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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至空双手捧着“天竺佛”,走至台阶前,道:“米老施主别来无恙!”

  米长风举头一看,冷笑道:“至空老和尚,你还没有死?”

  “米施主真会说笑话!若论年纪,米施主比起老衲来,还要长上几岁,施主没有活够,老衲自也不愿撒手西归!”

  欧阳壮突然对至空道:“大和尚手捧‘天竺佛’,可是准备要息事宁人?”

  至空道:“息事宁人的最佳方法,莫过于各位施主马上离开大相国寺。”

  一声刺耳的枭笑,欧阳壮道:“要我欧阳壮离开这大相国寺不难,只要把大和尚手上的‘天竺佛’交欧阳壮带走,大和尚你可愿意?”

  至空尚未说话,杨刚冷喝道:“可是凭你胳臂腿粗?还是你以为吃定了这大相国寺的一众出家人?”

  欧阳壮怒道:“杨刚老儿,你可是在挑拨?”

  至空急欠身道:“欧阳施主,老衲手上的‘天竺佛’本来是本寺的神像,失落江湖二十年,如今由于窃夺者的仟悔而重回本寺,实在说来,‘天竺佛’上面只是刻着经文,如果不信,老衲可以当场揭开佛身裱纸,让各位一看如何?”

  欧阳壮冷然笑道:“就凭这‘天竺佛’是圣僧唐三藏携自天竺国,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何用其他宝藏或武功秘籍?”

  至空一怔,道:“如此说来,欧阳施主是志在必得本寺的‘天竺佛’了?”

  欧阳壮道:“本人已是急不可待了。”

  钱如土忽然哈哈笑道:“强取豪夺,莫此为甚,打家劫舍的人全他娘一个想法,你的是我的,我的更是我的,如果说个不字,手底下见真章,如同这号人物讲道理,去他娘的六二五,如今场面已经摆开了,也不必、更不能再论是非、分黑白,干脆刀锋下面杀出个结果来吧!”

  “阎王舅”米长风的拐杖一阵捣,台阶下,地上铺的四方砖,早被他捣碎好几块,厉声戟指来如风,道:“小子,有句话我老人家说在前面,那就是开锣戏由咱们开始,也就是说今晚上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来如风一笑,轻松至极的,道:“成!你划出道来,在下遵办就是。”

  米长风道:“很好,你能知道敬老,在礼貌上还过得去,不过你小子可得有个底打个谱,一出手我们就是老夫老妻两根拐,不把你捣成肉泥,是不会甘休的……”

  他话未说完,突听钱如土道:“这下子可好,江湖上谁都知道侠盗神偷焦孟不离,你们一对夫妻档,正好碰上我们合伙挡,二对二谁也不吃亏,千起来也热闹些……”

  米大娘大怒,道:“别他娘的穷嘴聒大舌,你们一人,我们是夫妻俩,你们是千军万马,我们仍是夫妻俩,看你二人那种轻松自在的劲儿,老婆子看了就生气,来吧,别再蘑菇了!”

  来如风笑对钱如土道:“我亲爱的搭档,你老是不是觉着这种场面伟大,想在这种场面上表现一番,以求流芳千古?”

  钱如土一咧嘴,道:“就算不能流芳千古,至少也死得其所,因为大相国寺的一群和尚,也会为我老人家诵经超度吧!”

  米长风嘿嘿一笑,道:“钱老偷既是快人快语,又有自知之明,少时我老人家必定给你老偷儿一个痛快。”

  宏亮的一声佛号,至空正容道:“难道各位一定要在这大相国寺里血流五步,横尸当场,造成令人终生遗憾的事来不成?”

  米长风一甩衣袖,冷然道:“至空秃驴,你既不愿割爱‘天竺佛’,又不愿看着我老人家拎走姓来小子的头,尽站在那儿放不响不臭的空屁管鸟用!”只见他一摆手,又道:“退一边去,我老人家已经等不及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一看米长风要打头阵,而且是自己的劲敌来如风,心中自然高兴,当下对自己这方面的人道:“大家朝后退,看米老先收拾姓来的小子!”一面在米长风老夫妇二人身边,神色恭谨的道:“一切全仗二老了。”

  缓缓的举着步,钱如土边对来如风道:“有道是,回锅的油条特别香,挖出来的老姜特别辣,小子,今晚上咱们就来领略一下香与辣的味道,究竟与一般的香辣有何不同之处!”

  来如风道:“根据我小子对钱老的侧面调查与了解,小子知道是拦不住钱老这种为朋友两肋插刀之举,既然拦不住,不如与钱老协同一致了。”

  就是这两句话,已显示出轻蔑与讥讽,而使得米长风夫妇二人勃然大怒,华发抖动,无齿大嘴一撇撇的显出一种老过头的滑稽样。

  不等来如风与钱如土二人台下站定,米长风快如附体游魂一般,灰云晃荡中已罩向来如风,他手中的钢拐,一照面就是一溜的敲、砸、捣、打,一招十六式,把来如风圈在他的拐中,光景还真叫一旁观战钓人替来如风捏把汗。

  来如风的钢杖激射而出,杖端的尖刃,布成一道刃纲,凝聚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堡垒!

  于是金铁的撞击声中,爆发出无数的碎芒星火,而且是连绵不断的在二人身前响起……

  另一面,钱如土拦住米大娘,却完全是凭借着两只手,也因此,除了偶尔的喝叱声与劲风回荡之外,就没有来如风这边来得热闹!

