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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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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晓澜狂笑一阵,雍正又问道:“你既然不是想替八贝勒争夺皇位,那么你深夜到此,意欲何为?所说机密,又是何事?” 唐晓澜道:“你派人偷入正大光明殿,又在畅春园逼死父皇,这还不算是机密吗?哈,在你,这不算是机密,但若众皇子知啊,可就是天大的秘密,他们岂肯与你干休?” 雍正目露凶光,“哼”了一声道:“你是借此要胁我了?来——”“来人哪”三字尚未说出,唐晓澜忽地一声冷笑,笑声刺耳穿心,饶是雍正绝代奸皇,也觉寒栗,只听得唐晓澜道:“你今晚若杀了我,十日之内,你的秘密,就要传遍京华!” 雍正狞笑道:“你单身到此,我把你化骨扬灰,谁能知道?你好好听朕的话,不失你的功名富贵,先帝还有什么遗诏交给你吗?”雍正想软硬兼施,再加盘问,唐晓澜忽地长啸一声,双掌一拍,屋顶突然有声叫道:“唐兄弟你放心,你们的话,我都听到了!”雍正大叫:“捉刺客!”屋顶上的人哈哈大笑,门外哈布陀与天叶散人飞身追赶,笑声散入花木丛中,转瞬不见。 这人正是陈德泰,他号称“神偷”,自有日走千家夜劫百户的神出鬼没本领。唐晓澜与他算准,在园中大闹之后,武士歇息,戒备必松;而且唐晓澜单身求见,哈布陀与天叶散人的注意必然放在唐晓澜身上。守在门外,留心的是屋内的声息。因此陈德泰得以从容埋伏,大胆发言,这在江湖百计中属于“明修栈道,暗渡陈仓”,转移注意,深入敌人腹地之计,本来是极险的一着,侥幸竟得成功。 雍正面色青白,颓然坐在太师椅上,不发一言。片刻之后,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回来请罪。说是刺客已经逃逸无踪。哈布陀悄悄禀道:“皇上,请把唐晓澜这小子交给我,我用毒刑逼供,不怕他不说出刺客来历。”雍正怒极,一掌向哈布陀掴去,忽地想起哈布陀忠心耿耿,不应太伤他面子,一掌拍出,未到面门,方向忽改,一掌将靠椅的扶手打断,道:“你们出去,朕自有主意,不必你们多言!” 唐晓澜神色自如,待哈布陀与天叶散人走后,淡淡说道:“皇上,这脾气可发不得哪!” 雍正怒极气极,眼珠一转,反而面色缓和,大笑说道:“哈,有你一手,这交情可得卖给你了。你说,你既然冒死见朕,而又不是听人指使,那必定是有所求于朕了。你爽直的说,你所求的究是何事?” 唐晓澜道:“皇上知机善断,果然比十四贝勒高明,难怪你得了皇位。”似赞似讽的说了几句之后,忽地面色一端说道:“我斗胆请皇上将琳姑娘交给我带回去!” 雍正怔了怔,他绝未料到唐晓澜冒险犯难,为的竟是这个女子。想起冯琳月貌花容,十分难舍。但听得唐晓澜道:“我带她出去之后,发誓跳出是非之场,再不管你们皇家之事了。”雍正心念一动,想道:“怎么听此人口气,竟似与我们皇室大有渊源?为什么父皇这样宠信于他?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唐晓澜见雍正沉吟不语,朗声说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说过便算,咱们今后井水不犯河水,我言尽于此,你还有什么顾忌么?”这话斩钉截铁的说明:若然雍正将冯琳放出,他就决不揭穿雍正的秘密。 雍正哈哈一笑,掩饰窘态,举手说道:“你既然要她,我便赐给你吧。