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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血染荒道

  “大隆——鹰扬……”

  “大隆——鹰扬……”

  喊镖开路的吆喝声遥遏传来,嗓音嘹亮高亢,生气蓬勃中,显得信心十足。

  这是正午,韧秋的正午。

  任霜白独自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宽松的葛布衣袍随风飘拂,他的几绺发丝亦时而扬起、时而垂落,手上握住一根细长的黄斑竹竿,他悠闲自若的拿着竹竿在地面上随意点划,对那远处昂扬彻响的喊镖声,置若罔闻。

  于是,轮声号号而来,一头健驴拉着一辆严板车驶近,平板车上四角固定两具铁角木箱,箱口外贴封条,一名趟子手牵驴前行,另一名导路扬声,两员镖师骑在马上,随后护卫,排场不大。

  任霜自微低着头,管自拨弄着他的竹竿,真正的“视着无睹”。

  领先的趟子手经过任霜白身前,有些诧异的望了他几眼,未曾表示什么,径向前去,两员镖师却老远就开始打量,直到走出一段距离,犹频频回头顾视,好像不太放心。

  似乎感觉得到两名镖师投过来的狐疑目光,任霜白没有抬头。依然在沙上地上划圆划方,零乱重叠的图案并不成形,但他心里的主意却早已拿定了。

  驴车过去不久?又有得得蹄音响起,逐渐朝这边移近,任霜白侧耳聆听,苍白消瘦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满意的微笑—一不锖,四匹马,正与他的情报相吻合。

  路的那一头,尘烟轻扬,四乘健骑以不徐不缓的速度奔了过来,马上骑士,个个形色沉稳,神态自若,显见都是久经风浪的练家子。

  现在,任霜白才从石头上站起身来,等到第一匹马儿奔至寻丈之外,他的黄斑竹竿凌空抽打地面,“啪”声脆响,激扬一蓬沙尘。

  为首一骑,鞍上坐的是个鹰目隆嘴,相貌十分威严的中年人,他在接近任霜白之前,已然有了警觉,待任霜白的击竹动作发出,他并不如何意外的停下马来,细细端详对方,反应相当镇定。

  其余三骑立刻散向道路两边——每一骑的鞍后,都载有一具套着油布外罩的小箱,马上三人互觑一眼,本能的全伸手摸向腰间家伙。

  鹰目隆嘴的这一位摆了摆子,示意伙伴们不可造次,接着抱拳当胸,提高腔调道:

  “在下林翔,忝掌双湖镇大隆镖局,多年以来,全靠道上兄弟们的关爱抬举,方得吃一口太平饭,不知兄台是哪座山,哪口窑的英雄好汉?如因在下一时疏忽,路过贵宝地未及投帖请安,还请兄台包涵则个……”

  任霜白笑笑,道:

  “林总镖头,以一个总镖头的身份而言,你算非常客气。”

  林翔忙道:

  “不敢,走镖押货,凭的是交情,卖的是面子,江湖一把伞,里外都亏两道同源来遮盖,兄台尊姓大名尚请不吝见示,在下高攀,也好交个朋友。”

  任霜白轻吁了一声,道:

  “可惜,我们交不成朋友。”

  脸上掠过一片阴冷,林翔强笑道;

  “兄台有什么指教,尽管直说,只要在下能之所及,无不应命!”

  任霜白道:

  “没有别的,林总镖头,我所要的仅是你那三位伙计携带的小木箱子。”

  神色微变,林翔打了个哈哈:

  “兄台说笑了,这是在下负责押运的红货,必须应顾主之请,分毫不差的送达目的地,镖行规矩,想兄台深知,在下非不从命,实是无权逾越……”

  任霜白道;

  “我知道,所以我并不指望你逾越职责,将顾主托送之物杜相授受于我,林总镖头,像这种事,一向非得自己动手不可。”

  林翔忍耐的道:

  “请兄台念在我们吃这碗刀头饭的辛酸不易份上,惠于周全,大家出来混世面,何不留条活路给人走?兄台若有困堆,彼此可以商量……”

  任霜白摇头道:

  “很抱歉,没有商量余地。”

  林翔僵了僵,道:

  “兄合,得放手时且放手,能饶人处便饶人,何苦做得这么绝?”

  任霜白七情不动:

  “我有我的理由,林总镖头。”

  目光一冷,林翔大声道:

  “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兄台既然指明要那三箱红货,又能准时不差的拦劫在此,想必早获线报,知道本镖局这趟押送的物件为何!”

  任霜白道;

  “不错。”

  林翔凛凛的道:

  “那么,兄白当亦知晓,这票红货不啻为本镖局的身家性命之所系,非但事关个人财产得失,尤其关系声誉名节,若任由兄台取去三箱红货,我们尚有何处何地能以立足?尚有何颜面行走江湖?!”

  任霜白道:

  “说得很对,这样的后果我亦明白,林总镖头,我不妨再点拨点拨你,有一个人,就是要你落到这步田地,叫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林翔眼皮子猛跳,脱口问:

  “是准?”

  任霜白一个字一个字的道:

  “‘九心绝屠’屈寂。”

  林翔额头两侧的太阳穴立时鼓起,双目骤睁,人从马上翻身而下,趋前数步,形容暴烈:

  “你说是谁?屈寂?竟会是他?”

  任霜白道:

  “我与你无怨元仇,若非受屈前辈之命,犯得上来触你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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