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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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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炎抓住了身向前倾的丁兆庸,孟元超把杨牧扶稳,只见他已是气喘吁吁,面无人色。 孟元超道:“你歇会儿吧。”正待施救,杨牧苦笑道:“元超,不用费神了。我、我对你不起,但愿你把炎儿当作自己的儿子看待,我就放心了!” 杨炎大吃一惊,将丁兆庸推开。由孟元超的手下将他看管,急忙回过头来,叫道:“爹爹你、你不能……” 一个“死”字尚未吐出,杨牧已是死了。他是在说出“放心”两个字之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的。用不着孟元超答复,他也知道孟元超一定会这样做的,是以他的确是放心而去,脸上留下笑容。 杨炎抱起父亲的尸体,尸体开始僵冷,他的心中也才开始感到亲情的温暖。他欲哭无泪,只是喃喃说道:“爹爹,爹爹,可惜你来迟了。” 大家都懂得“来迟了”是什么意思,一时间不知怎样安慰他才好。半晌孟元超说道:“也还不算太迟,他如今已经是活在你的心中了!”听了孟元超这一句话,杨炎这才“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孟元超缓缓说道:“炎儿,现在还不是悲伤的时候,我们需要你帮忙突围。你的爹爹交给我吧。”从杨炎手中接过杨牧的尸体,立即吩咐亲兵就地掩埋,安上标记,说道:“炎儿,待打胜这一仗,咱们再来替你的爹爹迁葬。如今你必须重振精神,跟我杀敌。”杨炎抹干眼泪,说道:“爹爹说得是,孩儿遵命!”这是他第一次叫孟元超做“爹爹”,从孟元超那里感受到的父爱,减轻了他的悲痛,心里想道:“我已经比别人幸福得多了,死了一个爹爹,还有一个爹爹。眼泪刚刚抹干,不觉又流出来了。 孟元超把丁兆庸抓了起来,说道:“丁大帅,让我们这些‘草寇’伺候你去督战吧!”丁兆庸折断一根肋骨,忍着疼痛,破口大骂:“我身为大帅,宁死不辱!孟元超,你杀了我吧,我绝不能任你摆布!” 孟元超哈哈大笑,说道:“丁大帅,事到如今,恐怕不能由你作主了!”点了丁兆庸的穴道,说道:“咱们正用得着这个大帅,就让他继续做大帅吧。对大帅应该优待一些,把我的坐骑给他坐。” 孟元超点穴功夫甚为奇巧,丁兆庸着了他的重手法点穴,全身肌肉僵硬,放在马上,腰板挺得笔直,若然不是来到他的身前,很难看出异状。 龙灵珠笑道:“他这副模样,倒是很像个神气威严的大将军,就只怕他坐不稳雕鞍。孟元超道:“我自有办法摆布他。”取出一卷钢丝,把丁兆庸缚在马上。钢丝和普通的缝衣棉线一般粗细,灯火下肉眼都几乎看不出来。这卷钢丝拉开来有七八丈长,孟元超拿着钢丝的另一头,笑道:“如今这位大帅已是变成了我手中的傀儡,不怕他不任由我的摆布了。” 当下孟元超这队人马,扮作丁兆庸的亲兵,前呼后拥,奔向战场。孟元超换了一匹坐骑,与他并辔驱驰。他原来那匹坐骑是经他亲自训练出来的战马,他在旁边,一样可以指挥如意。 战场已经向山上推移,万马千军,正在展开混战。 大部份清兵都已投入战场,但按照丁兆庸的部署,还有三个最精锐的骑兵营是留下来保护他的。这三个营只有在两种情况之下,方准开动。一是在敌人已经杀到来的时候;一是有主帅亲临发出号令,才能出战。 战场虽然已经扩展到了山上,但还未杀到帅帐的附近。亦即是说第一种情况还未出现。 