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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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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道:“我是要去京师,但我也许不能抽出时间找你师父了,但愿能够幸运碰上。”李光夏道:“哦,原来林伯伯另有要紧之事?” 林清道:“正是有件大事,需我入京策划。祈弟妹,这件事情,或者可以间接有助于你营救丈夫,咱们一起去吧。”祈圣因懂得江湖避忌,她不是天理教的人。自然不便多问,当下说道:“全仗林教主鼎力帮忙,我先在这里谢过了。”林清哈哈大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气什么,走吧!” 此时天色已亮,林清看了看李光夏,忽地又笑道:“夏儿,你这样子不行啊!”李光夏怔了一怔,道:“什么不行?”林清道:“你到那边小溪照照。” 原来李光夏昨日是扮作一个拾煤球的流浪孩子混进保定的,脸上抹了煤灰,经过一晚混战,汗水冲洗,但又不是洗得很干净,脸上一抹黑、一抹白,形状十分滑稽,就似“花面猫”一般。李光夏临流照影,自己也不禁笑了起来,当下向竺清华要了一条手绢,这才把脸洗干净了。 林清正色说道:“京中遍布朝廷耳目,警卫森严。与保定不可同日而语,你扮作穷孩子,在保定行得通,到了京师,就行不通了。”李光夏尴尬笑道:“请林伯伯指点。”林清道:“你放心,我自然会给你妥善安排。” 保定离北京约三百余里,他们都是有一身武功的人,在路上虽然不便施展轻功,但走起路来,也要比常人快得多。清晨动身,兼程赶路,到了午夜时分,已抵达北京城外五十里远近的一个小村,村子里有林清预先约好的人接应。 第二日林清给李光夏准备了一套华丽服饰,将他打扮成一个贵介子弟,他自己则打扮成一个外地进京候补的官员,清代捐官风气甚滥,北京城里,这种候补官员多于过江之鲫。他们四人,冒充作家人,打着“候补道”的官衔,坐了四乘轿子,混进北京。果然躲过了鹰爪的注意。连假扮成“轿大”的十六名天理教中的头目,也都一并混进城了。 京城里有天理教的秘密分舵,是从一个破落的豪门后人买来的大屋,有几十间房子。林清将李光夏安排在自己的身边,祈圣因与竺清华则住在内院。林清告诫他们没事尽少出门。 李光夏与林清同住,只见每天都有川流不息的人前来找他,和他在密室谈话。李光夏懂得教中规矩,也从没有向林清多问。 每当林清有客来访之时,他就到内院找竺清华玩去。他是个孩子,用不着避男女之嫌。不过,他虽然不知道林清在进行什么事情,但从他这样紧张忙碌的情形看来,也可以猜想得到他是在筹划一件非常的大事。 李光夏不能出去找寻师父,十分烦闷,祈圣因急于知道丈夫的消息,更是焦心。幸而也不过几天。林清便给她解开一重忧虑了。 这一日林清将祈圣因请来,告诉她道:“我已经接到确实的消息,妹夫是被押在刑部大牢,即俗称‘天牢’的地方。那些狗官要迫他吐出历年所劫的财物,其中尤其紧要的是一顶从大内盗出的珠冠。在狗官未曾追回所谓‘脏物’之前,料想不会对妹夫下毒手的。” 祈圣因最关心的是丈夫的性命,听了这个消息,安了一半心。但想到官府的非刑拷打,又不禁不寒而栗,问道:“他在狱中想必是吃够了苦头了,不知他、他身子如何?”祈圣因第一是担忧丈夫的生命,第二就是担忧丈夫已被打成残废。 林清坦白地告诉她道:“狗官要向他追‘赃’,拷打自是免不了的。但弟妹可以安心,妹夫只是皮肉吃点苦而已。”祈圣因半信半疑,说道:“怎能这样侥幸?” 林清笑道:“妹夫十分机智,他是用了买下瞒上的办法,把狱卒都收买了。在刑部大堂上他是半句口供都没有的,但在狱中,他却悄悄的向狱卒吐露了一两处不大重要的埋‘赃’之地,让狱卒去取了回来,大家均分。狱卒都得到了他的好处,那还能与他为难?