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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三


  每一种演变每一样结果,差不多全都符合了燕铁衣的计划与步骤!

  喘息着,朱瘸子揉着腰臀的部位,咬牙裂嘴却又惊惑不解的叫:“我的皇天……那夹子怎的又来到这一位的手上了?”

  扶他站起,燕铁衣冷冷的道:“不夹上才是意外,老哥。”

  又呻吟一声,朱瘸子抖着嘴唇道:“小哥……我一时还挪不动腿……这一跤,像是把全身骨架子都跌散了……又,又痛,差一点闭过气去……如今两眼犹在泛黑……”

  燕铁衣关切的道:“没有别的伤吧?”

  摇摇头,朱瘸子道:“就只周身痛僵木,约莫不甚要紧……不好,那些人又追上来了!”

  脸上是一片冷森之色,燕铁衣道:“你放心,老哥,如今至少我们勉可自保了!”

  朱瘸子惶急的道:“现在逃吧?”

  燕铁衣道:“等你缓过一口气来,能够动弹的时候,我们再冲出重围。”

  忐忑的,朱瘸子问:“那样行么?”

  燕铁衣平静的道:“行或不行,你已亲身经历多少次了,老哥。”

  一阵叱喝呐喊之声随风传到,卓飞,贺大庸以及他们的一干手下业已纷纷奔至,然而,十分突兀的,他们那气透丹田的叱喝声却在看清眼前的一片惨状后,立时各自噎了回去,四周忽然便沉寂下来。

  只有海明臣在又叫又骂的跳脚甩手,声同鬼号。

  卓飞几乎吓傻了,他目楞楞的瞧了地下海公伯的体,又瞧瞧五六丈外的燕铁衣与朱瘸子,再回到像疯子一样长号不停的海明臣身上。

  喃喃的,这位“大红七”硕果仅存的老大道:“呃……这,这是怎么回子事?”

  贺大庸倒抽了一口冷气:“天老爷,海老大他完了!”

  涕泪纵横,面目歪曲的海明臣一面在跺脚,一面尖着嗓子嚎叫:“我操………你们的老亲娘,你们一个一个还站在那里发你娘的那门子鸟楞?快过来帮着我解下这天杀的钢夹子呀……唉啊,痛死我了……”

  如梦初觉,贺大庸赶紧奔了上去,插好兵器,双手用力,总算把那具捕兽钢夹扳开取下,而海明臣的一只右手,却已是血肉模糊,皮翻骨裂了!

  大吼一声,海明臣痛得一屁股坐下:“痛煞我啊……”

  猛然一哆嗦,卓飞抖着声音乾嚷:“快快给我圈住姓燕的。”

  四周的几十名大汉,纷纷喊叫着装腔作势的往那边移动了几步,但是,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个胆量敢往上凑近!

  其实,这也难怪他们,地下海公伯的遗,便是他们最好的范例,连海公伯亦竟不免,他们自忖,又算得了什么样子的角色呢?

  举凡是人,有谁是不畏死的?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况,这些人与燕铁衣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仇恨,有深仇大恨的是他们的头子,而不是他们,这中间的差别可就大了。

  卓飞又在顿足大吼:“围住呀,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娘的反,通通都是酒囊饭袋,一群不中用的九等废物,给我圈稳了,你们这些狗娘养的!”

  贺大庸暴烈的吼:“听着,临阵退缩者斩无赦!”

  吼叫声中,他身形飞起,抖手一锥,将一名缩在最后的瘦长汉子过了个透心凉,一路惨号着翻滚向山坡田坎下!

  这一着“杀鸡儆猴”果然有效,其余的人立时呐喊一声,隔着燕铁衣远远的包抄上去,刀枪挥舞,却仍是不敢往上接近。

  坐在地下的海明臣也不知是哭出来的泪涕?还是痛出来的?他一口一口的喘着气,满头大汗,嗓音中似掖着一颗枣核:“贺大庸……别光顾着叱喝……快找人……来替我治伤止血……痛得我受不住了……快……那姓石的………不就在……这里?快叫他来!”

