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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龙三脸上掠过一丝惊异的神色,道:“嗯,原来是冰川天女,我还以为冰川天女只是神话传说中的人物,原来真有其人!”

  幽萍道:“你几时见过她的?”

  龙三道:“就在前三天的晚上。”

  陈天宇道:“怎么见着的?”

  龙三道:“她到我这里拿了一件东西去。”

  幽萍冷笑道:“她会拿你的东西?”

  言下之意,不大相信。

  陈天宇道:“什么东西?”

  龙三避而不答,道:“也不是什么要紧的物事,但我不愿让她拿去,可惜当时留不住她。”

  原来前三天晚上,有一个女子到龙三的家中盗去了一份龙三所拟订的,驻藏大臣准备怎样去迎接金本巴瓶的计划,那女子轻功超妙之极,龙三赶出去和她动手,她出手如风,手上的宝剑,又寒光闪闪,刺人眼目,龙三和她交手五招,占不了半点便宜,在寒光闪烁之下,面貌还未曾看得清楚,那女子忽地格格一笑,道:“神龙妙技,亦不过如此!”

  突然一记怪招,将他逼退,飘身走了。这女子的怪异行径,令见多识广的龙灵矫也捉摸不定,故此才有今日的一场误会。

  陈天宇与幽萍听了龙三先生的叙述,各有所思,陈天宇心道:这女子必是冰川天女无疑。幽萍却想道:冰宫中什么奇珍异宝没有,咱们的小公主岂会看上尘世的东西?冰宫多宝,许多异派中人闻风觊觎,这人想必是不怀好心,故意捏造这一番说话,想套取口风,探听咱们公主的秘密。她哪里料想得到冰川天女所盗取的文件,比什么奇珍异宝都重要得多。

  幽萍神色有异,龙灵矫是何等样人,早看出她的疑心,便也不再多问,将冰魄寒光剑发还给她。陈天宇正待告辞,龙灵矫忽道:“陈公子,你们如不嫌蜗居屈膝,请在这里住宿一宵。明日我和你到福大帅官衙,你爹也会在那里的。”

  陈天宇问道:“家父也住在衙门里吗?”

  龙灵矫道:“不,他在外边租有房子,明日是福大帅约他谈话,听说他很快就可以再回萨迦了。”

  第二日一早,陈天宇、龙灵矫去见福康安,留下幽萍在龙家等候。驻藏大臣的衙门就设在拉萨市中心大昭寺附近,路上龙灵矫问起冰川天女的一些事情,陈天宇尽自己所知的说了,龙灵矫更是暗暗称异。

  到了府衙,龙灵矫叫陈天宇在签押房稍候,过了一阵,里面的侍从传出话来,叫陈天宇进去。陈天宇踏上石阶,便听得龙灵矫的笑声道:“陈大人,我说你今日有意外的惊喜之事,你不相信,你看是谁来了?”

  陈天宇走进屋内,只见一个年约四旬的满洲贵官坐在中堂,双目炯炯,眉宇之间却似隐有重忧。坐在这贵官旁边的人,正是陈天宇的父亲陈定基。

  陈定基喜出望外,叫道:“宇儿,快来拜见福大帅。”

  陈天宇依官场之礼,见过了福康安之后,侍立在父亲身边。福康安望了陈天宇一眼,道:“令郎一表人材,雏凤清如老凤声,将来的功名富贵,我看定在老大人之上,可喜可贺呀!”

  陈定基道:“全仗大帅栽培。”

  陈天宇对这套官场应酬,心中甚是厌烦,不待福康安问话,便道:“福大帅,有一个人托我带一件东西给你。”

  福康安诧道:“有人托你带东西给我?什么东西?”

  陈天宇从怀中掏出白衣少年给他的那个锦盒,双手捧上,福康安打开锦盒,内里乃是一份文书,福康安展开一看,面色倏变,忽地按着那份文书,问道:“这是谁交给你的?”

  面上现出又惊又喜的神情,陈定基惴惴不安,望着儿子。

  陈天宇道:“是一位在路上相遇的少年书生托的。”

  陈定基不知这是什么东西,心中暗骂儿子荒唐,怎好随便将陌生人所托的东西交给福康安。福康安却并不发怒,只向龙灵矫招一招手,示意叫他来看,龙灵矫瞥了一眼,道:“福大帅,你的心事可放下来了,哈,陈公子,你这位朋友可帮了我们不少忙呀!”

  陈定基莫明所以,只听得福康安道:“这事情奇怪透了,陈兄,你说实话,你那位朋友是什么人?”

  陈天宇道:“萍水相逢,我还未知道他的来历。”

  龙灵矫道:“那还用说,定然是位大有本领的人,但据我看来,这文书不是他盗的。”

  福康安道:“怎样见得?”

  龙灵矫道:“若然是他所盗。他就不会转弯抹角的托人送回来了。”

  福康安沉吟不语,龙灵矫道:“这类的江湖异人,行事多出人意外,我看陈公子所说的也是实情,大帅不必查问了。咱们正有用着陈公子之处呢!”

  福康安霍然说道:“不错,咱们还是商量怎样迎接金本巴瓶的事要紧,陈兄,请坐。”

  陈定基按捺不住,问道:“敢问大帅,那是什么文书?”

  福康安道:“是皇上御制,八百里加紧送来的诏书。”

  陈定基“啊呀”一声,面如土色,既然是这样紧要的文书,何以会到了陌生人的手上,而且又转到了自己儿子的手中?心中七上八落,不知是祸是福。只听得福康安又道:“诏书上写明由京中护送来的金本巴瓶,将经由哪条路线,每日在何处歇宿的日程也写得清清楚楚,按这日程,准定在明年大年初一,送到拉萨,要我们郊迎五百里,送到拉萨之后,将供奉在大昭寺。一应仪式,也都在诏书上注明了。我自上次的邸报,已知道金瓶即将离京,正在焦虑,何以这份诏书还不送到,又不敢请示,现在可安心了。”

  陈定基吓得冷汗都流出来,怔怔地望着那个锦盒,又看看儿子。只听得福康安续道:“只是如此一来,显明这份诏书曾在途中被人劫了,送诏书的侍卫,下落也还不知,将来皇上追究,这罪名也着实不轻。”

  龙灵矫道:“大帅放心,这份诏书已到了我们手上,将来待侍卫到时,咱们就当是他送来的好了。他也怕担当不起护卫不力的罪名呵!这诏书曾在中途失去的事情,一定不会让皇上知道的。”

  福康安道:“你怎知那道诏书的侍卫是死是生?”

  龙灵矫道:“若然是死,依江湖上的规矩,既然送来锦盒,盒中还当附有匕首或其它报警的东西。”

  福康安“哼”了一声,依这种江湖上的规矩,他实在不大相信,但事已如此,也只好由之了。

  龙灵矫道:“我倒是担心,金瓶会不会在中途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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