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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崔云形态沮丧:

  “不要太固执,任霜白,我也是为了双方面好……这到底已是过去很多年的事了……”

  任霜白道:

  “时光可以冲淡很多往事,甚至可以抚平心灵上的创伤,却不是这一桩事,崔云,某些刻骨的记忆,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崔云摇摇头,似乎想暂且将这股扰人的烦恼丢开,他岔开话题道:

  “任霜白,你的眼睛,真的看不见?”

  任霜白道:

  “为什么要问?”

  崔云讪讪的道:

  “我看过你出手,也看过你的反应和举动,那决不像一个瞽目者应有的动作,你的灵活敏锐,已经超越出明眼人太多!”

  任霜白缓慢的道: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崔云,人要朝下活,就必须具备活下去的条件才行,我还不想死,所以便得学着如何适应这个生存环境,一直到我认为能够立身保命了,我始出来与我的同类竞争比斗……崔云,这曾否回答了你的问题,解释了一个瞎子为什么不像瞎子的问题?”

  崔云窘迫的道:

  “我想,我大概已经了解……”

  任霜白叹一口气:

  “活得真难。”

  手足故意活动了几下,崔云一边偷觑任霜白的反应——任霜白却毫无反应,甚至眼皮子都未撩抬。

  坐直身子,崔云道:

  “你不怕我逃跑?”

  任霜白笑了:

  “依我看,你一点想逃的意思也没有。”

  崔云不服气的道:

  “笑话,什么人处在我现在的情形下不想逃?你怎敢如此确言?!”

  任霜白道:

  “并不是我过于自信,因为,你知道你逃不掉,以你我彼此的身手相较,你毫无机会,这一点,我固然清楚,你也清楚。”

  崔云禁不住一片愁苦上脸:

  “你眼睛根本看不见,可是,好像任什么事情你都能透视进人的心里……”

  任霜白道:

  “没有你说的这么神奇,我只是养成了对状况判断的习惯,现实条件的规理分析,往往是极昌明的,藉以依据,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崔云望着任霜白,怔怔的道:

  “我爹不该结下你这个仇家,和你结仇,实在不是一桩聪明做法。”

  任霜白又喝了口水,道:

  “你父亲并没有想到会与我结仇,他甚至不曾想到与我师父结仇,当年,他只是做过就算,在他的想法里,杀也杀了,死也死了,还有什么顾虑可言?”

  用力搓揉着面颊,崔云升起一股莫名的懊恼:

  “但是,但是,实际上有许多怨隙不可能因为过去了便算终结!”

  任霜白道:

  “不错,你说得不错。”

  崔云失神的道:

  “明天……不知爹要怎么办?”

  任霜白语声轻柔,像在宽慰崔云:

  “他会有他的打算,那个打算,他一定认为万无一失,稳操胜算。”

  心腔子抽紧了,崔云忐忑的问:

  “照你的口气,似乎已经知道我爹的计划了?”

  任霜白道:

  “我不知道。”

  顿了顿,他接着道:

  “不过,待我好生想想,或许得窥其中一、二。”

  崔云脱口道:

  “告诉我,我爹他们会怎么应付?”

  任霜白道:

  “我说过,现在我还不知道,要仔细思忖一番之后,才可能猜到他们部分行动步骤。”

  崔云情绪低落,目光黯淡,他痛恨自己一点帮不上老父的忙,又心怨老父留下的这桩难了遗患,那样的无奈与恨憾啃啮着他,一时之间,倒变得麻木茫然了。

  任霜白扬扬手中水囊,和悦的问:

  “要不要喝水?”

  蓦地抖了抖,崔云道:

  “不,我不渴。”

  任霜白又道:

  “饿么?”

  崔云强颜一笑:

  “也不饿……”

  任霜白了悟的点点头:

  “官感上的麻痹,受心情的影响特大,人们在遭到极痛苦或极兴奋的状况时,大都会有这样的反应出现;崔云,你目前的心景我很清楚,所以,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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