你知道狱卒不论使用什么毒刑,都是练过一套特殊本领的,他得了好处,在用刑之时,就可以格外照顾,让你外表看来,好像伤得很重,其实却只是伤及皮肉的。妹夫又是有一身上乘武功的人,那更是无妨了。狱卒为了想要继续得到好处,每一次当妹夫受刑之后,他们还要大鱼大肉的供养他呢!” 祈圣因道:“虽然如此,但我总要把他救了出来,才得安心。” 林清道:“这个当然,不过天牢防范森严,妹夫入狱之后,大内总管还特别调了几名大内高手协同刑部守卫,所以我要劝弟妹暂且忍耐些时,不可便去劫狱。但你可以放心,迟早我总要将妹夫救出来的。” 林清将尉迟炯之事交代清楚之后,又向李光夏说道:“我也曾叫人打听你师父的下落,但直到如今还来得到他的消息。我看你这几天很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可是想出去找寻你的师父么?” 李光夏道:“我看林伯伯这样忙,我也想帮忙你做一点我可以做的事情。要是我可以出去的话——” 林清道:“咱们在保定一战之后,京中的鹰爪曾紧张了好几天。但后来他们见没有什么动静,这两天的风声是稍微松一些了。你出去历练历练也好。一个人不经点风浪,也的确是很难培养成材的。” 自从这日之后,李光夏更常常到外面去替林清做些事情,例如送一封信或约见什么人之类。当然林清不是让他独自一人在外面跑,而是派了一个精明干练的头目带领他的。这头目名叫戴均,是本地人。 不知不觉又过了十多天,林清所策划的“大事”还未发动,营救尉迟炯的事情也未见进行。祈圣因内心急得不得了,却又不好催促他。有时不免在李光夏面前吐出几句怨言。 李光夏是深知这位林伯伯的性情的,他除非不答应人家,一答应了就是“一诺千金”,一定会替人家把事情办好。可是李光夏也很爱护他的祈姑姑,祈圣因心中焦急,他也是为她感到难过的。一日早晨,他正想向林清进言,林清事情很忙,旁边又有客人,李光夏尚未等得到有进言的机会,林清就差他去送一封信了。李光夏心想这事也不必急在一时,便准备留待晚间再说。 收信的人住在东郊,李光夏与戴均送信出来,已是中午时分,回来的路上,经过陶然亭,这是北京一个名胜之地,香妃冢就在此亭附近。 香妃是回族美人,被乾隆所俘,不屈而死的。竺尚父的故国库车,就是与香妃那个部落隔邻的。李光夏在竺家曾听过香妃的故事,此时路过,便想顺便一游。 戴均笑道:“如果你抱着游览名胜的心情,那你一定会失望的。不过这里面有茶居,咱们进去喝一杯茶也好。” 原来所谓香妃冢不过是个土馒头,还比不上普通人家的坟墓。周围野草丛生,后面还有个臭水沟。但因为是个“名胜”,也就常常有一些慕名而来的游客,故此有人在附近开设茶居。 他们二人,一个是粗通文字的大孩子,一个是黑道的粗豪汉子,都不是什么“风雅之士”,一见香妃冢不过是个土慢头,也就提不起兴致去看它了。于是两人便到茶居喝茶。 茶居里有寥寥几个客人,其中有个单身客人,是个二十岁左右的浓眉大眼的少年,李戴二人说话的时候,他好像非常留意的在听,不时的把目光向他们这边瞟来。 戴均是个老江湖,这少年的态度很快就引起他的注意。戴均悄悄地问李光夏道:“你见过这个人么?”李光夏道:“从未见过。”戴均恐防是鹰爪钉梢,正想叫茶房过来结账,早走为佳。不料这少年却先走过来了。 这少年走到李光夏面前,低声问道:“小兄弟,你可是姓李?” 李光夏吃了一惊,他不认识这个少年。但这少年的声音却似乎是在那儿听过。李光夏见他神情诚恳,便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这少年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这儿人多,咱们找个地方说话去。” 戴均连忙拉着李光夏,说道:“你是什么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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