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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叹了口气,谢青枫道:“到了那等紧要关头,你犹不舍抛弃身上的贼脏?”

  魏五郎一本正经的道:“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枫哥,不错虽是贼脏;也算拿生命换来,尤其刀下见血之余;更不能不找回缀头,因此我是说什么也要带着东西跑。我自己心里有数,拖着这一身黄白累赘,势子当然会慢,却不敢慢到被姓方的逮着……”

  谢青枫道:“如此说来,还是吃你逃脱了?”

  魏五郎得意洋洋的道:“当然,若是逃不脱,眼下如何能在这里和你相见把晤?”

  伸手旋动着桌上的粗瓷碗,谢青枫沉吟着道:“方才你说过,这整个事件,当时已见端倪,直到如今,我却看不出端倪何在?反倒一头雾水。五郎,方家人为什么出尔反尔的设下陷阱坑害你?他们与曹永年是一种什么关系?甚至于,除了方豪之外,你又是怎么认识方逸其人的?这些因果,你还没有交待清楚!”

  魏五郎在下巴上抹了一把,赶忙道:“听我说下去,枫哥,你马上就会一清二楚了,我从曹家大院落荒而逃,一口气奔出十多里地才停下来,万没想到的事却又发生了。我他娘不错是丢下了方逸那一伙人,但竟未能脱出方豪和他一干手下的追寻,也只是刚刚坐在一块青石上喘几口气的功夫,方豪他们已经鬼似的逼了过来。”

  谢青枫笑道:“约莫你忙中有错,忘记方家这另一口子,还带着人藏曹家大院门外替你打接应哩!”

  破破自己脑门,魏五郎苦着一张黑脸道:“可不?方豪他们往上一围,我就暗自叫苦!姓方的却好整以暇,轻松愉快得很;不但轻松榆快,更且和颜悦色的向我解说这档子事情的来龙去脉,光景是不愿我做个糊涂鬼的模样。枫哥,你猜这狗娘养的是怎么个说法?我讲出来,包能把你气个半死!”

  谢青枫道:“你就明说了吧,有些事是不必花脑筋去猜测的,因为能点解真像的人正在面前。”

  魏五郎带着歉意的陪笑道:“枫哥有理,其实,这整个事件,从头到尼,从里到外,压根就是一桩阴谋、一条毒计,唯一的被害人及栖牲者便是我,什么偷财盗宝、五五分帐,只是玩的一场把戏,一场扮演给曹永年看的把戏!”

  谢青枫没有拾腔,用眼色示意魏五郎继续说下去。又抹了一把嘴,魏五郎接着道:“原来,是方家老五方逸看中了曹永年的独生女儿曹小风,当然也连带看中了首家那一笔若大的家财。可是曹小风对方逸的兴头却不及方逸本人来得热络,曹永年亦无可无不可的表现得十分淡然。姓方的百般追求,状况竟陷于胶着,甚难获得进展;方逸自然颇为苦恼,于是,经他家族聚会商讨,便研议出这么一条绝子绝孙、荒唐阴损的毒计来!”

  谢青枫道:“怎么个毒法儿?”

  魏五郎恨恨的道:“他们的定议是这样的大凡一个少女,都对英雄行径有一种出自天性的崇拜,尤其是少年英雄,更不消说,而越是有钱的人,越他娘小气,视财如命!基于如此认定i计划即乃形成,他们找上我这个傻瓜,告诉我要合伙做一票生意,目标当然是曹永年,商妥下手的时间以后,他们只等着我自投罗网,瓮中捉鳖就行。如此一来不仅表现了侠士风范,亦保住了老曹的大笔财宝,加上这层渊源,还愁小姑娘不投怀送抱、老头子不心回意转,可伶我便落个里外两空,外带死不瞑目。”

  忍住笑谢青枫道:“难道说,方家人就不怕你说穿真象?”

  魏五郎艰涩的道:“在那种情形下,枫哥,你以为老曹会相信我还是相信姓方的?况且他不会给我说话的,早准备将我格杀当场,根本不给我开口喊冤的机会……”

  ,寻思片刻,谢青枫道:“方豪约摸早在曹家布置妥当;等候你入套?”

  魏五郎道:“行动前的三天,方小子就带人到曹家做客来了,他早把当场的地形结构、进出退路调查的清清楚楚。再有他老兄方豪在外掖试;他如何能料道我是插翅高飞!哼哼,只可借人算不如天算,他们忽略了我专技的另一门功夫——”

  谢青枫道:“除了方豪,你又怎么会认识方逸的?魏五郎恨恨的道:“有一次方豪和我把曹家大院内外规格图说起的时候,方逸跟着在一起,事后我寻思,可能他亦想借机把我认清楚!”

