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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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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克邪以剑尖轻刺马背,催马疾驰,跑了一程,那匹马累得直吐白沫,段克邪道:“朝英,你可好了一点?我给你再抢匹马。”史朝英星眸半启,吁吁喘气,涩声说道:“快抱紧我,我坐不牢!”段克邪本来希望她止血之后,精神稍复,自己能够骑马,见她如此,只愁她伤势加重,那里还敢奢望?只好将她放在鞍前,用一条手臂半拥她的纤腰。 段克邪虽是心无杂念,但玉人在抱,香泽微闻,也不觉有点害臊,脸上发烧。史朝英的五处伤口,流血是已经止了,血水还不断沁出,脂粉混和血水,香中带腥,变成了一股十分刺鼻的古怪气味。段克邪有说不出的讨厌,但在讨厌之中,却又不禁生出几分怜惜,暗暗责备自己:“她今日已是吃够了苦头,送佛要送上西天,你既答应救她,在未见牟世杰之前,你总得将她照顾到底。”两人同乘一骑,虽然还是不大“雅观”,但总比背着她跑路要好一些,段克邪也只好如此了。 史朝英喘着气说道:“走左边这条路,唉,这匹马似乎跑不动了。”中间这条路通向卢龙,那是聂锋进兵的路线;右边这条路通向灵武,是李光弼进兵的路线。所以史朝英可以断定,牟世杰必定是向左面这条路退兵。段克邪急着赶路,但他们那匹坐骑早已疲累不堪,驮了两个人,更是越走越慢。 幸喜一路之上,溃兵络绎不绝,有史朝义的部属,有落后掉队的牟世杰手下弟兄,还有附近各处奚族村庄的壮丁闻知堡中有变,赶来救援的。段克邪也不理会这么多,一路抢溃兵的马匹,跑了一程,就换一匹新的坐骑,换了十几匹坐骑,这才跑出了七十多里,日头已经过午了。段克邪焦急不堪,想起了辛芷姑与灵鹫上人今晚的约会,他是答应了辛芷姑及时赶回的,心道:“要是追不上牟世杰,这可如何是好!我总不能抛下朝英不理,今晚岂非要失了辛老前辈之约?梅妹和隐娘姐姐不知我出了什么事情,一定比我更着急了。”想起了史若梅,心里又不禁有点抱愧:“梅妹一向是眼睛里容不下一位砂子的,若她知我今日之事,只怕又要大发脾气,十天半月,不理我了。不过,我还是对她实说了的好。” 正在想着,忽见前面尘头大起,远远已可看见大队的军马在草原移动,段克邪大喜,催马疾驰,扬声叫道:“前面可有牟世杰么?”他用的是传音入密的上乘内功,在空旷之地,可以传到五六里外。他不愿意再叫“牟大哥”,也不愿意尊称他作“牟盟主”,只好直呼其名。 他是希望牟世杰出来迎接,可以尽快的将事情办清楚,交人送信之后,讨了牟世杰的回话,他就可以赶回去了。免得在大军之中,要通名求见,诸多麻烦。他疾马纵驰,离那大队军马有里许之遥,果然便看见牟世杰带了几骑随从,向他跑来,段克邪连忙将史朝英扶下马背,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已经来到,也下了马。他一眼看见史朝英衣裳破裂,浑身染血的狼狈模样,陡地面色铁青。 段克邪呆了一呆,心道:“牟世杰面色不对,哎呀,莫非,莫非——岂有此理,莫非他是疑心我了?”心念未已,急切之间也还来不及解释;蓦听得史朝英尖叫一声,已是向牟世杰跑去。牟世杰颤声问道:“英妹,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史朝英倒入牟世杰怀中,也不知那里来的一副急泪,伏在牟世杰耳边哽咽泣道:“他、他、他欺侮我!”史朝英带泪哭诉,声音模糊,并不响亮,但听在段克邪的耳朵里,却如晴天响起了霹雳,震得他大惊失色,呆了一呆,急声叫道:“史姑娘,你、你说什么?” 史朝英双眼翻白,似是一口气咽不过来,竟在牟世杰怀中晕过去了。 原来史朝英深恨段克邪对她的“无情”,她不能忍受她爱过的男子,对她冷淡,对她“侮辱”,刚才她在林中要段克邪救她的时候,曾动以旧情,被段克邪疾言厉色的说了她一顿,这在段克邪自以为是光明磊落,却不知已是大大损伤了史朝英的自尊心。所以结果虽然段克邪还是舍命救她,而史朝英却非但毫无感激之意,反而含恨在心,早已算计要陷害他了。