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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软剑和刀一接,璀璨的晶芒有如千万块冰屑暴溅、人在刀剑劲浪中回环曲折。刀剑在两人的间不容发的距离下呼啸泻过。一个是刀疤与凶睛毒芒映辉,一个是神凝意欲,刀幕绵密,方位与角度的怪异,三七二十一刀在七个方位的数折,弹跳和虚空滚翻中完成。

  吴天为三鼠的老二,在黑道上自有他的地位,也许心理上不无怯意,才不过二十招左有,软剑一缓.门户洞开,“喇”地一声,自左肋斜划而下,一直延伸到胯骨处。

  血水立刻透衣而出。吴天凶残成性。还想作困兽之斗,软剑一抖,内力不聚,剑身无法挺直,反而连打三个“塞鸡步”被崔森扶住。

  就在这回工夫,吴天的下衣几乎全被鲜血湿透,却仍喘着气道:“姓高的、你……是好样的……咱们再拼……”血像泼了出来、脖子一搭拉,崔森就松了手,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吴天,仆地气绝。

  崔森有点后悔,也不能不恨吴天急着动手。道:“高凌宇,你打算……”“跟我回铁家堡,省点力气,也许在花丛中还见得着你这个风流无常。”崔森哂然道:“凭你‘白骨断肠刀’甘为铁冠英跑腿?”高凌宇傲然一笑,道:“我为他跑腿也好,他为我挎刀也好,这都无关紧要,在你来说。是否能逃过今夜,继续嚼谷才是正题。”崔森色厉内茬地道:“你既然也被关在里面,怎么会出来追我们?”“武林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今日的朋友可能是明天的仇敌,而过去的对头,也可能是今日的伙伴。莽莽武林,谁能有效把握这一点诀窍,谁就能任意纵横。”崔森道:“高凌宇,你该知道我们上面的主儿……”高凌宇笑道:“俗语说:打狗看主面、如不打你们这两头狗,又如何引出你们的主儿?这样解释不也很别致?”崔森马脸一沉,道:“姓崔的见过世面,可没有把你这鬼儿子放在心上。”自腰上撤下乌金鞭,似乎一看到此鞭,信心就好得邪气。好歹这家伙跟着他闻南到北已有二十多年了。

  高凌宇柔声道:“崔森、为你为我,都不要一翻两瞪眼玩家伙。”崔森切齿道:“为什么?”高凌宇道:“你想想看,人家铁冠英指名要杀人的凶手,自然是要活蹦乱跳的,万一动手把持不住,撂倒了你,你这个臭皮囊的尺寸又比别人大得多,叫我如何把你弄回铁家堡?”“找死……”崔森声出鞭到,别看他身躯高大,却极灵活,鞭长七尺加上长臂,两丈之内,乌光闪烁绞缠,如万蛇腾跃扑噬,“瞅瞅”鞭啸配上崔森全身骨节暴响,呼吸似乎全提聚在喉头,使人体会到,性命之存续,全凭一口气了。

  “白骨断肠刀”只有在这档口才能体会此名的真意。刀身惨白泛出淡淡血芒,使人感觉唯有白骨皑皑差堪比拟。此时此刻看到刀华如雪崩冰裂,天河暴湍,能不断肠?高凌宇道:“崔森,你是‘五广’还是‘五彪’中的人物?”崔森嗓中有如拉着胡琴,道:“能说出这名家的人,想必也不是外人,你……”高凌宇道:“崔森,那只能让你去猜了!你还不配……”崔森逐渐感到鞭上压力倍增,像在水底挥动。在他出道以来,以及为某方面罗网,从未遭遇到这么大的压力。

  “白骨断肠刀”长不过四尺左右,却在乌金鞭的两丈威力范围内填充了每一寸的空间。刀芒不离全身要害,崔森只好以鞭作三节棍来用,一手持鞭柄,一手握鞭梢。

  远攻用鞭身抽扫,近攻用鞭柄砸戳。

  在崔森的感受上。好象如雪的刀球之中只有刀而没有人,他的视觉已不能有效地分辨刀芒的虚实了。

  一个人在被人利用,作牛作马之后,而到了鸟尽弓藏之时,那种落漠和悲伦,是局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嗷……”凄厉的惨啤破空而起,崔森的马脸已由鼻部以下全被削飞。刀势未尽,把胸骨砍断七八根。

  崔森高大的身子,硬生生地倒退了五六步才倒下。

  “要留活的,还是让他走了!这要弄回去向铁冠英交差,如何弄法?能有一辆车或一匹牲口就好了……”对于宰这些货色,他没有什么罪恶感,他亲身体会过这些人的跋扈、蛮横和残酷,对于杀人,他们从不皱皱眉头。