美人儿人见人爱,想不到朕以万乘之尊,也竟无福消受,你今后可得好好看待于她!哈,来人哪!”唐晓澜想不到他心思如此淫邪,满面通红,“呸”了一口道:“怪不得本无大师骂你是采花淫贼!你做了皇帝,我真要为爱新觉罗氏的列祖列宗叫屈!” 雍正面色一沉,忽又笑道:“你的记性倒不坏,还记起朕在山东时候做的风流韵事。对啦,咱们还是老朋友呀!” 说话之间,哈布陀与天叶散人又已双双走进,雍正挥手道:“哈总管,你把琳姑娘带来。”又对天叶散人道:“你将朕的金波玉液琼浆酒拿来。朕要与唐兄痛饮几杯。” 两人接旨退下,唐晓澜想起年羹尧毒杀本无大师之事,冷笑说道:“我事情一完便走,谁要喝你的酒?” 天叶散人捧壶走出,斟了两杯,垂手退下。雍正举杯笑道:“最难相识故人来,咱们在青岛的滨海楼同饮以来,霎忽又近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思之令人感叹!” 唐晓澜仍然端坐不动。雍正忽笑道:“你怕朕毒杀你吗?朕要杀你,何必在酒中下毒?”将杯酒一饮而尽,掷杯笑道:“你如此多惧,叫朕如何能信托于你?” 唐晓澜心想:不饮恐生枝节。他有秘密在我手中,料他不敢杀我。这杯酒饮又何妨?看他又有什么花样?也举杯一饮而尽,将空杯摔下庭心。雍正哈哈大笑。 唐晓澜但觉酒香浓冽,亦无异状。雍正大笑声中,哈布陀已将冯瑛带上。冯瑛大声嚷道:“你要杀要剐,随你的便。要我听你摆布,可万万不能。你如此荒淫无道,我看你的皇位也不久长!” 唐晓澜听冯瑛痛骂皇帝,心中喜道:“这丫头恢复了本性了。”冯瑛忽见唐晓澜也在堂上,惊喜交集,骂声顿止,叫道:“咦,唐叔叔,你也在这儿!” 雍正道:“原来你们还是叔侄,好呀,琳姑娘,你不愿回京,就随你的叔叔走吧。” 冯瑛睁大眼睛,看着唐晓澜,目光中带着无限疑虑。唐晓澜听了她那声“叔叔”,已知她是冯瑛而不是冯琳,问道:“师傅好吗?你到了邙山没有?”冯瑛道:“是师傅叫你来接我的吗?”这时她已确知不是在梦中,神情顿然喜悦。 唐晓澜道:“咱们走吧!”雍正忽然斟满一杯美酒,道:“琳姑娘,这是你最喜欢的金波玉液琼浆酒,你不喝一杯么?”冯瑛怒道:“谁是你的琳姑娘?谁希罕你的酒?”伸手一扫,把酒杯扫落台阶,砰然一声,酒杯碎裂,忽地泛起一团火光,唐晓澜心中一凛,想道:“这酒入口并不呛喉,为何如此厉害? 冯瑛袖子一拂,走下台阶。雍正忽道:“唐晓澜,你且慢走。”冯瑛霍地回转头来,怒道:“我早知你不怀好意,你想把我的叔叔留下么?唐叔叔,这个皇帝坏得很,他的话不能相信,他那肯容我们好好的走,一定是另有诡计,你不要给他骗了。”拔出短剑,便待再拼。 雍正把手一挥,哈布陀将冯瑛拦住。雍正低声笑道:“唐兄不是我信你不过,事关重大,我总得在你身上留下一点凭记。” 唐晓澜狂笑道:“好呀,你至尊皇上,也要行江湖上黑道的规矩么?那就来吧,我既敢到此,即算三刀六洞,决不皱眉。” 所谓留下“凭记”,乃是黑道上的术语,例如削掉一只耳朵,刺瞎一只眼睛之类,都算在身上留下的“凭记”,这乃是辈份尊、武功高的一方,要惩戒对方时所下的辣手,但这种手段,只有黑道上的霸主才会使用,一般武林的正派人物,是决不愿施为的。 雍正得意笑道:“我早在你的身上留下凭记了,你不知道么?”唐晓澜一怔,心道:你的武功也不见比我高明,怎能在我的身上做下手脚? 雍正道:“唐兄,你休怪我,刚才那一杯酒乃是毒酒!”唐晓澜道:“你言而无信,可休怪我不守诺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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