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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展伯承道:“他是死在从回纥来的一个大魔头手里的,这魔头名叫泰洛,听说是回纥数一数二的高手。”当下将槐树庄之事一一告诉了南夏雷,南夏雷虽然与刘振交情不深,也颇激起义愤,说道:“回纥的武士敢到中原逞能,我若是碰上泰洛,我也要斗他一斗。”

  说了几句闲话,南夏雷又道:“今日在你之前,已有人向我打听过刘芒的消息了,可是我对刘芒的下落却是毫无所知。”随着笑道:“展兄弟,可惜你来迟了半天,要不然倒可以见着那个人。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展伯承心中一动,正想说道,南秋雷已先笑着说道:“是龙家二姐么?展大哥早已与她见过面了。”

  南夏雷道:“哦,原来你们已经在路上见过了。怎么样,那样龙二姑娘可还在生你的气么?”

  南秋雷道:“龙二姑娘的脾气的确是大得可以,不过大哥你可不用担心,展大哥并没有和她吵架,还单独去找她说话了呢。”

  南夏雷道:“是么?那就用不着我给你们调解了。”

  南秋雷笑了一笑,说道:“大哥,你为什么不把她留下?妈说她的武功很好,要是你把她留下,我倒可以向她请教请教呢,她要找的那个刘芒又是她的什么人?”

  南夏雷道:“刘芒是她旧日的邻居,在绿林中也算是一位少年豪杰,她听得我说不知刘芒的消息,立即便走了。想必是赶着到第二个地方打听吧。”

  南秋雷笑道:“哦,这么说来,她和这刘芒的交情也是很不错的了。”

  她心中有一句话没说出来的是:“哥哥,幸亏你没有和她订亲。”

  南夏雷瞅她一眼道:“我怎么知道,你管他们这些闲事做什么?”南秋雷伸伸舌头,把那句几乎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周同给他们摆下了接风宴,席上周同说了他们月前劫夺漕运的得意事,展伯承也谈了他们与沙铁山遭遇的经过。周同听说空空儿与沙铁山结了梁子,十分欢喜。席散之时,早已天黑了。周同说道:“你们一路奔波,早点安歇吧。”

  展伯承被安置与南春雷同住一间房间,待二更时分,南春雷已经睡着,展伯承则是心事如潮。

  去不去赴龙成芳之约呢?展伯承心里想道:“龙成芳虽然脾气大些,却也并非坏人,她没有理由要骗我去上当。我踏破铁鞋,就是为了寻觅龄姐,如今既然有了一个可以打听得她消息的机会,岂可错过?但这位龙二姑娘为什么要故作神秘呢?”

  展伯承虽然满腹疑云,但毕竟还是下了决心一去探个究竟。于是他悄悄起来,换了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正要出去,心中忽又想道:“南春雷倘若半夜醒来,见我不在,会不会闹出笑话?要不要告诉他呢?但龙成芳又不许我告诉第三个人的。”

  展伯承正自踌躇,南春雷忽地一声咳嗽,坐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展兄,你换了夜行衣要去那儿?”

  展伯承面红耳热,讷讷说道:“我去会一位朋友,天明之前,就回来的。南二哥,你、你给我遮瞒些儿,我,我不想惊动大家。”

  南春雷见他行踪如此诡秘,颇为诧异,笑道:“会的什么朋友?如果不方便告诉我,那就别说。”

  南春雷这么一说,展伯承倒是不好意思不告诉他了,“就是日间相遇的那位龙姑娘,她,她有点事情要见一见我。”

  南春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气,笑道:“哦,原来如此。那么展兄你快去吧,小弟一定替你遮瞒。”展伯承知他有所误会,却也无法解释了。

  展伯承悄悄的从窗口出去,他一身上好的轻功,海河帮总舵虽然有守夜之人,却只是防备敌人从外面进来,却没想到有自己人从里面出去。

  展伯承悄悄的溜出了海河帮的总舵,便依照龙成芳的指点,沿着江边的小路,向北直走,一路走一路想道:“她说到了约会之地,自有人告诉我龄姐的消息,却不知那是谁人?”

