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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万钧道:“你们鬼鬼祟祟的干么?有什么话,说出来也有个商量,没得藏在肚子里闷煞人的。

  告诉你,我是不能长留在这里的,你们和她们母女结下深仇,我一走,你们就有重大的危险。

  趁我没有走的时候,对我说个明白,如果你们有对不起人家的地方,我出头找她说和。你们别不知好歹,好好的讲出来。”

  岫云道:“您老人家总喜欢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在我看她们无非是受什么人贿赂出来做买卖生意的,根本我不认识地,这仇字又从何说起?”

  万钧道:“石南枝又是什么人呢?”

  岫云道:“这个么……他是真定县有名的人物,可惜不学好,忽然做起强盗,而且还杀死两条人命。

  后来被县里捉去,他自己畏罪撞死公堂上,那简直和我点水无干,只不过那时侯那个知县何文荣和我却十分交好。

  所以就有人怪我不曾替姓石的说情,然而他一上公堂便自己撞死了,这教我有什么办法呢?”

  楚杰接着说道:“姓石的自弄出抢案以后,岫云倒非常记挂着他,想进去向何文荣买个关节,那是我不许他这样做的。因为我觉得一个人学上一点武艺,做强盗杀起人来,那算什么……”

  万钧忽然狞笑道:“你们倒是一派正气!闲话不用说,还是派几个人上外头查查,探听去吧。

  在我看她们母女必定是住城里的,查到一点消息,不准你们动手,要马上回来告诉我知道!

  我先和她们开个谈判,说明曲直。如果曲在你们,我便不管,不然梦熊的一条臂膊那是不能白丢的!”

  边说,边站起身,踢开凳子,退到屋里歇息去了。

  这里岫云便对这几个心腹走狗说道:“我听说石南枝在南边娶媳妇,也许就是石家的新娘子。

  一个晚上发生两次刺客,这真的有些奇怪。我自信除了姓石的,并没有其他仇人,但与石家有关系的人我都认得,又的确没有这样艺臻上乘的女贼。”

  闻楚杰道:“我想两次刺客,一定是合伙的,上半夜那个男贼,如果能够捉住他,就好了,可惜你……”

  岫云道:“我何曾不想捉住他,那家伙身手非常矫捷,搠我一刀不着,跟进来一阵拚命,偏是门口灯光暗淡,看不清他的路数,所以被他溜走的,我又怕暗中有伏不敢追。”楚杰道:“他的面貌如果认得……”

  “这是废话,我又不曾生有夜眼。”

  “我们想法派人上石家去打听,也许有个水落石出。”

  “我马上到县里去,你可以带两个人街头走走,楼下那一群饭桶也得警告一下,刺客认做家里人,我还要他们有什么用!”

  “总是你将来的姨太太害人,谁教你偏让她可以上楼呢!”

  大雄接着说道:“真的那女子的身段怪像小桃,若不是她心虚作势蹲伏,我将乎也让她瞒过了。”

  岫云道:“这不是谈闲话的时候了,我们分头办事要紧,今儿晚上还得防备她们再来呢!”说着,便散了会,各干各的事去了。

  王氏拖着盛畹逃了回去,换过衣服,才发现盛畹身上已是受了好几处剑伤。王氏一边忙着替地上好伤药,一边抱怨着道:“我说的话你不相信,现在弄得打草惊蛇,不特白冒危险,而且大祸就在眼前。

  夜来若不是我睡醒就看你去,这会儿你还想活?我的意思,最迟在今天晚上就得离开这地方,报仇两个字,只好过一时再说。”

  盛畹一来因为用力过度,而且又受了伤,二来行刺不成,痛心已极,听了王氏这几句话,好像兜头浇了一桶冷水。

  一阵气急上攻,口喷鲜血,往后便倒。

  王氏大惊,急急把地抱到炕上,拿出一些定神药,冲水灌救让她睡下。

  外面李大庆忽带着贾得贵走了进来,王氏向他们摇着手,低声说道:“受了伤,我们外头说话罢!”

  说着,三个人来到后面小屋子里坐下。王氏把夜来经过的情形说了一遍。贾得贵老泪涔涔怆然说道:“我在家里刚殓过王长胜,忽然二少奶奶来了,一定要迫我带路到赵家,我劝了几句话,二少奶奶十分生气,我不得已……”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总算二少爷在天之灵,您老太太会惊醒来,赶去救了二少奶奶。

  奴才的意思,暂时还是请二少奶奶离开真定县的是。赵家一个晚上闹了两次刺客,今天必定呈报县里,如果县里派差挨户搜查起来……”

  王氏接着说道:“可不是,眼前官私两路我们都不是赵家的对手,我已决定今天晚上离开这地方!”

  说着,回头又对李大庆道:“我们那三匹马,请你预备一下,黄昏时我们就出城。”

  李大庆道:“那三匹马,因为家里留不下它,把它交给我一个堂兄弟喂养。我这个兄弟是个马贩子,他的家住在南庄。

  那地方便是上保定府的大路,我想把马带进城来怕惹人注意,倒不如就那边上马,比较妥当一点。”

  王氏道:“那很好,你等会先去通知你兄弟一声,下午太阳没落时,雇一辆骡车来,到南庄换马上路。”

  贾得贵道:“二少奶奶受了伤能骑马么?”

  王氏道:“她的伤并没有损坏筋骨,还不妨事的。”

  贾得贵听了,便站起身说道:“家里有许多事,我不能多留这里,饭后再过来送行。”

  王氏道:“外头耳目众多,你就不要再来了!”

  贾得贵垂头挥泪无语。

  李大庆过去挟住他,说道:“我们一块儿走。”

  回头又对他的媳妇梁氏道:“我到南庄,你照管着虎哥儿,让老太太歇息—会。”

  说着便同贾得贵出门去了。

  李大庆和贾得贵分手后,一直扑奔南庄,见着他的兄弟大福把话说个明白,大福留他吃一顿午饭。

  饭后又闲谈了一会,才让他进城。

  那时候已交末刻,李大庆一看天色将要下雪,两腿如飞的急急赶路,进得城来,抬头又碰得贾得贵。

  一见面,贾得贵便说:“你怎么去了这会才回来?刚才我又送钱到你家里去,二少奶奶和老……”

  说到这里,李大庆眼尖,看见有个家丁模样的人站在一边,很留心的样子在听这边说话。

  他急忙截住贾得贵,笑道:“短我一点钱,何必巴巴地又送去还我呢,好哥哥我请你上六和轩喝杯酒去!”

  说着,扯着贾得贵一只手便走。

  走了十来步,又低声说:“你太大意了,那边那一个家丁便是赵家的人,你偏是二少奶奶老太太随口乱说。”

  贾得贵怔一怔,站住要回头去看时,李大庆不由分说,用力握紧他的手,急急拉着他转进一条胡同。

  他变着颜色说道:“得贵哥,你真是不知死活,这站住一回头,不更添人家一分疑心么?老太太吩咐你不准过去,你偏要过去,到底你是怎么啦!”

  贾得贵喘息着道:“我怕二少奶奶这一去,路上要用钱。”

  “你见着她们娘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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