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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祈圣因虎口微感酸麻,知道对方功力在自己之上,但也高不了大多。当下立即变换打法,仗着轻灵的身法,挥鞭舞剑,与对方游斗,却不去和他的鹿角叉硬碰。祈圣因的招数其实并不输于对方,她之所以一交手便险险吃亏,那是因为未曾熟悉对这种奇门兵器的功能之故。

  鹿老大在兵器上稍占便宜,功力也略高少许,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但祈圣因的两宗兵器,一长一短,远攻近守,相互配合,妙到毫巅,在招数上却是占了上风。因此鹿老大虽是立于不败之地,想要速胜,却也不能。

  激战中,祈圣因忽地发出一声长啸,鹿老大笑道:“千手观音,你敢把你的当家汉子唤来吗?你要李文成这孩子,你不怕他吃醋?依我之见,你还是放手了吧,你年纪尚轻,还怕自己养不出孩子吗?”

  祈圣因斥道:“狗嘴里不长象牙,哼,依我之见,你是快快夹着尾巴逃跑的好!否则我当家的一到,他不将你这头独角鹿宰了,那才怪呢!”鹿老大想激祈圣因生气,便好乘机取胜,那知祈圣因初时虽然愤怒,一交手之后,却是十分冷静,他反而给祈圣因吓得有点心慌了。

  祈圣因情场失意之后,迟迟不婚,直到三十岁出了头,感到需要一个终身伴侣,这才答应了一个独行大盗的求婚,他们结婚至今不过两年,江湖上已传出他们夫妻不和的消息,争吵的原因,当然是因为她的汉子妒忌心重,不满意妻子还在暗中怀念着李文成了。

  鹿老大心头一凛,暗自思量:“千手观音倘若不是得当家的同意,想来也未必敢要李文成的孩子?糟糕,只怕我是料错了一着,他们夫妻其实已经是讲和了?”祈圣因的丈夫以心狠手辣在黑道驰名,鹿老大不怕祈圣因,但对她的丈夫,却不能不有几分忌惮!

  鹿老大既不能迅速打败祈圣因。心里又着实有几分害怕她的丈夫,倘若事情不是关系重大,他早已跑了。可是李文成这孩子是他处心积虑要夺到手中的,机会难逢,他已知道这孩子就躲在附近,他又怎肯就此甘心逃走?他心念一转,立即大声叫道:“光夏贤侄,你赶快跑吧!我决不能让你落在恶人手里遭受折磨,我拼了性命,也要替你抵挡追兵!”

  李光夏心情激动,“嗖”的从草丛中窜了出来,叫道:“鹿伯伯,要走就咱们一齐走!”祈圣因叫道:“夏儿,这人是骗你的,不要上他的当!”李光夏那里还肯听信祈圣因的说话,心道:“你用梅花针打我,又要放火烧我,你虽是我长辈亲戚,我也不能再与你讲什么情份了。”

  祈圣因正在大声疾呼,李光夏已跳了过来,拔出腰刀,一招“铁牛耕地”,便向祈圣因双脚斩去,他身材矮小,攻敌人下盘,最是适宜。若在平时,祈圣因当然不会将一个孩子放在心上,但此际她与鹿老大恶斗之时,她还稍处下风,添上这么一个比寻常的大人更难对付的孩子,可就是大大的不利了。

  祈圣因又气又恼,喝道:“夏儿,退开!你莫要迫我打伤了你!”李光夏更是愤激,说道:“你本来就要打伤我的!”他是大侠之子,自小便受熏陶,他以为那鹿老大是舍命救他,他还焉能袖手旁观?更兼在愤激之下,明知以祈圣因的本领,举手投足,便可制他死命,他也置之脑后了。

  祈圣因一个回身滑步,飞足向他踢去,用意是在踢他的单刀,不料李光夏像一小蛮牛般的冲上来,身形一矮,竟然不顾性命,那一刀仍然向她脚踝斩下。祈圣因的脚尖正对着他的头颅,这一脚若然踢出,岂不是要把他的头颅踢得开花?

