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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那人叫道:“二哥来呀。”窗外呼的一声,铁枝齐断,黑夜中飞进一人,平提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剑,唐晓澜身形一闪,那人喝道:“快放我的大哥!”唐晓澜大叫道:“有刺客!”避了两招,游龙剑早已拔在手中,转瞬之间,那人连进五招,唐晓澜也还了四剑。

  那人边打边喝道:“你这身手却效忠满州贝勒羞也不羞。”唐晓澜也喝道:“欺君犯上,大逆不道,休得胡言!”游龙剑迅若飘风,欺身直进,剑光中照见那人带着黑色面具,狰狞可怕!唐晓澜连使追风剑中的“穆王神骏”“王母青禽”两招,一剑刺他下盘,再一抖剑锋直上,刺他面部,这两剑一下一上,运用起来极为艰难,但却是追风剑中最凶的绝招。那人身手极为了得,平剑一挥,转了半个圆弧,剑风震荡,竟把唐晓澜的游龙剑封出外门!

  唐晓澜大吃一惊,游龙剑向前一揉,把敌人攻势解开,剑把一旋,剑刃横削,那蒙面人横剑一挡,火星篷飞中剑刃缺了一口,赞道:“好剑!”唐晓澜趁势疾发,陡觉剑尖似给什么东西一吸,剑尖落空,那人刷的一剑刺到小腹。唐晓澜晃肩斜闪,那人似乎手下留情,喝道:“弃暗投明,饶你不死!”

  唐晓澜骂道:“反贼,吃我一剑。”游龙剑扬空一闪,一招“飞瀑流泉”,剑花如浪,千点万点,直洒下来。那蒙面人好像甚为激怒,长剑一抖,竟在游龙剑的宝光笼罩之中直刺过来!

  唐晓澜乍逢强敌,抖擞精神,把天山剑法的精妙招数尽量施展出来,招里套招,式中有式,似虚似实,变化无方,那蒙面汉子剑法远不如他精妙,但功力极高,只用黏、绞、击、刺几种手法,便把唐晓澜的攻势,一一消解,打了半个时辰,唐晓澜把天山剑法中的六十二路追风剑全部使完,兀自奈他不得,正想转为带攻带守的须弥剑法,那人长剑一指,闪电般的搭在游龙剑上,反手一绞,唐晓澜的剑不由自己跟着他转,转了两转,呼的一声,脱手飞去!

  那蒙面人哈哈大笑,就在此际,暗室里突然大放光明,只见十四皇子立在房中,脸有笑容,招手说道:“你果然忠心于我。过来吧!”蜷缩屋用的“死囚”也一跃而起,身上枷锁不知是什么时候全解开了。

  唐晓澜抹了一额冷汗,心道:“好险!”本来唐晓澜初时并未料到允禵会用这种阴险的方法试他,几乎中了圈套,想把那“死囚”放走。幸得他还够机灵,就在想放“犯人”之时,猛然看出破绽,以后待到蒙面人一来,破绽露得更多,唐晓澜便也将计就计,索性用出全力与他周旋,显出自己对允禵的忠心耿耿了。

  你猜唐晓澜看出的有那些破绽?

  第一:那犯人既是极为重要的死囚,就该被打得重伤到不能动弹,或者是被封了穴道,或者是有高手在旁监守。但这三样都没有。犯人只是带了普通的枷锁,内功高强的人,大可挣脱。

  第二,犯人故意炫耀他身份的重要,在“刽子手”面前表露出他是“西北义军首领”,大为可疑。

  第三,若然犯人所说的是真,那么唐晓澜以一个新入皇府之人,允禵那能放心叫他独自办理此事。

  第四,那蒙面刺客来后,不先救友,却和他缠斗,太不近情理,若真的是江湖上的侠义道,所救的又是这样重要的人物,断无抛开所救之人,却先劝敌投降的。

  第五,刺客劝唐晓澜时,叫他不要做满州“贝勒”的奴才,若是汉族侠士,称呼上不应用满州人所用的尊号。

  第六,刺客来了几乎有一个时辰,唐晓澜又大声疾呼,皇府里高手甚多,却无人相助。这明明是允禵布下的陷阱。

  这六个破绽自唐晓澜踏入“囚房”起至允禵出现止,一个个显露出来,但虽然如此,若非机灵心细的人,也看不出。

  允禵躲在复壁之中,对唐晓澜的一举一动,看得清清楚楚。原来那“囚房”竟是皇府中的机密地方,有地道直通外面,允禵就是从地道中来的。

  唐晓澜骤见允禵现身,故作惊惶,一个箭步,遮在允禵与那蒙面人之间,允禵道:“他不是刺客,车将军把面具脱下来你们两人见见。”那蒙面人应声把面具脱下,原来是允禵军中的第一把剑术好手车辟邪。这车辟邪乃是旗人,剑术深得长白山风雷剑法之妙,和近卫军的统领方今明并称军中二宝。而车辟邪因是旗人,尤得允禵宠爱。

  唐晓澜道声“得罪”,又道:“好在车大人只是存心相试,若然真是刺客,我性命早已完了。我学艺未精,实在惶恐。”车辟邪被他一捧,哈哈笑道:“论剑法你比我高明得多,再过几年,待你的功力渐增,我就不是你的对手。”

  允禵甚是高兴,对唐晓澜道:“把那药瓶拿来。”唐晓澜从怀中掏出,幸好没有震裂,允禵拔开瓶塞,骨嘟嘟的喝了一大口,递给唐晓澜道:“你们累得乏了,各自喝一口吧。”唐晓澜一喝,只觉异香透鼻,原来竟是绝好的美酒。车辟邪半屈着膝,跟着接过酒喝,接着那伪装“死囚”的卫士也喝了。原来这样赐酒,由统帅喝起,每人轮喝一口,乃是满州军中的“荣典”,只有有功的将士才能得到统帅如此敬酒。

  允禵喝了酒后,面孔忽又一板,对唐晓澜道:“你身怀绝技,何故要毛遂自荐,以前在什么地方办事呀?”唐晓澜胸有成竹,眼睛滴溜溜一转,道:“贝勒请恕冒昧,小人有言禀告。”允禵道:“他们都是我的心腹,你但说不妨。”

  唐晓澜从腰带上解下康熙给他的那块汉玉,递给允禵道:“贝勒想必见过。”允禵接着,大吃一惊,这汉玉明明是父皇佩物,怎的却到了此人手里。唐晓澜道:“小人原是皇帝的贴身侍卫,为了绝密之事,所以才进皇府。”允禵哦了一声,暗道:原来果是大有来头。双眼盯着唐晓澜,忽道:“你几时进宫的?”唐晓澜道:“我是去年才进宫的。”允禵道:“原来如此,去年我一直在青海,怪不得未见过。你有什么机密的事要告诉我?”

  唐晓澜道:“皇上早选中了贝勒继位,贝勒可知道么?”允禵虽知父皇最爱自己,但对于继承大宝之事,因上有十三位阿哥,不敢过份希望,所以乍闻此讯,不禁又喜又惊。唐晓澜续道:“四皇爷谋位最急,贝勒当然也是知道的了!”允禵双眼一翻,唐晓澜急道:“奴才不敢离间贝勒骨肉之亲,但——”允禵截着道:“但事实确是如此,是么?”唐晓澜跪下叩头,允禵冷笑道:“我也早知允禛这厮心怀不轨!”唐晓澜抬头说道:“贝勒若不早为之谋,只恐煮熟了的鸭子还会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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