,决意抵抗回纥,都是喜出望外。香贝格格道:“咱们也并不势孤力薄。”当下将楚平原刚才对她们的献议转述给老父知道。 萨巴王公道:“与两域诸国联络,共抗回纥,此事即可进行,如今正是机会。虹霓,刚才探子回来,带来了一个消息。” 宇文虹霓道:“什么消息?”王公道:“吐谷浑不甘臣服回纥,今年已经罢贡,两国正在备战之中。”原来吐谷浑乃是西域的一个大国,占有今青海的一大部分与新疆的一小部份地方,国中出产良马。回纥赖以纵横西域的骑兵,将近半数的马匹就是吐谷浑进贡的。三年前吐谷浑新君即位,励精图治,国势复增,是以不甘再做回纥属国。 萨巴王公道:“这消息来得正是合时,回纥有后顾之忧,决不敢对师陀大动干戈。”楚平原躺在地上,一直静听他们的说话,这时忽地欠身而起,说道:“这消息不但对宇文姑娘是个喜讯。对你们也是一个喜讯。”他是朝着史若梅这边三个人说的。 史若梅道:“此话怎说?”楚平原道:“鄂克沁寺正在吐谷浑的地方,吐谷浑与回纥已成敌国,那就不怕幻空法师把段克邪交给回纥。” 史若梅道:“这么说,你是相信精精儿的说话,段克邪是在鄂克沁寺的了?”楚平原道:“据我所知,史思明以前驻军吐谷浑,和幻空法师颇有交情。前两年幻空法师还曾在史思明军中住过一些时候,精精儿说他是史朝英的师父,可能并非假话。” 方辟符道:“反正咱们现在别无线索可寻,就往鄂克沁寺走一趟吧。” 楚平原道:“鄂克沁寺的僧侣都有惊人的武功,我惭愧不能帮助你们,你们此去,须得小心从事。” 聂隐娘道:“宇文姑娘,拜托你一件事情,给伏牛山铁寨主捎一个讯。”这是双管齐下之策,一面由他们三人先往鄂克沁寺见机行事;一面派人给铁摩勒报讯,好让铁摩勒知道他们的踪迹。 宇文虹霓自是一口应承,计议已定,第二日一早,方辟符一行三骑,便离开了伊克昭盟,向吐谷浑而去。 两地相隔数千里之遥,还要经过许多草原沼泽沙漠等等天险地带,他们的坐骑虽然都是擅走长途的骏马,来到了吐谷浑的地方,也走了差不多一个月。若从他们离开伏牛山开始找寻段克邪的时候算起,已经是有七个月的时间了。 这一日正行走间,忽地遇上暴风雪,狂风卷起地上的积雪,与天上落下的大雪混成一片白茫茫的世地,人马如同陷入五里雾中,十步之外,景物看不清楚。 三人将斗篷罩过头面,只露出一对眼睛,冲风冒雪,仍然继续行进。方辟符道:“我问过上人,此去鄂克沁寺,不过百里之遥,这段艰苦的路程,至迟明日,就可以走到尽头了。” 史若梅想到明日便有可能与段克邪相见,心里又是欢喜,又是担忧。说道:“聂姐姐,到了鄂克沁寺,该怎么办?”聂隐娘道:“咱们不是说好了吗?晚间偷去探个虚实。”史若梅道:“唉,我可在担心呢!”方辟符笑道:“还有一天时间,你就心绪不宁了?我如今只担忧这场风雪。”聂隐娘理解史若梅紧张的心情,柔声说道:“你担心什么?”史若梅遁:“我担心给那妖女发觉,她把钢刀架在克邪的脖子上,那时——”风雪中两匹坐骑不知不觉的离开,聂隐娘听不清楚,道:“你说什么?段克邪——” 史若梅道:“我是怕那妖女万一狠了心,喀嚓一刀将段克邪杀了!” 史若梅一来是掩饰不了心中的恐惧,二来是怕聂隐娘听不见,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是尖锐:“喀嚓一刀,将段克邪杀了”那一句话,更是刺耳非常。 话犹未了,忽听得“呜”的一声,一枚飞锥突然向她射来。史若梅连忙一个“蹬里藏身”,避开暗器,那枚飞锥刚好穿过她手握的缰绳,将她打下马来。 史若梅轻功了得,在半空中已是一个觔斗,翻转身形,脚尖落地。但对方也来得快极,她还未及拔剑,那人已是飞身下马,刀光一闪,就向她劈来。 史若梅怒道:“岂有此理,你是什么人,一照面就施暗算,这是什么好汉行径?”她说这一句话的时间,那人已是闪电般的劈出了十八刀。若非她已学会了段克邪所授的上乘轻功,决计躲闪不了。 刚才在白茫茫的风雪之中看不清楚,如今交上了手,这才看见了来人的庐山真貌。史若梅不禁诧异之极。 你道是什么人?原来是个比她还矮半个头、至多只有十四五岁的大孩子,根本还未成年,更谈不上是什么好汉。 可是这大孩子刀法却是极为精妙,而且老气横秋,“哼”的一声,说道:“你敢小觑我不是好汉,除奸锄恶,正是好汉所为,你心肠狠毒,我还和你讲什么江湖规矩么?”虽是老气横秋,要充江湖“好汉”,但仍是不脱孩子口吻。 史若梅又好气,又好笑,又诧异,这大孩子,她根本就不认识,这几句没头没脑的话,听得她莫名其妙。可是尽管好气好笑,她还真得当心给这大孩子的利刀斫伤。 史若梅没法,只得拔出剑来招架,这大孩子用的是把宝刀,“当”的一声,竟把她的青钢斫了一个缺口,史若梅不敢轻敌,使出上乘剑法的“引”字决,将他的宝刀带过一边。这才抽出空来问道:“你是谁家孩子?你知道我是谁?为何骂我心肠狠毒?” 那大孩子“呸”了一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坏女人!”史若梅道:“你怎见得我是坏女人?”那大孩子道:“你是姓史的不是?”史若梅道:“不错,我姓史又有什么不对了?”那大孩子道:“那你就不用狡辩了。你坏,坏透了!看刀!”他摆脱了史若梅的长剑,一口气又斫了十八刀。 这时风雪已经渐渐减弱,方辟符与聂隐娘也都已赶到。但见对方是个孩子,当然不便上去助战,他们心里也很诧异,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那大孩子明知方、聂二人是史若梅同伴,却也傲然不惧,力战不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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