  李光夏是她情敌罗绮纨的孩子,但也是她情人李文成的孩子,她情场失意,到了中年,方始出嫁,嫁得又不如意,多年来愤懑的心情,造成了她很不正常的心理,她痛恨情敌,也怨及情人,但对她年轻时候的情人,心底也总还存有一份爱意。

  正是由于她对李光夏父母的又爱又恨的心情,她对李光夏的心理也非常复杂,鹿老大说她想折磨李光夏,也不算冤枉了她,可是她对李光夏,其实也是憎中有爱,无论如何,总不至于便要取他性命的。她刚才发出梅花针,不过是要迫李光夏出来,梅花针是伤了人也无大碍的,而且她在事先还提醒李光夏遮掩眼睛,从这件事也可以想见她对李光夏的复杂心情,纵施毒手,也不忍太过份的了。

  祈圣因那一脚不敢踢出,只好迅速躲闪,硬生生的使个“大弯腰、斜插柳”的身法,柳腰一俯,单足旋转,把踢出的腿收了回来。这个身法极费气力,那鹿老人何等狠辣,趁此良机,鹿角叉一抖,便插过来。祈圣因一剑架空,臂上着了一叉,血如泉涌!

  鹿老大哈哈笑道:“千手观音,你虽然狠毒无比,我鹿老大却不能不顾念交情,我如今饶了你的性命,你好好养伤去吧。”其实,他是担心祈圣因的丈夫赶来,侥幸得手之后,那里还敢再与千手观音缠斗下去,乐得趁她受伤,说几句漂亮话了。

  鹿老大拉了李光夏急急逃跑,祈圣因气得破口大骂,却是无可奈何。她随身带有金创药,当下敷了伤口,坐下休息。幸而不算伤得很重,但一条右臂,暂时已是不能使用了。

  祈圣因正自气恼,忽听得健马嘶鸣之声,随即听得有人从斜坡上走下来,祈圣因一口怒气无处发泄,骂道:“贼汉子,这个时候才来!我吃了人家的大亏,你知不知道?你还不赶快给我去追,追那杀千刀的独角鹿!”她只道来的必定是她的丈夫无疑。

  那知话声未了,只听得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冷冷说道:“谁给你管什么独角鹿四脚羊?李文成的孩子呢?”原来来的不是她的丈夫,而是江晓芙。江晓芙骑着赤龙驹走的本是另一条叉路,但因夜深人静,却彷佛听得这里有金铁交鸣的厮杀声,心里想道:“莫非是我爷爷碰上了贼人,却何以不见蛇焰箭?不管如何,已先过去看看。”就这样,这谷底的厮杀声把她引来了。

  这晚没有月亮,谷底尤其幽暗,但天边挂着几点疏星,也还不至于漆黑一团。江晓芙自小练功,目力异乎常人,看得出对方是个女子,而且身材形貌也与萧志远所说的那个女贼相符,不禁又惊又喜,连忙喝问。

  祈圣因从声音听得出江晓芙至多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不觉怔了一怔,她是提防江家有人追来,但想不到是如此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她还不知道江晓芙就是江海天的女儿。

  祈圣因正自没有好气,“哼”了一声,冷笑说道:“你是什么人?你这乳臭未干的丫头也要来管人家闲事?”江晓芙是第一次出道,正恨不得有个机会试试本领,心道:“我要是说出了我爹爹的名字,这女贼一定不敢和我交手。”于是就学着她所想象的江湖好汉的口吻说道:“你管我是什么人?天下人管得天下事!你这臭贼婆娘抢了人家的孩子,我是路见不平来啦!你抢去了的那个孩子呢?我数到三声,你不回答,我就叫你知道我的厉害!”她还怕这一架打不成,臭骂了祈圣因一顿之后,急急忙忙的就数起“一、二、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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