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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走了十余里光景,田野间滚出两名捕快,高呼宝国禅师,了因见他们跌得面青唇肿,喝问何事。两名捕快将冯琳飞刀射马之事说了,了因大怒骂道:“这野丫头,简直反了!”

  继而一想,她只是射马不敢射人,看来还不敢公然背叛。

  了因挥手叫这两名捕快先回抚衙,续向前追,不过二三里光景,又是两名捕快拦路投诉,了因益发气愤。如是者每走几里就碰到两名跌伤的捕快,一共碰到了八名之多。了因一算追赶冯琳的捕快,已伤了一半,心道:“她那毒刀一共有十二把,伤了八骑快马用了八把,被我打落两把,那么她身上最多还有两把,最多还能再伤两匹马儿,且看那未受伤的捕快怎样。

  了因拍马追出五六里路,再不见有受伤的捕快,暗暗奇怪。蓦然间微风飒然,坐骑忽地长嘶,撒腿飞奔。了因大怒,双脚一夹,那匹健马哀鸣一声,四膝跪下。了因吃了一惊,下马喝道:“谁敢暗算?”

  忽听得铃声叮叮,一个江湖郎中挑着药囊,摇着铜铃,从路旁的山坡走下。唱道:“神医赛华陀,精晓祝由科,不论人和马,受伤可问我!”

  边唱边摇,铃铃之声,响个不停。

  了因心念一动,看自己那匹马时,只见它四蹄朝天,已是倒毙路上。

  了因大吃一惊,他自负武功绝世无双,坐骑被人暗算,居然还不知道别人是用什么手法。只见那走方郎中又唱道:“射马不射人,还图半点情;欲医宜趁早,莫过午时辰。”

  了因面色一变,暗运内功护了全身,招手道:“好,来给我医!”

  走方郎中取下药囊,提着“虎撑”(江湖郎中挑东西用的器具,又可用作防身兵器),一步一步的走了过来,了因猛然大喝一声,禅杖抡圆,呼的一杖,当头劈下。

  那走方郎中冷笑道:“出家人这样横蛮,还说什么皈依三宝?”

  说时,了因的禅杖已当头打到,想是见他毫无抵抗,想留活口,略略闪开头顶,奔肩头扫下。那走方郎中纹丝不动,直到禅杖距离肩头不到一尺,才猛然侧身,举起手中虎撑往上一挡,当然巨响,火花蓬飞。了因只觉手腕酸麻,禅杖几乎脱手。那走方郎中也摇摇晃晃退了几步,连道:“可惜!”

  了因又惊又怒,这人内功之深,居然不在自己之下。禅杖一摆,一招“横扫千军”,照准敌人腰肋再扫,走方郎中举起虎撑横架,把禅杖再荡开去。了因错步抢进,禅杖疾的一点,这一招名为“青龙出海”,是了因杀手之一,那走方郎中的虎撑已封出外门,回救不及,了因用了全力,意料必中,那知走方郎中微一侧身,用虎撑的护手铜柄轻轻一带,了因的禅杖竟然也给撑出外门,急忙往前一点,解了他的阴劲,托地跳出丈外。大声喝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佛爷禅杖不打无名小卒!”

  走方郎中阴恻恻笑道:“大和尚,我既非王爷,又非富户,你怎向我化缘,准会失望!”

  了因怒道:“谁跟你化缘!”

  禅杖一展,呼呼风响,和走方郎中大战起来!

  了因发力使杖,端的非同小可,杖影如山,呼呼轰轰,活似一条怪龙,张牙舞爪。那知这走方郎中的虎撑施展开来竟然也是风声呼呼,寒光闪闪,两人各不相让,斗了三五十招,难分高下。禅杖与虎撑每一相碰,便发出一溜火花,两人都是虎口发热,用了全力握着兵器,这才不被对方震飞。

  了因暗自吃惊,心中暗数当世高人,能够和自己打成平手的已是有限,那里跳来这样一个江湖郎中,居然好像还在自己之上?

  再斗片刻,那走方郎中招数一变,左手掏出铜铃,了因一杖卷地扫去,走方郎中纵身一跃,铜铃突然叮叮当当在了因耳边响了起来,了因禅杖一挂,把他的虎撑荡开,怒道:“你敢戏耍佛爷!”

  禅杖一搅,登时四面八方都是了因影子,一根禅杖竟然似化了千百条杖影,把走方郎中围得个风雨不透,这是了因精研独创的“天魔杖法”,不是遇着最强的敌人不肯轻用!

  那江湖郎中笑道:“你还有多少家当,一并拿出来吧。”

  口里说笑,手中却是毫不缓慢,一柄虎撑,前遮后盖,横挑直挡,把门户封闭得十分严密。在杖风呼呼之中,铜铃仍是叮叮当当的响个不停;了因展开最凶狠的“天魔杖法”,仍是未能得手,那铃声越响越密,江湖郎中装模作样,喃喃念咒,就像给人作法招魂一般,了因给他摇得心烦意乱,天魔杖法渐渐疏散,江湖郎中乘势反攻,反宾为主。正战得吃紧之际,那江湖郎中忽然笑道:“大军来了,少陪少陪!到你要往西天时,我再来给你招魂!”

  虎撑一收,飞身便起,了因怒道:“那里走?”

  一杖扫去,江湖郎中左手一摇,长袖飘起,反身一拍,了因但觉眼神一乱,急忙撤杖护身,待得再睁开眼时,那走方郎中已跳上山坡,去得远了!

  了因定了定神,心想能以衣袖作为兵刃的,只有无极派傅青主传下的“流云飞袖”功夫,这江湖郎中那招莫非就是这种罕见的秘技?那么他该是傅青主这一派的传人了?但无极派的传人明明只有一个钟万堂,而且这人的身法也不是无极派的。怎么他却能使出这“流云飞袖”的绝招?

  了因禅杖点地,茫然若失,这还是他出道以来,除了对易兰珠之外,第一次吃的败仗。易兰珠和他师傅同辈,吃败仗犹自可说,这走方郎中不见经传,这挫折可受不了。

  了因正自思量,前面尘头大起,一支军队迎面开来。了因暗想:那郎中的耳朵倒真灵敏,在疾战中居然能分出心神听出山坳那边路上的行军之声。仰头见写着“年”字的帅旗迎风招展,不禁大喜。心想:年羹尧这孩子居然回得这样快,那小丫头定被他兜截了。

  年羹尧把冯琳藏好之后,策马出迎,到了军前,下马拱手,稗官小卒,肃立无声。了因大笑道:“老弟,真有你的,真像戏台上的大将军。”

  年羹尧面色不豫,但迅即忍住,含笑道:“宝国禅师,小将袍甲在身,不能全礼。请禅师换马,咱们且并辔一谈。”

  中军牵来了一骑蒙古健马,了因跨上马背,又说道:“老弟,你一做了将军,分外多礼,我这老粗,可不懂客气,喂,你看见那小丫头吗?”

  了因以年羹尧的长辈自居,老气横秋,年羹尧颇为不快,但他城府甚深,以了因是四皇子跟前得力之人,所以一向对他甚为恭敬。当下佯作不知,问道:“那个小丫头呀?”

  了因诧道:“你没有看见吗?还有那个小丫头?当然是指那个和你一同长大的野丫头。”

  年羹尧道:“她不是在四皇子府中住得好好的么?”

  了因道:“哦,那你真是未见着她了。那么那些杭州捕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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