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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一


  这样相恃片刻,金日磾的脸色由青转红,由红转紫,头筋暴起,形状已是狼狈不堪,江海天则仍是神色自如,纹丝未动。

  场中武学高明之士,早已看得出来,江海天是胜过金日碑不止一筹了。

  金日磾所练的“吸星掌”本来极为古怪,一触着对方的身体,就可以将对方的内力吸收,增强自己,其厉害之处,实不亚于孟神通的“修罗阴煞功”。他苦练了二十年,最近方始大功告成。今日到来,有意找几个成名人物,例如云召、全祖德、华天风等人试试他这门功夫。对江海天他最初还是不想使用的,后来见江海天功力不凡,这才拿出来试试,哪知一试再试,江海天的内力非但没有给他吸去,他自己的内力反而约束不住,涌将出来,竟似是被对方吸去一般。

  金日磾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难道这小子也练成了吸星掌?但这门功夫,非有二十年以上的苦练,诀计不能练成,这小子看来,却最多不过十八九岁!”

  金日磾的内力源源涌出,俨如泥牛入海,一去无踪,但奇怪的是,丝毫也不感到对方攻击的力道。金日磾大为着急,要收掌回来,但却又被对方牢牢吸着,摆脱不开,越用力挣扎,则吸得越牢。弄得金日磾狼狈不堪。

  幸亏金日磾毕竟是个武学大行家,片刻的惊慌过后,便悟出其中道理,原来江海天并非练成吸星掌,也并非有意吸取他的内力,只因江海天的功力远远在他之上,只是随着他所用的力道强弱而变化,他全力施为,江海天的反应也愈强烈,这就是他用力挣脱,反而挣脱不开的道理。金日磾一想通了这个道理,把内力渐渐减弱,终至于无,果然轻轻一收,便摆脱了江海天的手掌。但他本身的内力却已消耗了三分之一了!

  金日磾神色沮丧,苦笑说道:“多谢江少侠手下留情,金某口服心服。这儿的事,金某是无颜再管了。”说罢,便即出场,头也不回地走了。江海天无意中耗损了他三分之一的功力,心里甚是抱歉,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若追上去道歉,那只有更损伤金日磾的颜面,只好由他自去。江海天本来还想向他探询叶冲霄的消息的,他这么匆匆便去,江海天也没有机会向他发问了。

  阳赤符此次出山,意图重霸武林,本是把金日磾倚为左右手的。哪知金日磾竟挫败在江海天之手,认输离场,阳赤符又是失望又是吃惊,心里想道:“金日磾的武功和我乃是伯仲之间,这小子既能挫败金日磾,我也未必是他对手,别的人更不用说了。这可如何是好?”他不愿认输,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立即出场说道:“时候不早,咱们今日之会,乃是为了欧阳庄主和云庄主两家的梁子,并非以武会友。一场场的比下去,那也没有什么意思。不如由首脑人物,一决雌雄,更为爽快。阳某不自量力,意图就请云庄主出场指教!”

  阳赤符是为了要把江海天撇开,这才直接向云召挑战的。但以他的身份、武功,在场诸人,也只有云召才配得上是他对手,旁人决不会怀疑他是对江海天避战,只认为他是不屑和江海天交手。江海天也不愿太露锋芒,既然对方声明要会“主脑人物”,他当然也不便出战了。

  云召朗声说道:“好,我正要见识见识阳先生号称武林绝学的修罗阴煞功!”他站了起来,忽地又迟疑片刻,回头吩咐女儿道:“璧儿,你出去帮忙宇文师兄招呼迟来的客人。”原来他预料这场决斗,定然十分惨烈,多半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恐怕女儿脆弱,倘若见他受伤,只怕要受不起刺激,所以借故遣她出场。云璧虽不愿意,但不敢违背父命,只好怏怏离场。

  云召待到女儿走了出去,这才踏进场心,抱拳说道:“阳先生请赐招吧!”阳赤符哈哈笑道:“你是武林领袖,区区也薄有微名。谁都不必让谁,同时发招吧!”傲气见于辞色。云召道:“好!”双方一个盘旋,忽地彼此都是一声大喝,挥掌拍出,果然是同时发招,难分前后。

  阳赤符的“修罗阴煞功”已练到最后一重,一掌拍出,寒飙卷地,两边棚子里的人离场甚远,都感到冷意沁肌,功力稍弱的,牙关都格格作响。云召首当其冲,全身被阴煞之气所包,更是感到血液都似乎要冻结起来,但他练的是纯阳内功,却也还禁受得起。

  云召的“大力金刚掌”天下无双,若单论掌力之威猛,孟神通复生,也未必及得上他。阳赤符虽然亦已练到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总还是不及他当年的师兄。双掌相交,“蓬”的一声巨震,云召纹丝未动,阳赤符却已“登、登、登”的退了三步。

