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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只听得“当”的一声,火星蓬飞,唐经天斜跃一步,班栋也晃了两晃,两人的内力大致相当,双方的兵器也都丝毫未损。

  原来班栋这根“怪棒”非金非铁,却是一块陨石打成的,硬度胜于任何金属,唐经天的游龙宝剑竟是削之不动,要不是收劲得快,宝剑还险些受损。

  班栋也禁不住心头微凛,暗自想道:“怪不得我师兄当年败在唐晓澜手下,原来他的儿子已经这么厉害。中华武学真是不可小觑。”不过唐经天的武功虽出乎他的意外,他却也不惧。两人动作都快,转眼间斗了三十来招。唐经天改用天山剑法中的“追风剑式”,端的快如闪电,疾似追风,前招未收,后招续发,一沾即退,一退即收。那身法剑法,又俨如流水行云,毫无粘滞。

  原来唐经天已试出班栋的那根怪棒是件宝物,不愿令自己的宝剑受损,因而改用了这套乘暇抵隙、迅捷异常的追风剑式,即算两件兵器碰上了也是一掠即过,当然彼此也就不会受到损伤了。他们两人的功力旗鼓相当,这么一来,就变成了谁的招数精妙,谁就可以取胜的形势。

  天山剑法是融会各派之长的一套博大精深,无所不包的剑法,唐经天以“追风剑式”主攻,但却也并非全用“追风剑式”,不时夹杂着其他剑式使出。班栋见他奇招妙着,层出不穷,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我若不使出看家本领,只怕要败在他手。”

  唐经天一剑刺出,班栋身形一晃,忽地仆倒,中原群豪大声喝采,唐经天却是一怔,原来他那一剑并没有刺中班栋,只因双方攻守趋避都是快到极点,群雄看不清楚,却以为是班栋中剑受伤。

  忽见班栋单掌支地,身似风车疾转,打了几个大翻,手中那根怪棒,登时似变成了数十百根,棒影如山。四面八方向唐经天压来。唐经天从未见过这种怪招,打定了“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的主意,改用大须弥剑式,护着全身。

  班栋的打法越来越怪,忽而打两个觔斗,忽而坐在地上打两个盘旋,有时甚至全身躺在地上,但不论是站、是坐或是卧倒,他的那根怪棒都是配合身法,使得恰到好处,而且在棒法之中,又夹着掌劈脚踢等等五花八门的怪招,看似凌乱无章,实则招招都是杀手。中国武学中本来也有“醉八仙”拳法,大略相似,但却也没有他这套功夫的怪到出乎想象之外。

  幸而唐经天的“大须弥剑式”是天下防守得最严密的剑法,他只守不攻,俨如在周围布下了一道铁壁铜墙,班栋的怪招虽怪,却也攻不进去。

  可是大须弥剑式甚为耗损内力,过了一会,坐在场边的人已隐隐可以听到唐经天的喘气声,不禁暗暗为他担心。正自斗到紧处,班栋忽地一跃而起,大喝一声,突然间双方都静止下来,面对面站着,动也不动,就似两尊石像!

  众人大为诧异,定睛看时,只见唐经天的游龙剑抵着班栋的棒端,双方右臂平伸,看来似是功力悉敌,谁都不能向前移动半步。

  原来班栋虽然暂时占了上风,但他亦自知,只凭怪招,决难取胜。他用这套怪招,目的不过在耗损唐经天气力而已。待听到唐经天微微喘气,以为时机已至,于是立时改变战术,强迫唐经天与他拚斗内力。他的怪棒含有少量磁性,唐经天用以防守的大须弥剑式,又不及追风剑式的迅捷,宝剑被他的怪棒一粘,未能立即摆脱,他的内力已是透过棒端,迫得唐经天再也不能撤退了。

  班栋自以为胜算在握,哪知他的内力逐渐加强,到最后已是使出了十成功力,连冲几次,仍是未能将唐经天迫退一步。不由得大吃一惊。

  原来唐经天的喘气乃是诱敌之计,他的大须弥剑式颇耗真力,他也害怕班栋的怪招层出不穷,时候久了,只怕防御稍有疏忽,便会给他攻入:不如趁着内力尚未耗损太多之时,及早和他见个真章。恰好班栋也害怕时候久了,怪招给对方看出破绽,便不能用。因而双方抱着同一心思,终于由班栋先行发难,出现了最惊险的两大高手较量内功的局面。

  唐经天只觉对方的内功俨如排山倒海,汹涌而来,尽管防守得住,也不禁暗暗心惊。班栋屡攻不下,也感到对方的内功似是深不可测。双方都是暗里叫苦。

  只听得嗤嗤声响,唐经天的剑尖上爆出点点火花,班栋的棒端也发出热腾腾的白气。看来双方的真力都在大量消耗之中,而两件稀世奇珍。也在由于互相摩擦而逐渐伤损。两方的亲友都是怵目惊心,只怕两大高手,两件奇珍、都要遭到两败俱伤的劫难。

  忽地里一条人影疾如飞鸟的“飞”入场心,班栋的几个弟子大吃一惊,纷纷呼喝,就在喝骂声中,只见白光一闪,唐经天与班栋已是倏地分开。唐经天纳剑归鞘;说道:“贤侄,多谢你了!”班栋收了怪棒,也在向那人施礼,用阿拉伯语说了一声“多谢”。随即斥他那几个弟子道:“你们胡闹什么,快给我滚下去。”