  贺大庸又奔了回来,大声吼着:“石钰,还不赶紧滚过来给海老爷治伤?这是你看热闹的地方么?”

  一个黄皮寡瘦,神色阴鸷的中年人奔到石钰面前,狐假虎威的叱喝:“听到我师父的话了?姓石的,你还在装什么孙子?想反啦?”

  石钰的颊肉抖了一下,伸手从怀中摸出一个白纸包来,往那中年汉子手上重重一放,十分勉强的开了口,语声淡寞得很:“敷上就行。”

  那人呆了呆,却又狠狠瞪了石钰一眼,无可奈何的拿着药跑了过来,他喘嘘嘘的对贺大庸道:“师父,那混帐,只把药交给我……”

  贺大庸哼了哼,道:“好了,杨贵,你就自己把药给海二爷敷上吧,记得仔细一点。”

  这位叫杨贵的仁兄答应一声,半跪下来,颤巍巍的打开纸包,捧着海明臣那只抖索,血糊糊的右手,将纸包里的粉红色粉末倾倒下去。

  也不知是杨贵紧张过度,还是这种粉红色的药未具有剌激性,只见海明臣全身猛一痉挛,痛得他用力抽回左手,右掌便狠狠一记掴在杨贵脸上。

  “劈拍”一声脆响,海明臣这一耳光,直将杨贵打了个斗,可怜杨贵瘦削无肉的左颊立时肿涨起来,五条紫红瘀血的指印,清晰可见!

  海明臣瞪目切齿的嘶叫:“你,你想害死我!”

  站在一边的贺大庸突然一楞之后,随即兴起的便是极度的不满,他那张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活像也挨了一记巴掌似的难看;鼻孔急速嗡合着,这位“三心老狐”额门上暴出了筋络,他用力吸着气,尽量仰止自己那一股沸腾似的愤怒!

  监视着燕铁衣的卓飞匆匆回头一望,虽然半句不哼,却也明显的透露出愠色来。

  抚着右颊,杨贵慢慢的从地下爬起,满嘴的血,溅得一头一脸的药粉,他却委委屈屈的连哼也不敢哼一声。

  勉强压住了内心的激动与恼怒,贺大庸走开几步,看也不看他的宝贝徒弟一眼,冲着那边默立着的石钰厉吼:“姓石的,你方才拿过来的是什么药?”

  石钰哑的道:“我自己研制的金创药,止血合肌,续骨镇痛最具神效。“

  贺大庸恶狠狠的道:“为什么上去会有这种反应?”

  石钰萧索的道:“良药苦口内服药,这是外伤敷药,自也免不了有所痛楚。“

  贺大庸咬牙道:“我再一次警告你,石钰,如果你想出歪点子,暗里做什么手脚,不要说你儿子的小命,连你这条老命也一样不保!”

  生硬的,石钰道:“你如信不过我,可以不用我的药,我原本也没有毛遂自荐!”

  勃然大怒,贺大庸咆哮起来:“他娘的,你还敢顶撞我,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看你活腻味了。”

  呻吟出声,海明臣尖叫道:“贺大庸……快别吵了……赶紧叫姓石的过来给我治伤啊,又痛起来了……”

  狠狠一跺脚,贺大庸悻悻的一挥手:“你马上给我过去,亲自过去,石钰,除非你不想你儿子活命!”

  石钰僵直的站着,脸上的表情极为痛苦,他的牙齿紧紧入下唇口内,双手扭曲,两只眼睛木然凝视前方,像没有听到贺大庸的叱喝似的!

  踏前一步,贺大庸厉声大吼:“石钰,我刚才讲的话你没听到?你是真不想要你父子两人的性命了?”

  机伶伶的打了个冷颤,石钰像是个木头人一样硬扳扳的走到海明臣面前,他蹲下,又自怀中掏出一色白纸包来,缓缓打开,将纸包中粉红色的药末轻轻倒到海明臣的伤手上。

  一样的药,自然也会有一样的反应,海明臣血肉模糊的手腕甫始接触到药物的刺激,立时猛一抽搐,痛得他细眼暴睁,又是举手一掌掴向石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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