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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这番话暗含讥讽,一句“功力已复”,轻轻带过了赠药之事,既斥骂了窦元的手段无耻,同时表明了在这样情形下他来助战,并非以多为胜。妙在不带一个骂人的字眼,却比指着窦元的鼻子痛骂还更令他难堪。

  窦元老羞成怒,喝道:“好,你既然要讲义气,要作好汉,那我就成全你吧!”舞动铁牌,向前推压,左手的虎头钩便似毒蛇吐信,在铁牌下面伸出,片刻之间,连袭对方老少五人。他看出独孤宇尚堪一战,十成攻势之中,有五成是指向独孤宇的。

  褚遂等人凭着一股同仇敌忾的精神,互相呼应,拼命抵挡,居然又斗了二十招。但褚遂毕竟年纪太老,锐气一过,首先便支持不住,只觉眼前金星乱冒,白刃晃动。连敌人的兵器指向何方,都看得模糊了。

  展伯承紧紧靠在褚遂身旁,给他招架。褚遂一咬牙根,沉声说道:“小承子,你跑了吧!爷爷活了七十岁,死不足惜。你留着这条身子,给你父母和爷爷报仇!”

  展伯承那能抛弃褚遂,拦在褚遂身前,说道:“不,还是爷爷你走吧。你带了龄姐走,她会给刘大哥报仇的,那也是为我报仇了!”在这生死关头,展伯承还是没有忘记被缚在房中的龄姐,怕这窦元杀了他们之后,再去杀他的龄姐。刘芒听在心中暗暗惭愧。褚遂则不觉老泪纵横,叹了口气。

  窦元纵声大笑道:“你们还想跑吗?一个也跑不了!嘿,嘿!姓展的小子,你倒有义气啊!我本来答应你母亲不杀你的,可谁叫你今晚却来和我动手,这就不算我违背诺言了!”他明明是抱了“斩草除根”的主意,但说起来却似乎他还很有“理由”。

  展伯承大怒骂道:“好个恶贼,我本来不想报仇的,如今则非和你拼命不可!杀不了你,做鬼也要找你报仇!”

  窦元大笑道:“你功夫是长进多啦,说老实话,我也当真怕你以后报仇呢!你既然这么说,没办法,那我也只好超度你了,让你做鬼报仇吧!”

  窦元口中说话,手底招数越发狠辣,猛地一招“如封似闭”,虎头钩起处,把独孤宇的折扇拨过一边,右手的盾牌用到了七成气力,向展伯承压了下来!

  展伯承的气力本来远不及他,何况是在久战受伤之后?学武之人,在死生俄顷之际,保护自己,出于本能。展伯承气力既不及他,这招不敢硬接,剑尖一碰铁牌,本能的就使出家传的轻功身法,一个移形换位,闪过一边。

  褚遂老眼昏花,闪避不灵,却碰上了。只听得“当”的一声巨响,褚遂使尽平生气力,一刀斫在盾牌之上。窦元晃了一晃,褚遂却给他那股猛力抛出了三丈开外!

  展伯承心胆欲裂,大叫道:“爷爷,你——”话犹未了,窦元的盾牌又到,根本就不容他脱身。

  褚遂伤得极重,但他几十年功力,虽然爬不起来,却也还不至于丧命。

  他吐出了一口鲜血,挣扎着颤声叫道:“小承子,我没什么。但我不能来保护你了。你,你还是赶快逃吧!”展伯承听得褚遂说话,稍稍宽心,抖擞精神,和窦元恶斗!

  刘振受伤最重,继褚遂之后,第二个支持不住,激战中给窦元的盾牌一碰,双笔震落,脚步踉跄,窦元腾的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幸亏独孤宇的折扇与展伯承的青钢剑一同招架,架着他的虎头钩,不让他刺死刘振。刘振爬不起来,在地上打了几个滚,这才离开险地。

  剩下的三个人更是招架不住,展伯承轻功巧妙,步法灵活,还好一些。

  独孤宇武功虽然最强,轻功也很不错,但可惜他腿上受了刀伤,跳跃不灵,十成功夫只能使出三成。窦元找着了他一个破绽,忽地一声冷笑,说道:“你是点穴名家,请你也瞧瞧我的点穴手法!”虎头钩一指,钩上的月牙恰恰刺中了独孤宇的“愈气穴”,“咕咚”一声,独孤宇也跌倒了。这还是因为独孤宇交游广阔,窦元恐怕树敌太多,而且独孤宇于他又有赠药之德,他才没有施展杀手。