  展伯承一口气跑了三十多里路,果然看见山脚下有一座白塔。这时正好是三更时分,这晚月色明亮,远远望去,隐约可见两条黑影,耳边也隐隐听得金铁交击的声音。

  展伯承吃了一惊,心道:“她约我在这里相会,却怎的有人在这里厮杀?”

  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近去看,这一看更是令他吃惊非小。却原来在白塔下面厮杀的那两个女子,一个是龙成芳,另一个就是褚葆龄!

  展伯承呆了一呆,失声叫道:“龄姐,你,你怎么和龙姑娘打起来了?”

  褚葆龄“哼”了一声,并不答话。

  龙成芳却是哈哈一笑,说道:“我没有骗你吧,我让你亲自见到你的龄姐,这不是只比告诉你的消息更好吗?”她与展伯承说话之后,立即挥刀架住褚葆龄的青钢剑,又向褚葆龄说道:“褚姑娘,我知道你的爷爷早已将你许与这个姓展的了,如今他来找你回去,你打算怎么样?你若跟他回去,你我之间的仇怨就一笔勾消,咱们也不用再打了。”

  原来龙成芳是昨日午间在暴风雨未来之前渡过长江的,渡江之后,碰上了风雨,她到一间客店投宿,无巧不巧,褚葆龄比她先来,恰巧也是住在那间客店。

  她们两人以前没有会过,但龙成芳是早已知道褚葆龄和刘芒的关系的,褚葆龄却不知道她是谁。

  客店中只有她们两个年轻女子,彼此又都看出对方是江湖人物,很自然的便交谈起来。龙成芳一听了她的名字,便知她是自己的情敌。

  龙成芳不愿在客店里与褚葆龄吵闹,当时没有发作。待到将近天亮时分,她才跑到褚葆龄的房中,褚葆龄给她惊醒,问她来作什么,她一言不发,拿出一把匕首,将预先写好的一张纸,“啪”的一下用匕首插在桌上,这才冷冷说道:“不知羞耻的贱人,你自己看去!”这一张纸上写的除了辱骂她的辞句之外,就是约她在今晚三更到此一战的。

  褚葆龄气得非同小可,当时就要和她动手,但龙成芳却已跑了。她的马快,褚葆龄追不上她。过后褚葆龄看了她的留柬,这才知道其中缘故,当然就接受了她的挑战。

  但龙成芳虽然任性刁蛮,却非恃强作恶的这类坏人。她由于忍不住心头之气,向褚葆龄挑战,但在当面寄刀留柬之后,心中却又不禁感到一片茫然。

  “今晚之会,我该如何对付褚葆龄呢?”龙成芳独自一人的时候,就不禁自思自想了:“我总不能将她一刀杀掉,那么将她打一顿,骂一场,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不错,打她一顿是可以稍泄我心头之气,但打了又如何?刘芒若是知道此事,岂不是更要同情她了?”

  龙成芳想来想去,想不出一个“处置”褚葆龄的好办法,直到她在路上巧遇展伯承之时,才想到了一个她自以为是“两全其美”的办法,这就是利用展伯承去“缠”褚葆龄,她以为展伯承还是痴恋着褚葆龄的,只要褚葆龄给他缠着脱不了身,那么褚葆龄也就不再能成为她与刘芒之间的障碍了。龙成芳认为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龙成芳自以为打的如意算盘,却不知褚葆龄与展伯承之间也有误会,褚葆龄看见了展伯承,怒气更增。

  她想起了刘芒来她家盗宝那晚,是展伯承助她爷爷将她缚起来的。她串通刘芒盗宝之事,也只有展伯承知道,那么不问可知,当然也是展伯承把这消息告诉她爷爷的了。

  褚葆龄比龙成芳深沉一些,但性情更为倔强。她平白受了龙成芳一场侮辱,心中已是怒气难消,此时又听得展伯承是龙成芳约来的,这一把无名火就更加越烧越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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