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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秋离心中微微一震,面孔上浅笑依然,周云掩在面罩后的目光却明显地大大跳闪了一下。先时,秋离已猜到这位白髯垂胸,容貌古仆的老人可能便是那久负凶名的慈面辣心,但他却不敢判定,、如今果然是他,怎不令秋离更加深了几分警惕?这慈面辣心公孙劲竹,是武林中公认的“五大凶人”之一,闻说他尝婴肝,喜人胆;更爱食未嫁闺女的乳头,而此所擅之采阴补阳之术更为精滋恶毒,传言他能在一夜之间使十七名强健妇人变为枯稿干尸!但是,此人在武林中横行了这多年岁,却甚少有人能制裁他。其一是他素来行踪不定,来去无踪,再者,他本身的一身武功亦早已达超凡入圣之境;他的“九红飞锤”与一把“寒月剑”再加上一种特异的“绵力”,已使多少江湖好汉残命丧胆,闻之色变,何况,如今他又侧身于威名赫赫的黄衫会中呢?这越发如虎添翼,奈何他不得了!

  于德寿察颜观色,裂嘴笑道:“公孙兄为本会‘黄风’堂堂主,他加盟会中,对于某人帮助甚大,称得上是劳苦功高哩……”坐在于德寿身边的公孙劲竹含笑微微领首,那模样清雅而雍容,活似一位饱读诗书的高人儒士。

  于德寿指指那位头戴红绒圆帽的俊俏人物道:“‘落星一剑’朗子明……”又一指头上加束一条虎皮头带的粗悍大汉道:“这位是‘旋红浆’姜彪。”秋离笑着一一见过,于德寿目注那对坐的驼背大汉,笑道:“‘迫魂无影’冉谦。”现在,那两个胖大汉子在咧唇向秋离古怪地笑着,于德寿抿抿唇,抚着下巴,慢吞吞地道:“这两位心宽体胖,相貌绝似的老兄弟,是——”;秋离哧哧一笑,接着道:“是‘幻魔双心’杨咎、杨申二位,他们是孪生兄弟,分别只在喉头的一颗小毛痣上,杨咎杨老兄便生着这颧褐黑色的小毛病,他是兄长,而二位的风云事迹秋某亦早有耳闻,譬如说……”笑了笑,他接着道:“在长安,他二位曾杀得前往‘艳劳楼’逮捕他们归案的‘六扉门’鹰爪百人尸横遍地,连长安鼎鼎有名的总捕头儿‘铁笔银刀’也送了老命,于山河道上,他们二位双双拦截‘永安镖局’的暗镖,永安德局的一流镖十一人,全数丧命,大镖头‘翻云剑客’焦成富也成了残废。那笔暗镖,啧啧,可真是不算少,缀着多角油钻的翠凤凰听说就有二十对,另外,‘血痕玉’也有整整三小箱,是么?”幻魔双心的老大杨咎呵呵‘笑道:“对,完全对,不客气地说,秋兄的确是目能通天,耳能透壁,不客气地说,有两套!”他那长得酷肖的老弟杨申也嘻嘻笑道:“鬼手威名,果然不同凡响,人又生得洒脱,不客气地说,呢,是个大大的人物!”秋离抱拳一笑道:“过誉了,太过誉了,不客气地说,秋某实在平凡得很。”门外,三名黄衣大汉鱼贯而入,将一盘盘的菜肴摆在桌上,菜色鲜美,香味扑鼻,还冒着热气,看情形,他们这次出来,还带着不少玩意哩。’:于德寿狂做地笑道:“好了,崔老大秋兄已经识得,无庸再做引见,来来来,我们先喝一大杯,再纵谈未来。菜么,全是卤味,只是借着民家的炉灶热了一热,洒却是好酒,是我们自酿的‘英雄血’!”接着他的语尾,一名黄衣大汉双手擎起一把银质酒壶倾于秋离面前缘着金边的白玉杯里。酒液是婿红的,厚而醇,酒香凛然,尚未入口,光是目见鼻嗅,已是够人微醺的了。

  各入的酒杯都注满了,于德寿举起杯来道:“来,我们一同干了。”十杯英雄血倾入十张嘴巴,又火辣辣地流入肚中,周云用袖子遮着口鼻干尽,目光平静地垂注于桌面,似有所思。‘于德寿看了周去一眼,又转朝秋离道:“秋兄,现在,让我们商谈这件玉麒麟出土的大事……”微微一笑,秋离道:“愿闻其详,我相信商讨的结果对我们都不会吃亏,是么?”于德寿哈哈大笑道:“当然,这个当然!”古怪笑笑,秋离拿起面前那只精致而名贵的酒杯扬了扬,于是,侧立着的那个黄衣大汉急忙再为他杯中注满了酒。

  浅吸了一口,秋离舔着嘴唇,连声“恩”着道:“不错,好酒,确是好洒,叫‘英雄血’?”于德寿顿首佯笑道:“是的,秋兄若是觉得适口,在事完之后,于某人即遣专差为秋离送上十大坛这等‘英雄血’至府上……”轻轻转动着酒杯,秋离懒洋洋地道:“事若不完,瓢把子就不道了,是吧?”

