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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徐铁军疑惑的道:

  “这么一来一往,一往一来,却要纠缠到什么时候才能了结?”

  靳百器冷凛的道:

  “到了彼此都损兵折将,伤亡零落的当口,就是了结的时候了!”

  徐铁军顿悟的点点头,不再多问,崔六娘先前挂在老脸上的那股子兴奋却迅速消失了,现在,这位“狼婆子”总算真切明白了靳百器他们的行动内涵,乃是不折不扣的要以命易命,拿血换血!

  “西河大坝”是一座土石拦水坝,半就着河岸两侧天然的岩石,加上人工砌筑的堤防,便蓄住了西河的流水,借着春沛冬枯的水量适时开闭闸门,以灌溉下游的大片庄稼,说是“大坝”,实际上也没有多大,从坝提这头走到那头,三尺多宽的堤面,百来步就走尽啦。

  顺着西河蜿蜒的流域,约模散布着七八个乡镇,而有水的地方有人,有人的所在便有好人与坏人,强徒和良民,活跃在这一亩三分地里的黑道帮口只有一拨,就是“黑巾党”,包里归堆一起算,“黑巾党”大概总共两百多号人。

  “黑巾党”的垛子窑设立在“西河大坝”靠北二十余里处的“燕子窝”,“燕子窝”是个鬼冷冰清的小镇甸,南北两条土路,住着百来户人家,大半都是些耕田种地的农民,他们虽然和“黑巾党”的伙计们居住在同一块土地上,却全然生活在两个世界里。

  “黑巾党”的瓢把子是“飞狐”万丈青,坐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叫常旭,因为此人天生神力,体态异常,江湖朋友送给他一个浑号,称做“二天王”,两人属下有七名得力助手,合称“七煞刀”,就这么一个组合,领着二百号人,便安窑扎寨,扬名立万,在“西河大坝”附近地面横行起来。

  牟长山派来探风摸底的人十分老到,把“黑巾党”当前的动态查询得一清二楚——牟长山和靳百器等要走的这步棋,只能走上一半,原因是“黑巾党”的人马已有半数离开了他们的垛子窑,由瓢把子“飞狐”万丈青率领,将队伍拉去“血魂山”同“大龙会”的人马会合去了,如今,“黑巾党”的老巢里只留下“二天王”常旭及“七煞刀”中的三把刀,常旭还留守在堂口,道理很简单,“黑巾党”到底也是一个老黑帮,有他们固定的基业要维护,和“大龙会”联手是一码事,却不能因此丢开正办,弃置原有的活计而不顾。

  牟长山在得到正确消息之后,经与端木英秀、靳百器等人一商议,结论是哪怕只能走这半步棋,也同样要走,他们抱定了宗旨,有关“大龙会”及其党羽,是杀一个、少一个,宰两个、减一双,任何能以剪除对方实力的行动,都该毫不迟疑的去做。

  所以,他们就来了,全部人马星夜兼程的赶来了,现在,大队已抵达“燕子窝”,正遍伏在“燕子窝”北街后的旷野中,正对着视线的,便是“黑巾党”的垛子窑——那片占地极广,四周围着虎皮围墙的庄院。

  天尚未黑,只是近黄昏。

  旷野里枯草蔓生,杂树纠结,马匹拴在远处,活人隐在野地,光线沉晦,草树丛绕,要想察觉他们的形迹,颇不容易。

  牟长山好整以暇的倚着一棵矮树盘膝而坐,嘴里还轻咬一根草茎,模样显得相当悠闲,光景不像是来上阵交锋,倒近乎游山玩水的味道。

  在他旁边,靳百器、端木英秀并坐着正在端详眼前的“黑巾党”堂口形势,再往后去,则是一百多条配刀提抢的劲装大汉,这一百多条汉子里,六十余名是“鹰堡”兄弟,其余六十来了,乃属牟长山的手下。

  “大落星”唐泰、“鬼猴”尹双月,加上范明堂三个人,在原先牟长山派来探底的兄弟马少钧陪同之下,也已潜到前面侦查状况去了,行动之先,牟长山还要再次查明敌情,求个稳扎稳打。

  风起了,寒意渐浓,但天仍未黑透,月黑风高才好下手。

  收回凝望前面的目光,端木英秀极为罕见的微微露齿笑了起来。

  牟长山瞧向端木英秀,表情稀奇的道:

  “秀老,何来这好的兴致,居然独自个就笑了起来?这好比雪天解冻,得睹秀老一笑,可真叫不容易哪……”

  端木英秀道:

  “我是忽然想起一件事,觉得好笑。”

  牟长山紧了紧身上的罩袍,道:

  “不知秀老想起了哪一件事觉得好笑?”

  端木英秀笑吟吟的道:

  “刚才,我不是一直在端祥着‘黑巾党’前面那座贼窝么?左右打量,我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座贼窝就和一口死瓮差不多,稍停动手,正同瓮中捉鳖,合着半支不漏那句话了……”

  连连点头,牟长山也笑道:

  “我们是有备而来,不但有备而来,且是全力施为,秀老,在这种情形下,如果还踹不了‘黑巾党’的锅,岂不是白混了?一朝下手,要叫他们半支不漏是不敢说,至少,决不会漏多了。”

  端木英秀道:

  “一般来说,在交锋过阵之前,待要蕴蓄的就是一股气、一股势,气足势定,劲力自盛,如今尚未接战,我已自觉气势两旺,跃跃欲发,长山,今天晚上,八成有对方受的!”

  转过目光,牟长山笑向靳百器:

  “靳兄,你是否也有秀老所说的这股气势?”

  靳百器平静的道:

  “夜来之战,应该胜算在握,正如长山兄之言,我们是有备而来,更且全力施为,‘黑巾党’不比‘大龙会’扎实,土崩鱼烂,似可预见!”

  说到这里,他反询牟长山道:

  “长山兄,有关‘黑巾党’那位二瓢把子常旭的情形,长山兄知道多少?”

  牟长山道:

  “未悉靳兄要问的,是常旭的什么事情?”

  靳百器低声道:

  “譬如说,他的武功。”

  牟长山道:

  “据我所知,这姓常的天生一把好力气,有举鼎裂碑之能,擅使一柄八十余斤沉的钩镰刀,冲锋陷阵,勇猛无比,是一块典型的外功料子……”

  冷哼一声,端木英秀道:

  “力气大并不代表修为精,山猪野牛不也有一身好力气?到头来却只得清墩红烧,祭了人们的五脏庙——斗力者,匹夫之勇而已!”

  靳百器笑了笑,道:

  “对付这种粗悍之辈,亦不能掉以轻心,此等人一旦到了关节上,极易丧失理智,蛮干一通,往往便将形势弄得难以收拾,增加许多无谓的折损,制服常旭,我们要先有打算才是。”

  牟长山道:

  “你的意思是?”

  靳百器道:

  “如今‘黑巾党’的堂口里,乃由这姓常的为首,所谓擒贼先擒王,打蛇先打头,假若能尽快收拾了此人,敌势自弱,我们的行动就会顺利得多,在目前的情况下,也顾不了那些讲究,总以速战速决,求胜至果为重,我的意思,是一去就以常旭为首要目标,聚力歼之!”

  牟长山颔首道:

  “击杀常旭的人选,约模靳兄已有了底?”

  靳百器道:

  “我想,是否应以端木前辈为主攻,我本人为辅?”

  端木英秀七情不动的道:

  “你若认为适当,我倒没有意见,如以我两人合力伏击那田宝贵的经验来说,我相信我们彼此之间还颇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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