  场中采声如雷,江南更是手舞足蹈地叫道:“果然姜是老的辣!”阳赤符面色铁青,一声不响,反手又是一掌。云召挥掌相迎,这一回,阳赤符只退了两步,

  双方各以平生绝学搏斗,每一次掌心一碰,便发出闷雷也似的声音。片刻之间,双方已硬拚了七数掌,只见在他们周围数丈方圆之内,笼罩着一层白蒙蒙的雾气,那当然是因为周围的空气骤然变冷所致,阳赤符修罗阴煞功的厉害,于兹可见。群雄都看得瞠目结舌,连喝采也忘记了。

  再拼数掌,只见云召大汗淋漓,虽然还未露出败象,但每次双掌相交,已是不能再把阳赤符迫退了。原来云召的功力虽是稍胜一筹,但他要同时运功抵御侵入体内的寒气,时间一长,此消彼长,主客之势,便已给阳赤符扭转过来。

  这时场中武学高明之士都已看得出来,阳赤符已是稳操胜券,只差迟早罢了。欧阳伯和哈哈笑道:“阳先生的修罗阴煞功果是武林绝学,名不虚传!”

  江南听了,气愤不过,说道:“海儿,你去把云庄主替下来,叫那老魔头知道厉害。”却不见江海天回答,他本来是在父亲身旁的,却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场边,混在人丛之中观战了。

  就在欧阳伯和喝采声中,阳赤符有意卖弄神通,运足了第九重的“修罗阴煞功”,双掌一齐拍出,登时卷起了一股冰冷刺骨的旋风,但见白雾迷漫,黄沙滚滚,两人的身形,都已罩没在风沙之内,旁观的人,只见一片模糊的人影,也分不出谁是阳赤符,谁是云召了。

  云召被那股冰冷的旋风压得透不过气来,心头亦已是一片冰凉,心道:“想不到我今日竟丧在阳赤符之手!”拼了个与敌偕亡的念头,也运足功力,一掌拍将出去。

  这一掌还未曾打到阳赤符身上,忽听得阳赤符一声大叫,整个身躯似皮球般地抛了起来,跌出了数丈开外,登时风平沙静,阳赤符哇的一声惨叫,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挣扎起来,头也不回地跑了。

  这一下大出众人意外,欧阳伯和这边的人骇然失色,呆若木鸡。云召这边的人也都呆了一呆,这才爆发出春雷一般的喝采。

  不但众人感到意外,云召在采声之中,也自觉得一片茫然!

  他刚才虽说是拼了与敌偕亡的念头,其实自己也并无把握,因为那时他的功力已是大大减弱,不及对方了。而且那一掌也未曾打到阳赤符身上,若说只凭劈空掌力,就能将阳赤符震得重伤,那是云召也不敢相信的。

  原来这是江海天在场边暗助了云召一“指”之力。他趁着风沙迷着众人视线之际,偷偷以“隔空点穴”的绝顶神功,向阳赤符遥戳一指。江海天的无形罡气早已练成,这时业已可以运用自如,一指戳出,一条细如游丝的无形罡气闪电般刺进了阳赤符掌心的“劳宫穴”。阳赤符凝聚在掌心的阴煞之气登时散了,一点也发挥不出。

  不过,阳赤符却的确是被云召的金刚掌力抛起而且震伤的,因为凑巧在那一剎那,他的修罗阴煞功已被江海天所破,十成功力只剩下一成,当然就抵御不住云召的金刚掌力了。旁观的人都注目场中的恶斗,莫说根本就没人发现江海天的动作,即算有人看见他遥戳一指,也只当他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决计不会想象到有这等神奇奥妙的功夫。场中将近千人,只有云召一人起了思疑,隐隐想到是有高手在旁相助。

  阳赤符与金日磾是欧阳伯和这边顶儿尖儿的人物,他们二人相继败走,自是人人惶恐,还有谁敢出头?

  丐帮的副帮主全祖德说:“欧阳庄主,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那姓叶的小贼么?”云召道:“欧阳庄主,只要你把姓叶的小贼交出来,就没你们的事。”

  欧阳伯和面色铁青,出场说道:“云庄主,多谢你网开一面。但要人么,可是没有!你动手吧!”欧阳仲和叫道:“大哥,冲霄是我的女婿,他惹出的祸,理该由我担承。云召,我夫妇俩领教你的高招!”欧阳伯和道:“二弟,你与弟妇退开,我是一家之主,事情还轮不到你管!”

  伯和仲和两兄弟争着出头,为的都是想保全对方。阳赤符这等武功,都败在云召掌下,他们兄弟明知,即算合三人之力,与云召动手,也难保得性命,故此他们都争着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免得牵连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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