不过,她晕过去却并不是假装的,她受伤之后,一路快马奔驰,深受颠簸之苦,本已奄奄一息,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又是愤恨、羞惭、妒忌种种情绪,交织心头,心头所受的创伤比身体所受的创伤更重,一口气说了出来,更支持不住了。 牟世杰面色铁青,把史朝英交给两个女兵,“唰”的拔出剑来,喝道:“段克邪,你这小贼欺我太甚!”脚踏洪门,一剑就向段克邪刺去。段克邪惊魂未定,待到眼前剑光一闪,才知避开,只听得“嗤”的一声,衣臻已被剑尖穿过,不过,还是避开了。 段克邪做梦也想不到史朝英恩将仇报,一时间惊惶失措,竟不知如何应付这个尴尬的局面。牟世杰一出手就是连环剑法,剑剑辛辣,段克邪被他追得紧,不能不全神应付,避了几招,心神反而定了下来,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段克邪侧身闪过一剑,叫道:“牟、牟世杰,你听着,是你的妻子受了伤,我在途中相遇,好意把他送来的!”牟世杰咬牙切齿,喝道:“好在她没有死,她还有一张嘴,容不得你骗我!”唰的又是一剑,这一剑凌厉之极,简直就是要一剑取了他的性命!段克邪一个“盘龙绕步”,掣出剑来,牟世杰的剑尖已迫到他的后心,段克邪反手一剑,刚好挡开,要是稍迟片刻,只凭轻功躲闪,那已难免受伤了。段克邪气在上涌,喝道:“你只听她的话,听不听我的话?” 牟世杰“嘿嘿”冷笑:“谁信你的鬼话!我的妻子难道还会污蔑你不成?”段克邪连解他三招攻势,这才缓过口气,说道:“牟世杰,你也不想想,我若是欺侮了你的妻子,我还怎敢到来找你?她受了伤,还不由得我摆布吗?”牟世杰怔了一怔,但剑势仍是丝毫未缓,唰唰两剑,又刺过去,喝道:“小贼,休得花言巧语,我不杀你,难洗今日之辱!” 牟世杰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段克邪所说的这层道理,他岂不能想到?但正因为他想到了,就更感到耻辱,感到妒恨!试想史朝英为什么要污蔑段克邪?那还不是对他尚未能忘情?为了所求不遂,而对他反咬一口?牟世杰既不能抛开史朝英,为了维持自己的体面,那就不能不把段克邪置之死地了。 段克邪见牟世杰丝毫不肯听他分辩,招招都是杀手,也禁不住怒气勃发,喝道:“我铁大哥有封信给你,你先看了这封信再说!你若然不肯回头,定要与那妖女同走一路,那就随你划出道来。我定必舍命奉陪!” 段克邪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三丈开外,避过了牟世杰的攻势,取出信来,左掌一拍,以劈空掌力,把那封信送到牟世杰面前,牟世杰瞧也不瞧,一招“八方风雨”使将出去,剑光浪涌,一翻一绞,把那封信绞成片片蝴蝶,随风飘散,“呸”的一声,冷笑说道:“铁摩勒说来说去,还不是那番酸臭不堪的道理,我根本就不用看,段克邪,念在往日一段情谊,你自刎了吧。免遭我乱剑分尸之苦!” 段克邪气得七窍生烟,喝道:“牟世杰,你知不知羞?应该自刎的是你!”牟世杰喝道:“你还要和我动手,好,那就来领死吧!”段克邪怒不可遏,一剑刺去,牟世杰反手一绞,段克邪脚步踉跄,竟被他牵动,险险中了一剑。 段克邪瞿然一惊,连忙沉住了气,说时迟,那时快,牟世杰又是一招“大漠孤烟”刺来,剑直如矢,径指段克邪心头,段克邪横剑一封,使了一招“横云断峰”,当的一声,牟世杰的青钢剑损了一个小小缺口,两人身子都晃了一晃。牟世杰也吃了一惊,心道:“这小子功力倒是增长得快。”他们二人以前在金鸡岭争夺绿林盟主之时,曾较量过一次,那时段克邪要稍弱一筹,但他正在发育的年龄,内力却要比牟世杰增长得快,如今已差不多是半斤八两了。段克邪用的是把宝剑,在兵器上又稍稍占了一点便宜。激战中,牟世杰手下的十多个头目和一群黄衣人已经赶到。 牟世杰手下的好些头目都认得段克邪,见他们二人拔剑恶斗,不禁大惊,有个比较老成持重的上前劝道:“盟主息怒,再思而行。咱们与金鸡岭的铁寨主虽然不是同一个水井打水,毕竟还是道上同源。”又有个上来劝段克邪道:“段兄弟,你给盟主赔个罪吧,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对不住盟主的事情,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赔了罪,我们也好替你说话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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