  不过,钱如土的战术战略运用得相当成功,一上来他就用尽方法,把米长风夫妇二人的距离拉开,因为米长风曾说二人对敌一向是夫妻档,这无形中说明他二人在武力的配合上,必然有所心得。

  于是,钱如土就在这一心念中,硬是拆散这一对老鸳鸯,使他们各自为“政”,互相不能呼应!

  米长风在一轮狂攻之后,来如风竟然未退半步,老脸就有些挂不住,不由厉喝一声,身随杖转,杖起虚幻,就在他那变化多端的拐杖中,挟着一股浑厚力道,凌厉至极的又是一阵劈打,外边看来,他那拐影衔接得层层密密,有如一排排海上长浪,声势惊人而又凶猛!

  来如风原本是不退不让,硬打硬拚,然而看到米长风的这种精猛老辣兼而有之的打法,正所谓招招都是实实在在的沉稳凶狠,倒比之年轻一代的花拳绣腿,可要中用多了,也实在多了!

  于是,来如风手中钢杖奋力的一抡翻击,带着一股冷焰激流,他悄无声息的陡然弹纵起两丈有余,但见他手中钢杖如飞轮一般,挽起一束坚不可破的杖花,自米长风的头上飞旋而过!

  米长风大吼一声,一拐捅向上空,身随来如风的去向,横跨一大步,光景是在等来如风下落之时,捣他个不及逃避!

  然而半空中的来如风,就是要在这一电光石火中,觑准米长风的企图,他不等米长风站定,人已如影随形,贴着米长风的左侧后方落去。

  米长风左手拐杖后撩,左脚横移,连打带躲,应该是恰到好处!

  然而来如风就好象米长风肚子里的蛔虫,因为他把米长风的意念,就那么捏拿得准,就在米长风一拐捣空时候,他却一个冲天跟头,又自米长风的头上翻过,同时间他杖端的冷刃,看起来是在他身子前方,但在他即将双脚沾地的一剎间,他那后端的尖刃,却快如流星般,向相反的方向捅去!就听“噗”的一声,来如风贴地跃翻,一蓬血雨,随着他腺钢杖一端刃芒的缩回,一溜的自米长风右肋下洒落一地……

  一声破空的凄厉狂叫,只见米长风双手紧紧抓住拐杖,东摇西晃,就是不愿意倒下去……

  在此同时,与钱如土拚斗的米大娘,在钱如土那怪异的身法中,竟然没有放倒赤手空拳的钱如土,而钱如土也只是施展他那“八步游魂”,尽在米大娘的身前身后游荡不休,几乎弄得米大娘眼花缭乱……

  也就在这时候,米大娘听出丈夫的惨叫声,不由大吃一惊,一收拐杖,就要扑向来如风,却不料钱如土贴声一晃,自己手腕一麻,拐杖已落入钱如上的手里……

  米大娘尖叫一声,暴翻冲天,双手箕张,一下子扶住摇摇欲倒的米长风,只见她双手一拖,米长风已横在她的怀里,米长风原本没有米大娘高壮,米大娘拖抱起米长风,头也不回的,冲过人丛,翻过院墙,转眼不知去向……

  谁都知道米长风伤的不轻,那么大的年纪,是死是活就很难下定论了,不过至少米大娘对她的大妹子算是有了交待了。

  “飞天蜈蚣”欧阳壮原本指望着米长风能一举放倒来如风的,一上来米长风那种架式,还真叫欧阳壮“魔”颜大悦而得意非凡,却不料老一辈的玩艺儿久藏生锈,不大灵光,二十来个回合,已是血光崩现……

  钱如土手上抓住米大娘的拐杖,本想掷还给米大娘的,但见米大娘抱起米长风,越墙而去,心中不由生起无限感触,人性的反应,这时候完全表露无遗,因为人越年岁大,越是怕死,他们那种年轻时侯的冲动与悍不畏死,早已因岁月的增加而腐蚀殆尽,尤其是成就大银子多的人,更不愿遽尔死去,当然,人死了所有的成就转而变成人们记忆中的过去,所有的财富,一个锦子也拿不走的全成了他人之物,即使是留给儿孙,又有何用?

  对于米长风这一对过去的黑道枭雄而言,实不该在如此高的年岁,再出来拋头露面,倚老卖老的弄上一身羊骚味,这怎么不令人浩叹!

  欧阳壮沉声道:“钱老偷,本堡主真的看走眼了,想不到你还真他娘的深藏不露,天山八步游魂,你是在哪儿偷学来的?”

  钱如土呵呵笑道:“欧阳大堡主,什么是天山八步游魂?你别逗了,老偷儿只是施出七手八脚看家本领而已,认真说来,能够使出七手八脚,在咱们这偷界里,算得是顶尖高手,如此而已,至于认真拚杀,动刀动枪,那得全靠我这位小把戏了。”

  他说的小把戏当然是指来娘风,但欧阳壮心里明白,钱如土并不比来如风矮,认真的说,他也许要比来如风更难对付,至于场中其它的人,欧阳壮却全不放在心上……

  冷然一哼,欧限壮道:“不论你是八步游魂或是七手八脚,今夜总得要打出个结果来的,拋开生荣死哀,何妨来一个玉石俱焚!”

  突听杨刚厉声道:“欧阳壮,你别在那儿慷慨激昂,遑论生死,眼前先清清咱们的旧帐。”他双手抱刀,双脚一弹,人早已落在欧阳壮的身前。

  欧阳壮一看,冷笑道:“杨刚,你既然大包大揽,替相国寺的大和尚撑腰,欧阳壮一定成全你!”说着,又对身后的贺天鹏、于上云二人道:“立刻夺取‘天竺佛’,卜总管与齐副总管拚力阻挡姓钱与姓来的,石魁扺挡一众和尚,如有阻挡的,格杀勿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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