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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菊人道:“妈,别讲啦,他们把帖子预备好,我们得下去祖宗前上供,你老人家不是说下午要请客么?”

  老太太放手推推璧人道:“你跟你嫂子下楼吧!我们娘儿还要谈谈话。”

  菊人晓得老太太要对浣青谈的是什么话,笑了笑,便向璧人使个眼色。

  他们两人下楼去了,这里老太太一把揽住浣姑娘说道:“宝宝,我有一桩事要求你,你得答应。”

  姑娘笑道:“您有什么事,我那能不答应。”

  老太太道:“第一、我要你最少养四个男孩子……”

  一句话吓得姑娘一大跳,她又是害羞,又是惊奇的问道:“您老人家开玩笑呢?还是正经话?”

  老太太道:“听我讲呀,你大嫂子恐怕不会生儿子了,你又没有哥哥弟弟,那么查家香烟靠谁承嗣呢?你也想到这一点么?

  我要你给古农夫妇一个儿子兼祧你父亲那一房,甥立舅嗣,也还是我们查家的一半亲骨血,这是一个。

  再来潘桂芳是不是必须你夫妻为他生个孙儿呢?这又是一个。南枝岐西都无嗣,璧人算是石家异姓骨肉,我也要你一个男孩子给盛畹,这是第三个。还有龙氏本门呢?那可不是最少也要四个才够分配?”

  姑娘笑道:“我想养儿子如果像母鸡生蛋那般容易呢!也许我能办得到,否则您老人家还是另请高明!”

  老太太道:“告诉你,一个女人就怕不生养,这是说有内病的女人哪!像你大嫂子患的是天癸不调,假使没有病就会养他十个八个……”

  姑娘道:“那么妈为什么只养大哥一个人?”

  老太太笑道:“这当然有理由,可是我不能说。”

  姑娘道:“算了吧!我实在没有做母鸡的兴趣,还是请您另想办法。”

  老太太笑道:“办法倒是有一个,只怕你不能赞成。”

  姑娘道:“您讲呀!”

  老太太道:“我想把玉屏给璧人做小……”

  姑娘恍然失笑,风吹荷花乱点头,不住的道:“赞成,赞成,这办法好极了!”

  老太太道:“不过,给你大哥的我还是要你亲生的。”

  说到这里,楼梯上一片哗声,古农岐西菊人璧人都上来了。小丫头银铃儿笑嘻嘻地手中拖着大红拜褥子,跟在后头。

  大家围紧老太太站住,银铃儿铺下拜褥,璧人向前跪下,给老太太磕了三个头。

  老太太忽起忽坐的,嘴里直道:“不敢当……”

  随后大家依序给老人家道喜!

  因为岐西代表男家,古农凑趣娱亲,回头向岐西作个长揖,一本正经的道:“高攀,高攀!”

  岐西结结巴巴的连道:“委屈,委屈!”

  菊人一旁拍手嚷起来道:“你们哥儿俩多会讲话呀!高攀还可恕,委屈难饶。大表哥,你讲清楚,到底谁委屈了谁?不要说一个九门提督,就是皇子阿哥娶了我们浣妹妹也不算委屈。”

  岐西急了话又说错了,也一手摸着脑门子,赶紧道:“那里,那里……”

  老太太笑着骂菊人作弄表哥,菊人却又忙着到处找浣青。

  原来浣青听了老太太一篇话,便留心到玉屏身上,但是这么久时间就没看见她的影子,心想:别也躲起来听隔壁戏。

  想着想着,趁大家忙乱着给老太太道喜,悄悄溜到银铃儿屋里一看,可不是躺在床上装睡。

  她们平常就像姊妹一般亲热,说年纪玉屏还比浣青大两三岁,向来是什么话都讲的。

  这会儿浣青轻轻的爬上床沿,伏到玉屏耳朵边,悄声儿道:“屏姊姊,快起来,老太太要请你当母鸡去呢!”

  玉屏一伸臂弯勾住了浣青脖子,她却还是紧闭着双目道:“请放心,谁也不敢抢你的生意。在我看眼前离进京还有一些时间,你倒是赶快学养儿子而后嫁吧!”

  浣青狠狠地拧了她一把,两个人在床上扭扯一阵,菊人就也进来了。

  他们姑嫂主婢互相偎倚着,一边咬耳朵说体己话,一边听外面老太太的话匣子又打开,牵棉拖絮似的缠住璧人岐西讲个不了。

  菊人看看时间不早,便约了玉屏一同下楼,预备上供去了。

  这天举办的是文定仪式,下午古农下帖子请客,倒也是笙箫古乐、结彩燃灯闹了一天。

  第二天又忙着下聘,礼节更隆重,请的客人更多,那些太太小姐们谁不赞美姑娘一声好福气,配得好郎君。

  姑娘也总是淡淡的,不露一点得意神色。

  璧人横了心充傀儡,他对人一味随和,一味缄默,没有人看得出他心里难过。

  百忙里他详细给义父潘桂芳具禀,提到订婚经过,并说赶月内回去北京完婚,天一亮派李麻子送信走了。

  时见过得真快,屈指假期已经差不多了。

  璧人便请示过老太太,约好岐西带了李大庆先行北上。

  老太太和菊人夫妻随后亲送浣青进京,他们一家人都住在马大人胡同浣青家里。

  潘桂芳因为查家在南方也是有名儿的簪缨望族,所以对于干儿子攀这一门亲相当满意,他老人家倒是鸣锣开道先来拜会古农。

  眼见古农那样淡泊高洁的一个人,心里越发欢喜。

  第二天古农袖着通家子侄名帖,上潘公馆回拜。

  潘大人留茶留饭,谈话中间才晓得人家还是自己的老盟兄石人龙的外甥,这下子不免又加添了几分亲热。

  于是谈到南枝惨死详情,谈到盛畹报仇经过,璧人从旁乘机提到盛畹的父亲华良谟死蒙不白之冤。

  听了这些话,潘桂芳不住的唏嘘叹息!

  他说跟华良谟原是很要好的朋友,答应调查案情,为友反狱,但又诰诫璧人勿得多管闲事。

  过了两天,桂芳为璧人具折出奏,请旨赐婚。

  道光帝览奏很欢喜,立宣璧人便殿见驾,霁颜垂询什么人做的媒?什么时候订的婚?

  璧人疑惧皇上嗔怪他当时违旨拒婚,只得谎奏,说当年在直隶结识石南枝时,承他介绍订下的婚约。

  提起南枝,璧人脸上有点惨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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