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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一百只漫空射来的“金蛇箭”突然遭遇到这种威力无区的内家罡气,俱不由一阵狂飘里激散反折,断落堕残。金屑如雨中,古常振瘦长的躯体“呼”的被抬上了半空,他身上插满了反震回来的他自己的“金蛇箭”,就那么哀号着,手舞足蹈地远远跌落五丈之外!

  秋离方始吁出一口长气,全身又突然一冷,就象一下子将身体浸进了凉窖里,那种冷透心刺骨,几乎就能连血液都冻结了。但是,这种奇冷的感觉似先前一样骤来又消,不过,紧接着他就开始头晕目眩,心头作呕,呼吸也有些艰辛起来!勉强咽了口唾液,秋离竭力振作精神,急急回顾马标与何大器那边,这一看,却险些令他大笑起来!

  原来,柯大器正愣呵呵地在朝他看着呢,何大器身边,马标紧紧护持着,马标右臂上鲜血淋漓,皮肉翻卷,看样子似是挨了一刀。没有人再围攻他们,四周,尚可看见那些潮水般纷纷逃散的百隆派弟子背影,他们一个个奔逃得那么决法,你推我挤,前仆后踏,简直已集狼狈、仓皇、惊恐之大成了,人人有如丧家之犬,呼号如泣,真是恨爹娘少生两条腿子啊摇摇摆摆地向那边走去,秋离笑嘻嘻地道:“兵败如山倒哪,二位,这些灰孙子们跑得可叫快……”如梦初醒,马标急忙过来扶住秋离,边焦灼地问:“兄弟,你,你受伤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秋离用力摔摔晕沉的脑袋,暗哑地道:“先别管我——大哥,你与何前辈没有吃什么大亏吧?”马标低促地道:“没有,你方才一过来放倒他们七个好手,这些狼心兔子胆的东西业已逃了,个个直朝后退,待到你一口气将他们的掌门及几个帮凶摆平,剩下的即心惊胆寒,一哄逃散,就如同现在这个情状……”“喷”了两声,秋离沙着嗓子道:“我看,百隆派这一下子算是完蛋大吉,要整个散伙……”马标连连点头忧急地道:“当然……兄弟,且先不去讨论这些了,你的伤势看样子不轻,得马上医治,为兄的这就背你下山!”

  摇摇头,秋离道:“下山就死定了!”

  大吃一惊,马标慌张地道:“这,这话怎说?兄弟,你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你左肋的伤势是不轻,但却还要不了命……”哑哧哧地一笑,秋离层弱地道:“我不是自己……大哥,你道我只是外边这点浮伤?妈的,我中毒了!”

  仿佛一记焦雷响在头上,马标大大地摇晃了一下,他日瞪口呆地道:“什……什么?你中了毒了?中的什么毒?在哪里中的毒?先时你还好生生的碍……”秋离软绵绵地先行坐下,他舌头宛似打了结:“这个……我也不大清楚……但……中了毒是不会错的……”那边髯虎何大器几乎吓掉了魂,他颠声叫道:“可不得了,可不得了……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老弟哪,你如今感觉得怎么样?”吸了口气,秋离艰涩地道:“头晕目眩……全身酸痛……加上一阵阵地发冷……”马标忧急攻心,双目业已见了泪光,他哽咽着焦切地道:“怎么办呢?到哪里去找解药?可恨百隆派这些王八羔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有气无力地摆摆手,秋离噎着气道:“看……说不定还有个最后……希望!”惶急加上惊忧,马标忙道:“快说,兄弟,你快说还有个什么希望?哥哥我卖了命也替你设法!”

  何大器也慌乱地道:“快说呀,哪怕是要老夫的心肝老夫也给你剂出来!”

  又是哑哧哧地笑了,秋离脸色变得十分灰白,他却仍然吊儿郎当地道:“别急……别急……命是我的……我都不忙……你们忙什么?大哥,烦你先去看看躺在何前辈那边的两个中年瘦子有没有活着的?……照我方才出手……的情形预测……该有一个死不了!”

  马标飞也似的奔向“铁臂”俞同与“血影飞棱”钱笃和躺着的地方。他俯下身来,忽促地细细查视,片刻后,他突然兴奋地大叫:“兄弟,有一个是活着的,还在呼吸!”

  半睁着眼,秋离沙哑地道:“可是那个大脑瓜半秃头的伙计?”马标忙应道:“正是!”

  吁了口气,秋离涩涩地道:“麻烦大哥……拖他过来马标立即弯下身去,但是,他却并非如秋离的吩咐“拖”钱驾和,反而小心翼翼地半抱着他移到秋离这边——马标之所以谨慎的原因,是生怕稍一粗暴会影响到姓钱的老命。

  钱驾和如果有了万一,马标的兄弟秋离那一抹希望岂不也落空了么?用力撑开沉重下耷的眼皮,秋离目光晦暗地注视着躺在脚前,面如金纸,唇角血渍殷然的这位百隆派仅存的堂主。可怜钱笃和在秋离那一记攀月摘星手下,已是挨了九掌之多,虽则秋离这一记绝招的重点是攻击“铁臂”俞同,但钱笃和依旧遭了池鱼之殃,没有躲开这式奇招的威力范围,俞同固然首当其冲,立即毙命;而钱驾和也强不了多少,他这九掌一挨下来,业已腑腾血逆,骨折肉肿,伤势相当严重,连吐气吸气亦是那般微弱了。

  ‘蹲在一旁,马标搓着手,低促地问:“兄弟,这个就在面前,他大约吃你伤得不轻,眼前还在晕迷着呢,要怎么做,你告诉为兄的,我来替你办!”秋离低哑地道:“先救醒他再说……大哥,试着拍遍他周身穴道……为他通脉活血……搓捏关节……”马标立即照着秋离所说,开始在钱驾和身上施救起来,片刻后,这位百隆派的堂主总算呻吟出声,悠悠转过一口气来,缓慢而艰辛地,他那双眼皮也微微撑开,迷惘而又空洞地觑视着马标。

  这时,马标一面更加用力地替他活血通脉,边忙道:“兄弟,这人醒过来了……”秋离振作精神,提高了嗓音道:“假如我猜得不错,朋友……你就是那个什么姓钱的堂主了?”蜡黄的面颊抽搐了一下,钱笃和吃力地侧过脸孔,有些膘陇地望向秋离,同时嘴唇翕合含混不清地吐了几个字。

  大睁着眼,秋离道:“是也不是?”