  窦元点倒了独孤宇,哈哈笑道:“姓展的小子,轮到你啦!”展伯承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一心和对方拼命,招数使得又狠又妙。

  窦元在急切之间,倒也未能就伤了他。他自忖武功强于展伯承何只十倍,也就不急于冒险取他性命。心道:“反正这小子是逃不出我的掌心的了。我且累他个筋疲力竭,慢慢再收拾他。”

  展伯承汗如雨下,气喘吁吁,兀自拼命招架。刘芒只有一条手臂能够活动,随着展伯承抵御强敌。窦元的攻势有七成以上是对付展伯承,攻向刘芒的三成,展伯承也尽力替他防御。但饶是如此,刘芒还是应付不暇,险象环生。

  展伯承道:“刘大哥,你走吧!褚姑娘她在房中,你——”他想叫刘芒去解救褚葆龄,带她逃走,一句话未能说完,窦元的盾牌挟着劲风,已是当头压下。展伯承拼命招架,再也不能分心说话。

  刘芒面上一红,道:“展兄弟,我交你这个朋友了。为朋友两肋插刀,大丈夫死而何惧!”挥动单臂,奋起精神与展伯承联手迎敌。

  窦元哈哈笑道:“你这两个小子死到临头,还讲义气,倒也难得!”盾牌砸压,吴钩挥舞。展、刘二人虽然拼了性命,也只能招架,毫无还手之力。

  这时已是日上三竿的时分,展、刘二人筋疲力竭,眼看就要丧命,忽听得有马嘶之声。

  窦元听得出是两骑骏马,正在向着这座园子跑来。来得快极,转眼之间,马蹄声戛然而止,已是到了围墙外面。

  窦元眉头一皱,心想:“敢情是那一帮黑道人物闻风而来?”但他艺高胆大,也不怎样放在心上,只是催紧招数,意欲在这两个人赶到之前,杀了展、刘二人。

  展伯承听得健马嘶鸣,心中一动,“难道真有这样凑巧的事,他们兄妹,恰巧此时找我?”他感到有了一线生机,登时精神抖擞,鼓勇奋战。这个月来,他跟褚遂学的都是最狠辣的招数,他年轻力壮,使出来比褚遂还更凌厉,窦元不肯拼着受伤,想要在数招之内杀他,竟是不能。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声长啸,嗖,嗖两条黑影,飞过了墙头。窦元眼观四面,耳听八方,见这两人的轻功如此了得,也不禁心头一凛。

  窦元喝道:“是那条线上的朋友,来蹚这淌浑水。”

  话犹未了,前面的那个人已在叫道:“展大哥,这是怎么回事?这汉子是什么人?”竟是还未成年的童音!

  窦元怔了一怔,斜眼望去,只见来的是一男一女,那男的看来最多不过十六七岁年纪,那女的更小,只有十四五岁模样。

  原来这对兄妹,正是铁摩勒的儿女——铁铮和铁凝。他们那日在伏牛山下碰见展伯承,回家后和铁摩勒说起,铁摩勒听说展元修夫妇双亡,他们的孤儿经过了伏牛山下,却不肯上山报丧,心里颇为奇怪,猜想定有内情。

  铁摩勒是展家最亲密的朋友,扶养展家孤儿,他自问是责无旁贷,展伯承竟不来向他报丧,很伤他的心,当时他便想来找展伯承的,但他是绿林盟主,却不能轻易离山。好在一双儿女在空空儿夫妇门下,学了五年,武功虽未大成,他也可以放心得下了。于是便叫铁铮兄妹,代他来探望展伯承,并与褚遂商量,希望能够让展伯承到他的山寨去。铁铮兄妹的坐骑是秦襄当年赠与铁摩勒、段克邪的宝马,展伯承曾经见过的。是以听得健马嘶鸣,来得如此迅速,便想到是他们兄妹了。

  铁铮兄妹来得正是时候,展伯承无暇思索,立即叫道:“这恶贼要杀我的爷爷,还要杀我!”铁凝脾气比她哥哥更甚,说道:“还问什么,你看展大哥都已经受伤了!快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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