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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当下虽心中暗惊却并不言语,闻樱继续不停地说着:“一途中曾数次遭到各大门派高手的围攻,教主也因此受了轻伤,一怒之下,便开杀戒,可是这更树了许多强敌。光是这些敌人也还并不在圣毒教的眼下,只是最近听江湖上传言,神雕大侠杨过知道圣毒教北下,要再次召开英雄大会,号召天下的武学高手同仇敌慨,一举歼灭毒教,教主这时可真有些急了,苦思无策,想那神雕侠如果与我教为敌,那是我教的末日来临之期了。”

  思忘听到爸爸在江湖上居然有此等威望,不自禁的热血沸腾,一颗心急剧地跳个不住。

  有琴闻樱看了思忘一眼问道:“你有这么个好爸爸,可教我教上下头疼得紧呢。”说完轻轻一笑,也不待思忘回答便接着说道:“后来谷主多方派人查探神雕侠杨过的消息,知道他已隐居到古墓之中,于是一颗心总算放丁下来,没想到最近我教的一名庄主出外办事竟然是身受重伤而归,说是被神雕侠打伤的。那名庄主的武功是不弱的,常人原是奈何不了他。教主心下一急,便派人到古墓查看,终于得知体和你妹妹每到春天都由一头巨大的雕儿带着出古墓来玩。唉,我们本不愿与你爸爸为敌,但也不愿你爸爸与我们为敌,教主便派了绿衣双使去到终南山后,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思忘却仍是有好些事情不知道。自己被绿衣双使带来了六合谷,那是可以想到的事实,但这二年多来爸爸一直在古墓之中没有出来过,难道是自己记锗了么?或者是爸爸趁自己和守妹睡着之际出了古墓么?须得回去问问爸爸。

  再有,那日到终南山后树林中的人中,还有一个大胡子,他说他是圣斧教的人,绿衣双使好象也认得他,后来不知怎么,把他劈成了四半。还有两个道人,一个长胡须,一个黑脸膛,还有那个穿自服的大哥哥,叫作熊品牙的,自己就是看到他受了伤又来保护自己才扑上去和绿衣双使拼了命的,这些人都是怎么到的终南山呢?’思忘小小年纪,却极是聪敏过人,表面上不动声色,极是朴实,内心却极是机敏。虽然自小便在古墓之中不见外人,但从小龙女和杨过的讲述当中已知道江湖上的人物极是险恶异常,光靠着武功高强终是必败无疑。他小小的心中想象着未来自己踏入江湖之时,将如何如何的应付各种计谋。这一点恰恰补偿了他少涉世事的缺点。杨过机智非凡,不同于郭靖的鲁钝,自然知道孩子将来在江湖上闯荡最需要的是什么,因此每日以讲故事的方式教了思忘和杨守许多应付各种事体的办法。

  思忘本非愚人,—点即透,又贯能融会贯通,深得杨过喜爱。

  杨过更喜欢这孩子暗藏心思不事声张的作派,因此更注重教他怎么在心思机敏看清世事之后又要坦诚做人。

  这一切有琴闻樱却不知道了,她初时觉得这孩子秀气可爱,后来又觉得这孩子早熟且懂事,再到后来呢一再到后来有琴闻樱便觉得思忘是自己一个特别知心的人,她心中已经不再把他看成是一个比自己小的孩子,而是把他看成了一个比自己年纪大的兄长。这样说可能是有些过份,思忘毕竟是个十三岁的少年,虽早熟也不免孩儿心态,有琴闻樱如何看不出来呢?但有琴闻樱每当此际心中丝毫没有瞧思忘不起,反倒涌起一种又似姐姐又似乎不是姐姐的奇怪的温情。

  女孩子到了十六七岁,自觉不觉间总要寻找一个异性的朋友。不论是谁,当此机缘踏入她的世界便成了她此生最受欢迎的客人。

  本来杨思忘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不会被有琴闻樱这样的少女看重,但当有琴闻樱心窍初开之际,恰逢思忘被劫到六合谷之中。听到思忘一个小小孩子居然有如此侠义之举,心便抨然而动。

  也可能杨思忘只是被有琴闻樱幻想中涂上了绚丽色彩的理想人物,但少女的心思乃是谜中之谜,既猜之不透,谁又能左右得了呢?本来谷中不乏青年高手和蔚洒俊逸之士,但他们却都是有琴闻樱的属下,自不能引发有琴闻樱的少女之思。

  此际有琴闻樱看着思忘,觉得他处处透着一股说不上来的俊逸潇洒之气,虽着女装,非但不显得柔弱娇艳,比之寻常男子,却是更加多了几分洁净高雅,超尘脱俗之感。

  思忘临潭而立,望瀑布飞落潭中,溅起滔滔白浪,发出轰声不绝于耳,忽地想起那日被绿衣双使所困之际,父亲所发的急迫啸声,那啸声至今回想仍不绝于耳,心中难过,脱曰便道,“我便回去同父亲说知,叫他不要与圣毒教为敌……