  怔了怔,于德寿微窘地呵呵笑道:“说笑了,秋兄在说笑了,区区十坛水酒。又算得什么珍罕之物?秋兄真是喜爱,于某人每月可派人专程奉上……”秋离又大口饮下去半杯,他平静地道:“好吧,现在我们开始商讨此事,瓢把子,阁下先说。”于德寿闭上眼睛,似在整理着他的思绪,准备如何出口,半晌,他睁开恨,低沉地道:“那只玉麒麟,闻说长有二尺,高约半尺,通体全为星泽玉所雕就,麟角是白犀角镶嵌上去,麟眼乃是一对焰钻,这只是它表面上的名贵珍罕之处,其中含有更奇妙好处,于某人相信便是不说,秋兄也多少明白一些端倪……”.秋离深沉地笑了,心里却在骂:“明白你个大头鬼……”停了停,于德寿又道:“玉麒麟旗中的一株‘丹参’已经成形,这丹参的功用秋兄一定晓得,这玩意是倾城顿国也买不到手的。人生百年,说不定连看也难看上一道,这次出土,我们抓着了那桩道理,说什么也不能平白放过!”唇角撇了撇,秋离故意装得心中有数地道:“只怕瓢把子所说的那桩理由不够充分,天山派末见得会买帐………”狞悍地一笑,于德寿道:“贪婪之心人皆有之,这却由不得他买不买帐,一百七十年前,天山第二代祖师‘一觉子’与中原绿林大盟主‘金戈银狗’席百忍两人共同冒历万险,受尽艰苦,才将这尊玉麒麟得到手中。那时,他们两个已经察觉这株丹参已在其腹内萌芽,而这种奇珍贵物,非得日受雕成玉麒麟的‘星泽玉’之灵气滋润不可,否则便不能长成。这玉麒麟尚不能置于泥土之上,必须深埋土中由地阴寒气慢樱浸澈,合‘星泽玉’之凉润功效,方能使丹参成形,变为神异无匹之人间至宝……”秋离淡淡地道:“我知道这东西禀性奇寒……”于了一大口酒,于德寿点头道:“不错,当初一觉于这老家伙与席百忍两人总算还有一点良心,他们没有平分这尊玉麒麟,却互相约好在出土之日由双方的后人前来掘取;这两人的学识丰博,见闻精辟,他们计算这株丹参成形出土的时间,竟是十分准确,前后只差了五天不到……”摆出一副不十分感到兴趣的模样,秋离有气无力地道:“这些我都知道,目前天山派是当然的得主之一。但是,可惜瓢把子与秋某皆不是老席的后人,是而我以为这理由不太充分……”狂妄地大笑着,于德寿洪声道:“长江后浪推前泥’‘传新人换旧人,昔日南北武林大盟主的体制早已烟消云散,瓦解溃散,还到哪里去找席百忍的后人去?如今么,于某人身为六省绿林魁首,于某自量,也应该可以撑得起席百忍当年的架势了!”笑吟吟地瞧着对方,秋离道:“瓢把子的意思是说,.瓢把子已经可以承受老席当年的衣钵?可以名正言顺地号称中原绿林盟主了?”于德寿神色变为肃穆,他沉凝地道:“在秋兄面前不敢自夸,在别人面前,我于德寿当之无愧!”秋离双手搓了搓,笑道:“我鬼手好大的脸盘哪……”于德寿忙道:“秋兄威名,于某人家仰已久……”摆摆手,秋离道:“约莫瓢把子也晓得我姓秋的爱戴高帽于,客气啦,现在,瓢把子就想以老席的继承者身分前往分一杯羹?”于德寿正色道:“不错。”’秋离豁然大笑道;“那么,当年老席一觉子便没有立信的证物么?”浓眉猛掀,于德寿宏烈地道:“力量就是证物,不管这两块老东西当年有没有证物,他们没有本事便拿不去玉麒麟!”一点头,秋离道:“好,但瓢把子是以老席的继承者身分前往取宝,自是有理可言,在下我呢?我又是凭了什么?”笑了笑,秋离又道:“光靠在下我这一张嘴与一把瘦骨头只怕是不成的吧?”于德寿狂笑道:“秋兄不凭别的,只凭你鬼手之名即可!”又浅吸了一口洒,舔舔嘴唇,秋离淡淡地道:“那玉麒麟敢情是一分为三?”大大地摇头,于德寿道:“不,一分为二!”“一分为二?”秋离诧异地道,“便算瓢把子一份吧;加上天山派一份,姓秋的我不成了白忙活啦?”哈哈一笑,于德寿双目精光暴射,他大声道:“人言鬼手秋离心黑手辣,做事果断刚毅,今日却怎的如此粘缠起来?秋兄,你想想,你我既然联手,天山派还拿个鸟的一份?”又用指轻拭衣襟上的铜扣,秋离吁了口气道:“瓢把子,你倒真叫狠!”于德寿粗犷地道:“梁上非君子,无毒;怎能称大丈夫?”朗桌沿一靠,秋离冷沉地道:“如何分法?”于德寿稍稍压低了嗓音道:“玉麒麟算一份,玉麒麟腹内的成形丹参又算一份!”略一沉吟,秋离道:“瓢把子要哪一份?”奸猾地一笑,于镕寿道:“秋兄想要哪一份?”秋离缓缓地道:“丹参。”于镕寿似是猪到秋离会有这一说,他十分爽脆地道:“好,于某人便要玉麒麟!”秋离目注着他,深深地道:“不得反悔?”用力顿首,于镕寿道:“当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哧哧笑了,秋离道:“但愿你我都是君子。”于镕寿阴沉地咧着嘴巴“呕”了两声,吁着气道:“于某人自是信得过秋兄。”姆指与中指弹出“啪”的一记脆响,秋离道:“如此,交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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