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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杨炎说道:“不错,那份认罪书就是快活张施展他的妙手空空本领偷了来交给我的。这份认罪书本来是落在段剑青那伙人手上的。”

  段剑青道:“我根本就不知有什么认罪书,更不知道它曾落在何人手上。”

  唐嘉源道:“认罪书的事与段剑青无关。但只要这份认罪书不假,暂时也就用不着追究它是怎样失而复得的了。石师兄,倘若没有别的证供,依我看似乎可以先断杨炎是否欺师灭祖一案了。”

  他这话的意思十分明显,若然承认江上云的证供是实,那么杨炎只有“残害同门”一罪,其他什么指责杨炎父子勾结、甚至有甚“阴谋”等等罪名都不成立。而“残害同门”也只是因石清泉对冷冰儿心怀不轨,而且是因为石清泉要先杀杨炎而起。这条罪名最多只能说是杨炎做得“过份”,并非“不当”了。

  石天行面色铁青,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话。

  唐嘉源道:“对啦,江兄,那份认罪书写明你是监誓人,究竟怎么回事,我还没有问你呢。”

  江上云道:“今年八月十六日那天,在榆林的一座山上,贵派弟子石清泉对龙灵珠姑娘横施强暴,我恰好路过,碰上此事,是我制止他的兽行,并助龙姑娘将他打伤。当时龙姑娘本来要杀他雪恨,我念在与贵派多年的交情,替他说情,得到龙姑娘同意,准许他悔过自新,由我来作监誓人,这份认罪书也是我起草的。我擅作主张,处分贵派弟子,请唐掌门和石长老恕我僭越之罪。”

  石天行面如死灰,呆若木鸡,那里还能说得出话。

  唐嘉源道:“江大侠替我处分不肖之徒,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对江上云施了一礼,继续说道:“不过,石清泉所犯的戒,案情严重,不能只签了一份认罪书就可以作算的。本派自当另行议处!”说罢,把眼睛望向石天行。要知石天行仍然是执法长老的身份,该当如何“议处”,自应由他先拿出主张。

  石天行像一个患了重病的人,颓然说道:“唉,这,这件案子,清泉,倘若确是……”声音越说越小,几乎话不成声。

  江上云冷冷说道:“令郎画押的认罪书是由我起草的,你要不要我背出来,证明我说的属实?”

  石天行苦笑道:“不,不用了。”

  江上云道:“那你还有什么怀疑,尽管问我!”

  石天行说不出话,唯有摇头。

  唐嘉源道:“石师兄,你既然没有怀疑,那就请你秉公断案!”

  石天行喃喃说道:“我,我还有什么话说,还有什么话说?”他已心神大乱,好像根本忘记了“执法长老”的职责了。本来他若要避嫌的话,应该向掌门请辞此职的,但他又不肯辞职。

  唐嘉源见实在不象话,只好说道:“石师兄,有关本案诸人,除了本门弟子之外,还有一位龙姑娘,她是外人,无辜受辱,她本是要来投诉的,咱们一错再错,又将她当作从犯擒来,似乎应该首先向她陪罪。石师兄,你以为如何?”

  石天行尚未说话,杨炎忽地“咦”了一声,叫道:“灵珠,灵珠!灵珠那里去了?”

  刚才在抗辩的过程中,他的心情一直像绷紧的弓弦,此时方始发现,龙灵珠已是不知去向。

  不但是他,所有的人,刚才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和冷冰儿的身上,谁也没有注意到龙灵珠是什么时候业已走了的。

  杨炎叫道:“咱们已经胜诉了,灵珠、灵珠,你回来呀!”

  龙灵珠早已走了,杨炎那里还能够听到她的回答?

  缪长风一把将他拉着,说道:“炎儿,你别激动。你的案子虽已得直,尚未结束,待全案结束之后,我们都会帮你去找寻龙姑娘的。”

  杨炎把眼望去,只见冷冰儿泪珠莹然,也不知她是为了龙灵珠的突然失踪而泣,还是为了杨炎的大失常态的举动而有感于心,以至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杨炎呆了一呆,走到冷冰儿身边,低声说道:“冷姊姊,如今咱们已是苦尽甘来,你不要伤心了,我在这里陪着你。”

  唐嘉源咳嗽一声,说道:“我认为杨炎可以重归本门,但他伤害同门所用的手段过份,还是应加惩罚,罚他面壁三月思过,但因我恐怕还有事情要遣他去办,何时执行,以后再定。我所拟的处分杨炎办法,石师兄,你同意么?”他见石天行一直不作声,只好以掌门人的身分代行宣判了。

  石天行仍然是那两句老话:“我还有什么话好说,还有什么话好说?”按照规矩,他不表示反对,那就是同意掌门的判决了。

  唐嘉源面色一端,森然说道:“石清泉应该如何议处,他是你的儿子,我不便越俎代庖,请你先拿出一个主意,再让大家公决。”

  这是逼他非说不可了。

  石天行威风尽丧,面如死灰,涩声说道:“我没想到这逆子会这样胡作非为,只求掌门赐他一死。”

  唐嘉源眉头一皱,说道:“我并没有说要把他处死啊,怎样定他的罪,本来是应该由你决定的。”

  白坚城性子最为刚直,虽然觉得石天行有一点可怜,但还是忍不住直斥他道:“石师兄,你怎么啦?别忘记你是执法长老的身分,你怎能把执法长老的身分反而变成了好像是被告的身分了?要求情的只能是被告,不应该是你执法长老!”

  石天行呆了一呆,陡地捶胸叫道:“你们不要逼我,不要逼我!”

  就在此时,忽听得有人大叫道:“师父,不好了!”这个匆匆跑入会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不是别个,正是石天行的大弟子陆敢当。

  陆敢当刚才是藉辞去找石清泉而离开会场的,石天行大吃一惊,颤声问道:“什么不好?”

  陆敢当道:“石师兄已经投崖自尽了!”

  石天行呆了一呆,失声叫道:“你说什么,谁、谁自尽了?”似乎他还不愿意相信自己的耳朵。

  陆敢当颤声道:“是清泉师兄。弟子无能,抢救不及!”

  唐嘉源问道:“你亲眼看见他投崖自尽?”陆敢当道:“不错。弟子奉命传他,在后山发现他的踪迹。他不肯领旨,拼命奔逃,跑到思退崖前,就跳下去了。弟子因要回来禀报,无暇去搜查他的尸体。这是石笋勾破的一幅衣裳,请掌门与师父检验。”思退崖陡立百丈,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山谷,倘若石清泉真的是从思退崖直跳下去,当然必死无疑。

  石天行陡地一声大叫,把正在将那幅血衣递给他的陆敢当踢了一个觔斗,叫道:“泉儿,泉儿,你等等我,你等等我,我要和你一起去!”

  唐嘉源叫道:“石师兄,你静静,你是执法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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