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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退后一步,任霜白道:

  “二位且慢,请先听我说明来意,二位再做打算亦下谓迟。”

  姓钱的凶神恶煞般道:

  “你未经允许,即潜入我帮堂口范围之内,行动鬼祟;举止可疑,分明来意不善,别俱企图,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摇摇手,任霜白道:

  “犯不着拿这一套说词当例言,我来贵帮堂口,当然有事,点明了讲,我是来搭救钟若絮姑娘的,二位要肯帮忙,只消引我到那‘横刀楼’去就行,到了地头,一切即与二位无涉,该怎么做,我自有主张!”

  姓钱看了看他的伙伴,后者神色僵硬,不肯表态,姓钱的只有咬着牙道:

  “放屁,你是叫我们叛帮变节、出卖组织?你当我们是什么人。竟敢唆使我们去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你意图劫持本帮重逆,更属胆大妄为,起念恶毒,显见存心与本帮为敌,我兄弟若不将你拿下,岂不有亏职守?”

  任霜白静静的道:

  “二位,心口不一,表里相背,是一桩很糟糕的事,你们或许因为畏惧,或许为了生活,也或许为了对我的疑忌而不肯坦白心迹,这都可以原谅,但若进而抹昧良智、混淆善恶,妄图藉此立功邀赏,就不大俱备公理了,欠缺人格的人,往往下场极为悲惨不堪。”

  姓钱的厉叱一声:

  “分化挑拨,妖言惑众,你是不要命了!”

  习佩亦吆喝道:

  “先拿下再说!”

  挫腰进身,姓钱的马刀骤起,锋刃映现一抹寒光,直取任霜白咽喉!

  潋艳的一溜赤红,进裂于雪白的冷焰里,像流虹,像星尾,像电掣,那么猝然并现,钱某人的马刀还隔着相当的距离,整个人已平抛而起,带着满嘴满脸满身的鲜血跌落——一刹间累布在他躯体上的刀痕,几已将他分尸。

  那习佩的兵刃尚未及拔出,但觉眼瞳中光华盈溢,面颊上一块巴掌大小的皮肉已血淋淋的削脱,他猛然震晃,已一屁股坐跌下去!

  不错,是“分魂裂魄”。

  任霜白的缅刀早已收回,他双手环胸,气定神闲的道:

  “你们大概不容易拿下我,习佩,因为你们已经一死一伤,死人和伤者,都没有太大的发挥能力。”

  习佩全身剧烈颤抖,猩红的鲜血糊花了面孔,染赤了衣襟,他呼吸粗浊,仿若呻吟般哀告:

  “不要杀我,任朋友,不要杀我,你不见我根本没有出手?我连家伙也不曾碰一下,任朋友,我有苦衷,不是有意和你为敌……”

  任霜白冷冷的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何苦来哉?”

  习佩坐在地下,声带呜咽:

  “你不明白啊,任朋友,现在的‘鬼马帮’,人人相互猜忌,个个明争暗斗,说错一句话,走错一着棋,轻则扫地出门,重则有性命之忧,我不是不想帮你,是不敢帮你啊,老钱在一边,我不得不防着他整我冤枉……”

  任霜白面无表情的道:

  “像这样的一个帮会,还继续留恋下去,不但痛苦,更且愚蠢,为了几文俸金,若干润赏,使出卖自己的格节,罔顾是非曲直,你不觉得是种羞辱?外面海阔天空,喙食之处正多,唾弃此不义之帮,并不代表山穷水尽。”

  习佩喘息着道:

  “是,是,我原该这么做,希望还有机会……”

  任霜白道:

  “你不用慌张,我不杀你。”

  抹一把涕泪,习佩努力使自己安静下来:

  “多谢慈悲,任朋友,刚才那一刹,我以为死定了……”

  任霜白道:

  “本来,事情不该演变成这样,是你们逼我出手的,只要你们态度稍微坦率一点,别矫作过份,我便不可能兴起杀机,彼此无仇无怨,这一举,实属多余。”

  习佩嗫嚅着道:

  “你话说得直,我们哪里敢照实回答?一来不知你的身份,再则我们彼此之间也不得不防着点……”

  任霜白不解的问:

  “这姓钱的和你,不是好朋友么?听你们交谈内容,亦多涉及隐密,既然可互道心事,如何还不能相互信任?”

  摇摇头,习佩苦着脸道:

  “任朋友,我和老钱发发牢骚,抱怨几句是一回事,实际上参予背叛行为又是一回事,你叫我们帮你引路救人,乃与出卖组织无异,照帮规论处,这可是死罪一条,若没有深切渊源或重大利害,谁愿冒这等风险?”

  任霜白颇有感触的道:

  “将我心比你心,显然我的反应过于直接单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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