孟元超在高处望下去,新的情况又出现了。只见附近山头,烽烟四起,对着鲁特安旗城门那一面,火把蜿蜒,人马如潮。 看这情形,孟元超立即可以作出判断。回疆的十八个部落,虽然不知道有多少部落出去,但确信已是有援兵四面来到。 但援兵来到,坚守鲁特安旗的罗海部队,亦已开城杀出来了。 战斗越来越激烈,援兵亦已投入战场了。火光中可以看见刀枪如雪,战马奔驰,黎明前的山谷也彷佛给惨烈的喊杀声撼动了,当真是地动山摇。 孟元超知道,清兵有五万之多,援兵加上罗海原来的部队再加上柴达木来的义军,数量上恐怕还是比不上清兵的。而且各个部落的回人兵士,未经兵法部勒,只凭气血之勇,严格说来,乃是乌合之众,战斗力恐怕也未必比得久经训练的清军。 孟元超当机立断,押着丁兆庸在留守最后一道防线的三个大营的营门驰过,大声喝道:“大帅有令,三大营速向后山撤退!留守部队,改作前头部队,天明之前,必须离开战场三十里地,不得有误!”他用深厚的内功传令,三营清兵,听得清清楚楚。 士兵谁想真个卖命?一听此令,都是喜出望外,当然是立即执行了。其中虽然有几个比较细心的长官有点怀疑,疑点之一,这个传令的“中军”他们从未见过,疑点之二,丁兆庸没传他们进见,按常理说,他们是统兵的将领,纵然是在紧急关头,丁兆庸也该接见他们,吩咐几句;三来丁兆庸叫他们撤退,他自己反而率领亲兵奔赴战场。 但疑点虽多,他们亲眼看见丁兆庸骑在马上,也绝计不敢疑心命令是假。他们只能如此想道:丁兆庸是主帅身分,为了要表示他是尽忠朝廷,他必须亲临阵地,指挥余部突围,如此一想,他们倒是不能不佩服丁兆庸了。而且,可以避开惨烈的战斗,兵和官都是人同此心的,又有谁愿意“多事”去问主帅呢? 孟元超这队人马踏入战场,已是拂晓时分。 战场在扩展,战斗更激烈! 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到处是一群一簇滚动的人潮。有捉对的厮杀,有小队的混战,有骑兵的冲锋,有步兵的搏斗,甚至还有赤手空拳的扭打……没有保持完整的队形,双方亦没有固定的阵地。 在这样情形底下,根本不可能像两军对阵那样鸣金收兵,也不可能把官兵召集来传达撤退的命令。杀声震天,孟元超多好的内功,他的声音亦已不能及远。 不过,骑在马背上的丁兆庸还是很快就给发现了。有义军方面的乱箭射来,也有尚未陷入包围的清军军官,为了保护主帅,带领他们的卫士跑来。孟元超一面拨打乱箭,一面向这些要来效忠主帅的军官传达撤退命令。可惜战地太过广阔,消息虽在迅速传开,战斗还未能阻抑。 忽地有一队骑兵奔来,为首的少年军官叫道:“爹爹,咱们并没打败仗,为何你要撤退?”这个少年军官是丁兆庸的儿子丁显武。他对撤退的命令半信半疑,特地来向父亲问个明白的。 他是丁兆庸的儿子,孟元超当然不能阻止他和父亲面谈,只要给他跑到丁兆庸面前,破绽立即就显露,不过,孟元超亦早已有了主意。待他走近,孟元超陡地一声大喝,杨炎立即把他活捉过来。 丁显武这队清兵大惊失色,还未弄清楚是什么事情,已是给孟元超人马冲得七零八落,人人只顾逃命!天色已经大亮,这个“奇峰突起”的变化,两边的兵士,都有许多人看见了。 从柴达木来的义军已经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各个部落的援军,看了“清兵”斩杀清兵这幕,虽然莫名其妙,但也知道孟元超这队“清兵”不是他们的敌人了,乱箭登时停止向他们射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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