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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八


  杨执忙过去为何足道里住肩上的伤口。何足道虽败,脸上却无灰败之色。他回过身来,慢慢走到思忘的身前,脸上露出歉意的苦笑。

  思忘心中一热,好似浑身充满了无尽的力量,他猛然站起身来,向熊品牙走了过去。

  两人在相距不到一丈之处站定了。思忘缓缓袖出碧潭宝剑,随便之极地拎在手中,忽然向着熊品牙身后的冰崖望过去,道:

  “真是奇迹,居然有人活了下来!”

  熊品牙一惊,回头看去,那冰崖好似亦在慢慢地塌落,却哪里有半个人影.情知不妙,不待回头,身子已然向后纵了出去,待得双脚落地,回过身来,见思忘的宝剑正自指向自己咽喉,一惊之下,身子猛然后跃,思忘亦跟着跃去,终因受了内伤,没有跃到熊品牙的跟前。熊品牙惊得出了一身冷汗,脸上的狂傲之色尽去,也是把剑举了起来,对着思忘,冷声道:“想不到堂堂剑术第一高手,也使用这等欺诈手段!”

  思忘道:“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一生欺诈,我本想让你也死在欺诈里,但只因我—念之仁,让你逃了开去。

  也好,我便光明磊落地杀了你,让你知道邪不压正,死得心服口服!思忘说着,剑势激荡,那无招无式剑法已然慢慢地发动起来。

  熊品牙冷冷一笑,亦是跟着动了起来。

  老顽童睁大眼睛看着。他已然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天下无双的剑法了,但此际看到两人均是使用如此剑法性命相搏,也是看得触目惊心。

  杨执满怀关切地看思忘,每当思忘因为胸口疼痛而略皱眉头时,她的心好似也被提了起来。这半日来她几乎一句话也没说,但她清楚之极的感受到了思忘心中的诸般震动,禁不住对他的感情又深了许多。只盼着能在他身边多待片刻,以慰他心怀。

  何足道乃剑学名家,于两人相斗数招之际已然看出了两人所使的均是世上仅此一现的绝高剑术。于六合谷聚豪厅中,他曾见过思忘使过一次这般剑术。此番重见,心下更惊,同时也渐渐回忆起那时的情景来,知道跟前的绝顶高手便是那日男扮女装的少年。他这般的看着想着,心中生出无数的感慨。

  于何足道感慨之际,两人已然斗了近百招,渐渐地两人剑式都快了起来,越斗愈快,快到分际时,只看见两团剑光闪动,人影好似也看不见了。

  思忘于游斗之际虽然胸中尚自不畅,但他已然在心中有了必胜的把握,有了这样的把握.便是任谁来他也不会惧怕的。他心中渐渐地变得澄澈,他知道那最后决胜的—刻快到了。

  猛然之间,两人都是一顿,速度又开始慢了下来。

  终于,那最后的一刻来临了。熊品牙横剑向思忘的剑上斩去。想要借这倚天宝剑之利,将思忘的碧深宝剑斩断。

  思忘气凝丹田,将碧谭宝剑一侧,就势向熊品牙手中的倚天剑上搭了过去,正是那招无中之有!

  猛然之间—声清啸,熊品牙手中的倚天剑飞到了半空之中,熊品牙一怔之间,脸上满是绝不相信的神色,接着他的头便永远带着这样的神色离开了脖颈,挥到了雪地之上,滚了几滚,滚到了那个雪球之旁。

  老顽童掠喜万分地叫道:“好徒儿,乖徒儿,好一招无中之有!”说话间跳到了熊品牙的头颅之旁,向那头颅踢了一脚、一眼看见那个雪团,口中叫道,“可惜,可借,这么好的物事只怕你今生今世永远吃不着了!”这样说着,回头一看,见熊品牙的尸身仍自立在那里不倒,竟是突发奇想,把地上雪团捧了起来,一跃跃到了那尸身之旁,把雪团放到了那尸身的脖子上,然后退开一步端详着言道:“你若是有了这一副脑袋,这一张脸,只怕是谁也骗不了了。”

  思忘默默无言地将碧潭宝剑插入剑鞘。杨执走了过来.伸手扶他,他轻轻地推开了她,面向冰崖扑地跪倒了。

  此刻那些圣斧教徒好似刚刚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发一声喊,四散逃去,只片刻之间便都逃得无影无踪了。

  思忘跪向冰崖道:“父亲母亲,你们生我一场,我为你们报了仇,我们可算两清了。”

  半月之后,百花谷中一条林间小路上,两旁花丛簇簇、林间缘草如茵,在一片春意浓郁之中远处走来了一对青年男女。

  那男的身穿一身洁白衣衫,英俊非凡,正是思忘,女的面容艳美之极,头上却是光光的没有头发,正是有琴闻樱。

  思忘给有琴闻樱讲述着什么,有琴闻樱已是满脸泪水。

  最后,思忘从怀中掏出了一条白绢,绢上写得有字,正是吴海媚留给他让他十八岁时再看的那封信,也是弄得他们两人几番悲欢离合的信。

  思忘把那白绢放在手心之中揉了几揉,再张开手时,那白绢已然化做了一阵白雾被风吹走了。

  有琴闻樱深深地叹了口气,站住了,慢慢地把头靠在思忘的胸前。

  思忘正欲低头吻那有琴闻樱,猛听得一个女子一声尖叫,抬头看时,原来是周暮渝正从花丛之后跳了出来,诡诈地看着思忘问道:“忘哥哥,你在同你姑姑干什么?”

  思忘道,“她不是姑姑,是姐姐。”

  “对,我可以做证人。”杨执说着话亦是从林内走了过来。

  这时远处一个娇绝之极的女人向众人走来,走到近前径直走近了思忘,好似根本没有看到众女子一般在思忘颊上吻了一下,柔声道:“忘儿,你的伤好了么?便这么出来走动?”

  她便是汪碧寒了。

  周暮渝见了,牙一咬,也是上前向思忘的嘴上吻去,思忘一侧头,她便吻在了颊上,吻完了,也是学着汪碧寒的口气说道:“忘儿,你多出来走动走动,伤便好得快些。”

  思忘没有理会周暮渝,正欲扭头跟汪碧寒说话,不知何时,面前忽然站着一个满脸怒容的老太婆,怀中抱着两只火狐,却正是周暮渝的生身之母瑛姑。

  瑛站怒气冲冲地瞪视思忘道:“你若欺负我的宝贝女儿,你看我饶不饶你!”

  一灯的声音这时清晰地从树丛之中传了出来,钻人众人耳鼓:“善哉,善哉,缘由天定,孽自心起,缘不能强求,孽当可自抑!”说完了是一声阿弥陀佛。

  这时老顽童的声音自半空中传来,道:“好徒儿,乖徒儿,你那么多的老婆,还听那老和尚念的哪门子经,简直是荒唐之极,无趣之极之极之极!”

  众人抬头看时,见那老顽童正自乘着那块大布从山崖上飘下来,那神态,当真是逍遥之极,自在之极,之极之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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