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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此时陈石星亦已来到近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

  只见那女子左手一把长柄金刀,右手一把短柄银刀,发话之后,双刀盘旋飞舞,着着进逼。

  她要把那人的武功废掉,将他当作俘虏,那人涵养再好,也是不由得动起气来。“我且把你的双刀夺下,再和你说。”他一出手,令那女子也不禁吃了一惊。他使的竟然是十分高明的七十二招大擒拿手!

  这晚是农历初七,一弯眉月,月色不是怎样明亮,但陈石星已是认出这个人来了。

  这人是曾经和陈石星在苍山之上交过手的那位老武师宁广德。

  宁广德是段府在去年由“小王爷”段剑平亲自去礼聘来的教头,这次段剑平的桂林之行,他也曾一同去的。不过在段剑平约会陈石星那天,让他先回大理。陈石星也想不到他会在此出现。

  只见宁广德展开了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在刀光笼罩之下,依然是一派进手的招数。那少女以金刀主攻,银刀防守,一长一短的两柄刀,竟然使出不同的招数。宁广德失声叫道:“姑娘,请问金刀寨主可是令尊翁?”

  宁广德没有猜错,原来这个少女正是金刀寨主周山民的女儿周剑琴,周剑琴是一个性子好强的姑娘,突然给人喝破她的身份,她也无暇去仔细思量对方能够看出她的来历是何缘故,要是她肯这样想的话,她应该可以猜得中对方多半会是友人的。但她第一个反应却是:“他已经知道我是金刀寨主的女儿,要是我的双刀还斗不过他的一双肉掌,岂非连我爹爹的面子也要给我丢光了!”此念一生,攻得更急。

  一条黑影如飞将军从天而降,插在他们中间。来的这个人不用说就是陈石星了。他手里拿着一根刚刚折下来的树枝,身形一落,立即一招“分花拂柳”,树枝搭上银刀,把周剑琴那柄银刀引过一边,同时右掌一推,硬授了宁广德的掌力。

  宁广德身形一晃,陈石星退了两步,周剑琴也要脚尖打了一个盘施方能稳住身形。

  这剎那间,宁广德和周剑琴都是不由得大吃一惊!陈石星已改容易貌,宁广德认不得他。

  陈石星说道:“两位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恶斗?”

  周剑琴道:“你凭什么这样说?”

  陈石星说:“因为我知道令尊是金刀寨主,我也知道这位老英雄是谁。”

  周剑琴哼了一声,说道:“老英雄,据我所知,他是冒充段府家人的奸细!”

  陈石星道:“周姑娘,你误会了。这位宁老师不是冒充的,他是如假包换的段府教头。”

  周剑琴吃了一惊,说道:“什么,你说他是‘宁老师’?有一位以鹰爪功驰誉武林的宁广德老前辈,莫非,莫非……”

  宁广德缓缓说道:“老前辈这三个字不敢当,宁广德正是在下。”

  周剑琴道:“你当真是那位宁老前辈?怎的我……”

  宁广德道:“周姑娘,你还有什么怀疑,请尽管问好了。”

  周剑琴想了一想,却不问他,回过头问陈石星。

  “你是什么人,你凭什么身份证明他是宁广德老前辈?”周剑琴问道。

  这一问把陈石星问住了,暗自踌躇,不知是和盘托出的好,还是暂时不告诉她好。

  “周姑娘,我来替宁师傅做保人总行了吧?”忽地有人说道。

  这个人牵着两匹马从树林中走出来,正是陈石星曾在七星岩见过的那个段剑平的书僮。

  周剑琴初时怔了一怔,看清楚了,大喜道:“啊,你是小洱子!长得这么高了!”原来段剑平的书僮出生在洱海之滨,段剑平就取“洱”字作他的名字。四年前曾经到过金刀寨主那里送信的。杜洱说道:“我们是昨天来的,因为不知你们搬到什么地方,只好在这里等待,希望你们会有人来。刚才我牵两匹马到山涧洗刷。我才一离开,想不到你就来了。”

  周剑琴道:“我是听得有人冒充段府家人,特地下山打听的。我想奸细或许会找到这个地方,所以来了。”

  杜洱笑道:“哦,有这样的事,怪不得你和宁师傅动起手来。这位宁师傅今年春天才到我们‘王府’的。”

  周剑琴向宁广德道了个歉,笑道:“不打不成相识,请恕我刚才冒犯。”

  杜洱道:“周姑娘,我们的小王爷和云女侠已经到了你们的总舵吧?”周剑琴道:“还没有呢。我正想问你这是怎么一回事情?”要知倘若只是云瑚来投奔她的父亲,她不会觉得奇怪;段剑平也来,这可就出她意料之外了。

  杜洱也觉到奇怪,说道:“咦,他们是骑着江南双侠的宝马来的,怎的还没有到?这件事说来话长……”

  说到这里,不自觉地向陈石星望了一眼,他回来的时候,刚听到周剑平在盘问陈石星,但他却还未曾知道陈石星的身份。要是外人的话,可就不便当着他的面说话了。

  周剑琴也倏地想了起来,说道:“对,你们‘小王爷’的事情可以迟一点告诉我。你先告诉我,这个人是谁?”杠洱说道:“奇怪,我好像见过他,又好像没见过他。”

  陈石星道:“小洱子,你的脚伤好了没有?”

  杜洱呆了一呆,又惊又喜,叫道:“你,你是……”

  陈石星向他使了个眼色。杜洱聪明伶俐,登时会意,说道:“周姑娘,我们小王爷的事情让宁师傅说给你听吧。我和这位朋友先叙一叙。”

  周剑琴听说是他的朋友,放下了心,说道:“好,你和这位朋友去叙叙吧,我在这里等你。”

  杜洱和他走到溪边,说道:“陈相公,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上你,你,你当真就是他?”看来他还是有点半信半疑。

  陈石星微微一笑,把衣袖在山溪里弄湿,抹了一把脸,说道:“对不住,我还不能尽露真相,但相信你也可以认得是我吧?”

  杜洱又惊又喜,说道:“陈相公,果然是你,你为什么扮成这个样子。”

  陈石星苦笑吟道:“行迈靡靡,中心遥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

  这是那日七星岩之会,陈石星临走之前弹奏的曲辞,弹完此曲,就把家传的古琴给这书僮,托他转赠给当时尚在昏迷中的段剑平了,杜洱听他重念这段曲辞,心里更无怀疑,叹道:“陈相公,你那天其实是不应该走的。你、你不知道!”

  陈石星道:“知道什么?”

  杜洱说道:“那天云姑娘找了你一整天呢!她踏遍桂林每个角落,晚上回来,形容都憔悴了,后来我家的小王爷,知道了你把他送到殷家,自己却走了之事,还把我骂了一顿呢。骂我不该让你走。”陈石星心里一阵凄酸,说道:“多谢他们对我关心,相信时间久了,他们就会慢慢忘记我了。”杜洱说道:“不,他们不会忘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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