  喘了几次,钱骂和终于出了声,但却惩般微弱:“我……我是钱笃和……‘百隆派’……‘上隆堂’堂主……你……秋离,你怎么会认……识我?”强压着体内的痛苦,秋离费劲地一笑,,道:“昨晚上,你和萧世光在一幢石屋底下闲谈……我即已大略看出你的形态来……姓萧的不是……口口声声称呼你为……钱堂主么?”虽然在重伤之下,钱驾和依旧免不了惊得一哆嗦,他恐惧地问:“你听见我们……谈话了?然则……你在哪里?”生硬地笑了笑,秋离道:“就在那幢石室的屋顶上。”

  怔了一会,钱笃和惊悸地呻吟:“老天……”忽然,他又惶惊地颤着声道:“秋……离,今日这场挤斗……看这情形……象是……象是你又赢了?……”秋离咬着唇忍受了又一次袭来的奇寒感觉,等这阵奇寒的感觉消失了,他才面色更加惨白地道:“不错……是我赢了,但这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钱大堂主……你该知道,我自来便极少失败哪……”低黯地叹息一声,钱驾和又问:“我们……大掌门呢?”‘红莲洞’的两位高人呢?……二大护坛呢……还有,其他的弟子们呢?”秋离呛哑地一笑道:“你说的那些人全死了,你们其他那群……乌合之众,早就树倒猢狲散,逃之夭夭啦!”

  悲痛加上无比的凄伦,钱笃和哽咽着叫:“天碍……‘百炉一门……就这么烟消云散了?”吁了口气,秋离低沉地道:“我想,这个结果原该在你钱某人的意料之中?”钱笃和的嘴唇哆嗦,双目晦涩,他全身俱在簌簌颤抖,整张枯黄的脸庞上,都叫绝望与哀伤挂满了……一边,马标着急地道:“兄弟,你的事要快办啊,别再扯别的了!”

  微微点头,秋离徐缓地道:“钱笃和,你我原无私怨……你是受人之禄,忠人之事……我呢?为了道义与责任,目标对的是古常振……如今诸事已了,你也劫后余生……当然,我会饶过……你的性命……”幽幽长叹,钱笃和悲凉地道:“罢了……秋离……我多谢你的恩典……我知道你并不……时常如此仁恕的……自此之后……钱某若能侥幸愈伤,即将退出江湖,永归林泉,再也不做复出之想了……”咽了口唾沫,秋离干哑地道:“很好,这是明智之举……不过,我也要求你一件事!”

  呆了呆,钱驾和迷悯地道:“求我……一件事?秋离……我是你的手下败将……阶前之囚……此情此景,我还有什么事……值得你求?”抿抿唇,秋离苦笑一声道:“当然有,而且事情很简单……钱笃和,麻烦你告诉我一声,解药在什么地方?如何去取?”又是一伤,钱笃和讷讷地道:“解药?什么解药?”秋离尚未回答,一旁的马标几乎连眼泪也急了出来,他抢着焦切地道:“我秋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中了毒,但这却是你们百隆派的人所做手脚,如今业已危殆万分,他全身发奇冷,且头晕目眩,心中作呕……钱笃和,是谁下的毒?什么毒?毒性如何?解药在哪里?请你马上告诉我们,这件事,你身为百隆派首要人物之一,断无不知之理,我秋兄弟恕了你一命,你也该投桃报李,拿出解药来替我秋兄解毒!”

  马标这又急又快的一番话,顿时使钱笃和完全明白过来,他闭上眼,脸色在急速变化,颊肉在不停跳动,仿佛,他正陷于一个进退维谷的窘境中,一时难作决定,连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一看这情形,久经世故的马标便立即明白了钱笃和心中的犹豫,他恶狠狠地道:“姓钱的,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兄弟对你手下留情于前,再又恕你性命于后,如果你以怨报德,不吐实言,妄想坑害我兄弟,今天第一个到鬼门关当过客的人就是你!”

  钱笃和仍然紧闭双眼,喘息如火,但是,却又簌簌哆嗦起来,他似是正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之前——自己的性命,敌人的性命,多少仇怨,但又多少恩偿,全交集在一起了!

  忽然,秋离低哑徐缓地开了口:“不,大哥,随他的意吧……不管他说不说出解药的所在,全放过他……因为我早已说过我放过他……君子一言,重逾九鼎……我们决不藉此要挟于他!”

  秋离的这番话,有如狂风暴雨般震撼着钱笃和的心弦,也似根根钢针一样刺扎着他的耳膜,蓦地,他双眼骤睁,泪如泉涌中,嘶哑地低叫:“我说,我说……解药在‘毒煞’诸葛恭的内襟口袋里,是密藏在一只小巧的锦包中,一共有三帖,全是纯白的的药粉,服一帖即能解毒,两帖合服更有奇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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