  有琴闻樱打断他的话,悠悠地道,“这六合谷中便这样枯躁没趣,让扬公子待得一月便够了么?"思忘心中一动,觉得便是此际让自己回到古墓中去,自己便也绝不能毫不犹疑地断然离去。正在说话,却听得一个声音朗朗传来,“小姐当真好兴致,同杨公子赏景么?"思忘听声音觉得甚是耳熟,看那人时,却见那人二十六七岁年纪,容貌甚是不俗,穿一袭鹅黄色衣衫,腰束彩金带,挎了长剑,跨步走来,举止蔚洒之极。

  有琴闻樱道:“秦坛主是来赏景呢,还是有事?”

  那青年一呆,随即不在意的一笑:“兼而有之?”

  思忘猛然想起他就是那位替自己疗伤,使用玄阴掌力逆冲自己经脉的秦坛主。心中暗惊他这么年轻便有那么好的内功。当下思忘双手一揖道:“多谢秦坛主疗伤之德。”

  因为听有琴闻樱前面的话中之意,似是对这个秦坛主并不十分喜欢,思忘当下也不多说。秦坛主当下也双手一拱:“在下秦方甲,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有琴闻樱微微一笑问道:“秦坛主的伤可好了吗T

  秦方甲脸上一红,神情甚是巡航,但一闪即逝,微笑道:“多谢小姐挂怀,一点轻微内伤,早已好啦。”‘思忘想要插嘴说话,却见有琴闻缨飞快地向自己膘了一眼,那神情似是要自己等着看什么有趣的事情,当下并不言语。

  有琴闻樱道:“久闻秦坛主剑术通神,今日可否演练几手,一则伤愈可活筋脉,二则也可让我们开开眼界?”

  秦方甲脸上神色变了几变,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眼睛却是不离开有琴闻樱。.有琴闻樱微笑地看着秦方甲,眼睛微眯起来,长长的睫毛下眼睛里不知是什么内容。

  思忘道:“秦坛主内伤初愈,静养要紧,就不要让他累了吧!”

  有琴闻樱看了思忘一眼,神情明朗之极,目光中极是充满了爱意,不似看那秦坛主的那般模棱两可,莫测高深的眼神。

  秦方甲亦看了思忘一眼,倒是把思忘吓了一跳。思忘从来不知道世间居然有这种眼神。那是一种怨毒、嫉妒、羡慕加仇恨的极其复杂的眼神,思忘小小年纪,纵是机敏过人却如何能解。

  却听得有琴闻樱道:“还是杨公子心细,重伤之后,哪能做此剧烈动作,秦坛主就不要演了罢,算是我多嘴。”

  明明秦坛主刚才自己已说了“轻微内伤”四个宇,有琴闻樱却说“重伤之后”云云,思忘看了有琴闻樱一眼,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秦方甲朗声而笑,良久不绝,思忘但觉心族摇荡,暗自慷佩秦坛主内力深厚。秦方甲笑毕呛朗地抽出长剑绕身一匝,但见一片剑光霍霍,把个秦方甲罩住了,似是看不清鹅黄色衣衫,只见茫茫剑光。

  有琴闻樱徽微变色,但随即眯起了眼睛看秦方甲舞剑。

  思忘虽然七八岁即已随同父母习剑,但所学剑术,自是全真派剑法和五女素心剑法,虽听杨过讲述一些剑学要者,终究不涉江湖,从未见过别派剑法面目,当下认认真真地看那秦坛主舞剑,神情甚是谦恭。

  但见秦方甲已把一柄长剑舞得风雨不透,遍地生光。秦方甲见到有琴闻樱眯起了眼睛看自己舞剑,只道她是看不出自己剑上的招式变化,心中自不自觉地便有些得意;再看思忘那脸上的一片谦恭神色,心中便觉得如同喝了蜜糖又睡在了云彩上面,那当真是又甜蜜又觉飘然。

  有琴闻樱看了一会儿,觉得这个秦坛主虽然是有些熔耀,但剑法上确有精妙过人之处。再看得一会儿,终于发觉秦坛主的剑招虽然灵动异常却显得飘浮不定,想了一会儿,心下恍然,果然不出自己所料。

  思忘初时看那秦方甲的剑招变化,竟是有些看不明白,仔细看了半天,却也还是和初时一般没有明白多少,反倒觉得愈看愈是糊涂了。他不明白为何秦坛主的剑招之中总是有那许多破绽,难道这是诱敌之术么?仔细看来,又不象,因为诱敌之术须得前后连贯,每一招的破绽必被下一招填补;相应地针对敌人攻向自己剑招之破绽的来势变化,生出反击之无穷后招。而秦坛主的剑招之中破绽倒只是破绽,因无相继后招,便只是一般之极的剑法,却与真正的高明剑术大不相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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