  原来这人正是江海天,他用裁云宝剑在两人兵器相交之处一挑,由于他的功力比唐、班二人都胜一筹,用劲又用得非常巧妙,轻轻一挑,便把两人的内力截断,同时也就把这两样兵器分开。他这一挑,只是想解开两人的苦斗,决不偏担任何一方。班栋的弟子不知,故此喝骂。班、唐二人蒙他解救,当然能够察觉,是以不约而同的向他道谢。

  唐经天向班栋拱了拱手,道声:“佩服!”便即回座。他和班栋之战,功力悉敌,谁都可以看得出来,所以他这一声“佩服”,谁也都知道是一句客气的说话,没人敢说他胆怯避战。但唐经天可以回座,班栋却不能回座,唐经天一走,他站在场中,神色更显得尴尬。

  要知班栋有言在先,他是要先斗唐经天,再斗江海天的。要是他败给唐经天那也罢了,如今却是个不胜不败的和局,以他的身份,自然应当履行前约,再和江海天交手。

  江海天刚才那么挥剑一挑,轻描淡写的就将他们二人分开,班栋哪里还敢丝毫轻敌,心中想道:“这小子虽然年纪轻轻,声名不响,但以他的功力而论,只怕还在唐经天之上!”但他是何等身份,虽然心中隐有惧意,却也不愿自食前言,只好说道:“久仰令师金大侠武功盖世,名师出高徒,今日与江小侠幸会,还望指教。”他尽量抬高金世遗师徒的身份,乃是预先留个退步,免得失败之后,太过难堪。

  通译的将他的话向江海天说了,江海天却笑了一笑,说道:“请你告诉班大师,我不想占他的便宜,他已打了一场,请他先歇息过了,待我也打了一场之后,那时双方各不吃亏,我再向他请教。”班栋听了他的话,大出意外,说道:“好,江小侠果然是英雄本色,佩服,佩服!既然江小侠定要如此,班栋也只好遵命了。”当下便即回座。

  江海天目注宝象法师、说道:“晚辈江海天,诚心向前辈高人讨教,请哪位赐招!”宝象法师不想便即接受他的挑战,眉头一皱,正自踌躇,不知要选派谁人出来应敌才好,忽听得一个人冷冷说道:“我再来会一会金世遗的高足,这次咱们可得分个胜负了。”

  只见一个身体魁梧,满面红光的喇嘛僧走出场来,宝象法师大喜,心道:“怎么想不起他。”原来这喇嘛僧正是青海鄂克沁宫白教法王的师弟孔雀明伦王。

  白教法王曾经和金世遗打过平手,宝象法师已经知道了的,心想:“孔雀明伦王武功纵然不及师兄,想来也不至于差得太远,说不定可以无需班栋,只是他就可以将金世遗的徒弟打败了。”他哪里知道,金世遗现在的武功,比起当年斗白教法王之时,已不知高了多少,而江海天的武功,也已差不多可以与师父比肩了。

  孔雀明伦王两个月之前,曾经与江海天在鄂克沁宫交过几招,随后唐经天夫妇到来,便即罢手,但在那几招之中,却是孔雀明伦王占了上风的,他心想只有两个月的距离,江海天武功如何精进也决不能胜过了他,因而也就不怎么把江海天放在眼内。

  江海天站在下首,双手贴着膝盖,这是以后辈自居,向前辈请教的意思,孔雀明伦王冷冷说道:“不必客气,你亮剑吧。”江海天道:“上人未携法杖,晚辈焉敢动用兵刃?”识得孔雀明伦王来历的人,听了江海天如此回答,都是大吃一惊,在他们心目之中,江海天年纪轻轻,虽然是金世遗弟子,但能有几年功力?当然是决不能与孔雀明伦王相比。因此几乎每一个人都是这么想:“倘若他动用宝剑,或者还可以仗剑护身,不至于输得太惨,如今空手过招,这岂不是要自送了一条小命!”

  孔雀明伦王的教主法杖早已被师兄缴回,他离开鄂克沁宫之后,一气之下,连日常所用的九环锡杖也抛弃了,决心到尼泊尔之后,自立为教主,再觅玄铁精金,打过一条只有教主能用的法杖。其实,即算他的九环锡杖未曾抛弃,他也不愿意用来对付一个后生小子。

  江海天提及法杖,又触了他的霉头,更为愤怒,当下“哼”了一声,心道:“无知小子,狂妄如斯,不叫你当场出丑。你也不知我的厉害!”面色一沉,便即伸出食指,向江海天遥遥一戳。

  他们二人相距二丈有余,孔雀明伦王伸指一戳,只听得嗤嗤声响,劲风如箭,直射江海天胸口的“璇玑穴”。孔雀明伦王已练成无形的罡气,可以在数丈之外杀人,用来点穴,那就是最厉害的隔空点穴功夫!

  江海天神色自如,暗暗好笑,却佯作不知,仍然恭恭敬敬地说道:“晚辈不敢,请上人先出高招!”孔雀明伦王见他兀然不动,大吃一惊,连点十数点,遍袭他周身各处大穴。江海天默运玄功,他的罡气哪能侵入。

  江南嘻嘻笑道:“我的儿子请你指点,你当真就只是指指点点么?”姬晓风笑道:“我看你不必装模作样了,还是好好的请我的侄儿指点指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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