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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第三章 小顽童情窦初开

  杨思忘但觉忽轻忽重,一会儿觉得温暖异常,一会儿又觉得寒冷彻骨。嘴里也不知是什么滋味,一会儿咸,一会儿苦。

  他觉得似是有人抱住了自己,二会儿又觉得自己躺在了一张又大又软的床上。那张大床甚是柔软温暖,比自己在古墓中睡的那张又冷又硬的石头床却是大不相同。那石头床自己五岁开始就睡在上面的,母亲说应该让他睡在上面了,都五岁了,又是男孩子。那床睡上去却是极难受的。但为了让母亲高兴,自己第一夜硬是咬着牙不从那床上下来,全身冻得也发抖,如同光着身子站在冬天的外面,不,可比那要冷得多了。第二天早晨呢,第二天早晨呢..他脑中一片晕,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人向自己口里送一种冰凉的水,思忘顺从地喝了。他虽睁不开眼睛,却觉得那给自己水喝的人手掌甚是滑腻,象是母亲的手,母亲让自己干什么,自己可从来没有反对过,便是从心里也没有一丝反对过,想那天早上一那天早上..对啦,他现在终于想了起来,脑中也似清晰得多了‘那天早晨,自己无论如何也爬不起来,脑中也是这般的一阵清楚一阵糊涂,母亲的泪水滴到自己脸上来,自己为了伯母亲难过,便说这张床睡起来很舒服。母亲便死死地抱住了自己,那时候觉得母亲的身体温暖极了,现在真想让母亲再那样地抱着自己。再后来母亲就给自己喝那种非常甜非常甜的玉蜂浆,自己平日里也喝这玉蜂浆,却不知道玉蜂浆会是这么个甜法。

  这样想着,思忘忽觉当真有一只小匙在向自己的嘴里送,便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但忽又觉出这哪里是什么玉蜂浆了,分明是极苦极昔的蛇胆,倒是雕公公有时给自己吃的东西。思忘嘴一张便欲吐出去,被绿衣双使击得一掌,他能活转来也当真是万万之幸啦。”说到后来竟是有些呜咽了。

  思忘实在想不起这个女孩子是谁,但听声音便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好感。极想睁开眼睛看看她,但眼皮似有千钧,怎么也是睁不开。却听得母亲又在说话:“这么小的孩子,却这么重义气,比之江湖上的许多自称侠义的人不知要强出多少倍了。唉,将来定会是个了不起的人物。那个青年高手能够挡得了绿衣双使的纵横一击,武功也当真了得,却没的让孩子来挡绿衣双怪那猛恶的一掌。”

  思忘忽觉奇怪,怎么今日母亲的话这么多了,却似又将自己当成了外人?

  那女孩子道,“亏得他话转来,否则绿衣双使便难逃活命,我们圣毒教也可能就此毁了。”

  又听那似母亲的声音道:“神雕大侠不但功力通神,兼之在江湖上侠名素着,—呼百应,朋友又多得很,我们万万不能树此强敌,谷主的计谋是好的,却不料让绿衣双使办成了这等模样,叫他们绿衣双怪便也比叫双使更恰当一些。”

  。思忘已听出这个说话酷似母亲的人其实不是母亲,只是自己想念母亲心切便把她当成了母亲。那么自己现下是在什么地方呢?父亲母亲找不到自己不知该有多么着急,杨守小妹妹又怎么样了呢?

  他心下一急,这许多问题却如何能解,脑中嗡地一声便又失去了知觉。

  忽觉眼前一亮,觉得自己百会穴上有一团极热极热的气团在盘绕,脑中各种各样的图案纷至查来,一会儿是一只巨大的鞋子一样的东西浮在水上,一会儿又是几只青蛙在眼前跳来跳去,更可怕的是还有那种青花色的毒蛇。他们在外面玩耍时,每当雕公公见到这样的毒蛇,从来不让他们接近,不是上去一日咬死,便是用巨足把蛇踩佐了把蛇胆取出来。

  这时那个酷似母亲的声音又响起来:“秦坛主,你看这孩子有救么?”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死是死不了,不过圣毒教中的高手却是谁也救不了这个孩子。”

  那个酷似母亲的声音竟似有些呜咽,“为什么,这么好的一个孩子你们为什么不救他?”

  那个被称作秦坛主的人道:‘不是我们不救他,屠管家,你也不用难过,我问你,我们圣毒教中的高手可有谁的内力不带有剧毒的么?”

  思忘心下明白,这个人果然不是母亲。现在听来她的声音已和母亲的声音大不相同,却何以把她听成了母亲呢。她是有名字的,叫做屠管家,母亲却没有名字。记得有一次听父亲叫母亲龙儿,自己便缠着问母亲:“我的名字叫思忘,妈妈,你的名字便叫作龙儿么?”母亲当即便笑了出来,说道:“不可乱说,龙儿是你爸爸叫我的,世上便只他一个人能这样叫我,别人万万是不能叫的,妈妈自小便没名字,你也不用问了,只叫妈妈中是很好么?”

  思忘这样想着,却觉这个屠管家甚是关心自己,何以半天没有言语呢7却隐隐听到了抽泣之声。

  秦坛主道:“屠管家,你也不用哭了,万事自有天定,一切事情都是老天安排好了的。这孩子的内伤原不难治,只要有一位内力纯正的高手以内家真力驱散他聚在胸口的恶气便行了。

  他内功底子原本是不弱的,唉,都是命,都是命,谁教他落在圣毒教的手里呢7

  屠管家道:“我们便请一位内力纯正的高手来不行么?”

  秦坛主叹了一口气。显然这件事不是他能作得了主的,而且看来他对这孩子的伤势亦颇为关心呢。

  屠管家道,“也是,这孩子太也命苦,偏偏赶上了这种时候。

  那些内力纯正之人都是名门正派的高手,如何肯为我们出力呢。”

  秦坛主道:“说不得,只好把这孩子送回去,在这里,没的要了这孩子的小命。”

  屠管家叹了口气道:“谷主不会同意的,小姐也哭着求过多次了。唉,这么小的一个孩子,都叫小姐费了这许多心思,守在这里三日三夜没睡,今天早晨实在抗不住了,好说歹说总算去睡了。”

  秦坛主轻轻笑了。思忘觉得这个小姐倒是一个不错的人呢,居然守了自己三日三夜没睡,比母亲还多了一夜呢。记得小时自己不小心在山林间被蛇咬了一日,便也是这般的昏昏沉沉地睡了,母亲便守了自己三日两夜呢。

  他正自想着,猛觉得不对,何以刚才头顶上那个热热的气团是热的现在却变得冰冷了呢。那头上的气团似是越来越冷,从头顶直向自己的夹脊关压下去。他一想不好,父亲曾说过,经脉逆行常导致神智不清,他的义父就是因为经脉逆行而疯了的。

  难道这个秦坛主不知道么?是了,定是这个秦坛主不知道,他又怎么会认得西毒欧阳锋呢。听父亲说,欧阳锋在好多年前和一个丐帮的老帮主在华山顶上比武时累死了,这个秦坛主听声音倒似很年轻的,不会认得父亲的义父,那自是不知道经脉逆行的危险了。

  但思忘只是这样想着而已,一则睁不开眼睛,二则说不出话来,只好任由秦坛主施为。那秦坛主功力甚是了得,片刻间已将他背后督脉三关逆向打通,那股冰冷的气息刹时令思忘全身颤抖起来,却好似比睡在那寒五床上的第一晚更要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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