  他休息了一个时辰,剥下吴天的裤子套在崔森的头脸上,以免那副死相被人看到,挟起来掉头奔行。

  幸好天亮之后,来到一个小村甸,买了一匹毛驴,把尸体放在驴背上。这天晚上又回到铁家堡附近了。

  在一片桑林内拴了驴子,再把尸体卸下驴背,让牲口也休息一下。他以为自己守信送回刺客的遣体,铁冠英却未必能对他守信不暗算他。对于人性,他有某种程度的认知。

  估计三更将至,看看黑压压的乌云,正是行动的好天气,像铁冠英这个人物,也不能不防他一手的。

  此刻,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自林外走来。

  高凌宇坐着不动,他的感觉太灵敏,只凭来人轻灵的步履声,已能猜出此人的身手和份量,经验真是太重要了。

  他倚在树上道:“什么人。”来人道:“本应该是代崔森向你索仇的人,想想也就算了!只要你把他的尸体交给我带回去,这笔账一笔勾销如何?”高凌宇道:“你是他的什么人?”来人道:“我是他的师叔。”高凌宇哂然地道:“尊驾是崔森的师叔,身手自比他高出多多.按理应该为他复仇才对。这份息事宁人的作风也未免太过火了吧?”来人道:“本人以为,崔森昔年不听劝导,误上贼船,咎由自取,你为本门清理了门户,自应功过两抵。”高凌宇道:“尊驾的盛情在下心领,但尸体不便交出。”来人是个五旬左右的文士,道:“为什么?”高凌宇道:“在下已向铁冠英许下诺言,要逮到凶手,崔森到铁家堡杀人,在下不能交出活人,也该把尸体交给铁冠英。”本以为这人可能恼羞成怒而硬抢,却未想到这人唱然长叹道:“尊驾能击毙这个叛徒,想必是武林知名之士了?”高凌宇道:“不敢,其实崔森的造诣并不太高。”这人的涵养极佳,道:“此话使在下汗颜无地,阁下可否答应在下一事?”高凌宇摊摊手,道:“请说出来听听。”来人道:“好歹崔森也是本门的子弟,可否让在下看看他的尸体,也好回去报告师兄复命?这也是人情之常吧?”高凌宇点点头干脆地伸手一让,道;“当然可以,请:

  但不知大名如何称呼?”来人道:“在下唐继耀,光耀的耀…….”说着已缓缓走近尸体边。扯下崔森脸上的裤子看了一下,又喟然套上。

  唐继耀把把拳道:“多谢兄台,小可就此回去复命。”高凌宇道:“唐兄自称师侄误上贼船,试问尊驾还知道些什么?”唐继耀道:“在下是局外人,详情去问铁冠英,兄台当能满意。”唐继耀说完就走了。只是走到林边却又稍停了一下道:

  “有一事在下不妨直言。”高凌宇道:“在下洗耳恭听……”唐继耀道:“只要是那个圈子里的人,应该知道,已经快到‘免死狗烹’、‘鸟尽弓藏’的时候了,兄台多请珍重唐继耀语含禅机,高凌宇似有所悟。只是他对这人的的处事态度有点怀疑,世上固有大义灭亲的人。却是太少要不。必然是崔森的师门对此门徒深恶痛绝。

  高凌宇挟起尸体奔向铁家堡。在堡外,他说明了身份及来意,不久堡门大开,把他接了进去。在花厅中,铁冠英已在等他,还有个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人作陪。也没介绍。

  高凌宇放下尸体,道:“铁堡主,如说对此次嘱托有何缺失之处,可能是未留活口,只带回一具尸体。铁堡主您多包涵点……”铁冠英道:“是这个人吗?”高凌宇道:“铁堡主,错不了的,他就是‘花丛无常’崔森。”铁冠英微愕一笑,道:“原来是这个凶人。没有助手吗?”高凌宇摊摊手,道:“为他把风的是‘邙山三鼠’老二吴天,也被我挂了点,我想带一个回来给铁堡主过过目也就成了。”铁冠英道:“当然,当然2能宰得了崔森、吴天就没有什么用了。”高凌宇抱拳道:“高某不辱使命,就此告别。”铁冠英道:“想必高老弟还没用饭,今有友人在此,何不共谋一醉……?”高凌宇道:“盛情心领,还是改日吧……”铁冠英冷冷一笑,道:“怎么?你以为铁家堡可以来去自如?”高凌宇眼角一扫,前后院幽暗处人影幢幢,似已包围了花厅,这当然已在他的预料之中,他轻松地笑笑道:“铁冠英,在我看起来,铁家堡并非铜墙铁壁。”铁冠英和那陌生中年人双双站起,陌生人道:“事已至此,我不防告诉你,我来自大漠……”对中原的人物,高凌宇不熟,就以唐继耀来说,说出了名家,高凌宇还是不知道,在中原那可不是一个泛泛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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