  嗯了一声,谢青枫道:“始才你说到方豪他们围住盯住下,看样子,还是让你逃掉了?”

  魏五郎浓眉皱起,腔调也不觉捉紧了,“方豪这次的围堵;比先前方逸那边的场面犹要惊险万分!你说姓方的为什么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连一丝都不保留的告诉了我?原因很简单,他认定我肯定活不成了,在一个死人面前,当然没有守密的必要。事实上,形势也的确极为不利,他们一共是四个人,分前后左右将我夹在中间,其他三个的本领高低我不大了解,但方豪那几下子却不是我能够招架的。”

  谢订枫不以为然的道:“你又为何不和方豪动手过招,又如认定你的功夫不及于他?”

  魏五郎精神不振的道:“也不知是有意炫耀还是闲来疏忽;方豪在我面前显露过两次把式;一次我们在路边谈事,苍蝇多,挠得人心烦,谈着谈着,方豪突然拔出他靴筒中的暗藏的“一指刀”;凌空挥舞,刀光闪处,我给吓了一跳,他已没事人一样收刀回筒。待我定神瞧去,乖乖,桌上地下,却至少坠落几十只蝇尸,而且都齐头剖斩,准得像是估量好了才切下去的……”

  谢青枫一笑道:“第二次玩的是什么花样?”

  魏五郎眨着眼道:“我们两个走在路上,边走边聊,不知从哪里窜出来一条大黄狗,冲着我们狂吠乱叫,凶相毕露。我正想踢它一脚,方豪己单掌伸出,五指弯曲做掐捏状;大黄狗离着我们足有两三步远,方豪一伸手,这头畜生已’嗷‘的一声倒毙在地,四只爪子一阵抽动便断了气,枫哥,他的手指连一根狗毛都投沾边,就那么凭空掐捏,惩壮的一条大狗就送了终,如此修为,岂是我可比拟的?”

  谢青枫道:“姓方的在连贯动作与内力运用上,算是有几分火候了。但五郎,莫不成你还投有练到这样的程度?”

  魏五郎棘然道:“我要有这等造诣,他们也威胁不了我啦。武功这玩意,全在硬碰硬的苦练实练,半点取不得巧;我实在后悔,当年没把时间尽多摆在修习功夫上!”

  谢青枫笑道:“亦不必妄自菲薄,五郎,至少你的腿上轻功与空空妙手,不是一般人可望项背的!”

  魏五郎干笑道:“杂技邪艺而已,枫哥,你别在逗我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呢,吃方豪堵住的那次,要不是赖着两腿便捷,这条命就包管完蛋了。方才我不是说他们共是四员恶煞围着我么?我心里急,脑筋却不乱,我故意装出一副诚惶诚恐、恭聆教诲的模样,只等姓方的说到得意处,猛一头朝前挺去,又在前倾的同时贴地折转窜出,在方豪他们措手不及之下,总算窜出去十来丈远……”

  谢青枫笑着问:“难道在你跑出十多丈远近之后,又被人家追着了?”

  魏五郎回亿着当时的情景,似乎仍有余悸,他胸口起伏加剧,吁吁的道:“枫哥,你有所不知。方豪虽是方逸的弟弟,一身功夫却比乃兄方逸要强,脚子劲道,尤其矫键。我背负着那些累赘,可以跑过方逸,但跑不过方豪,所以拼命奔出百多步后,已被方豪追到五尺之内;我甚至能够感觉到他喷出的鼻息,闻到他身上的气味……”

  谢青枫忙道:“后来呢?后来你是如何脱险的?”

  两手一拍,巍五郎吃吃笑了:“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扑通一声,我和那干王八羔子便再见了!”

  微微一怔,谢青枫道:“扑通’一声?这是什么荒?”

  魏五郎洋洋自得的道:“当方豪他们尚未出现堵住我之前,枫哥,我不证坐在一块大青石上喘气么?就在那辰光,我已看见百多步外有一条河流蜿蜒而东,没出事的时候,它在眼里只不过一条寻常的河水罢了,待到发生情况,才体会到那条河竟是逃命的生路。我一口气奔到河边,纵身跳起,一个猛子便扎进了河底。好险呀!才跳起的刹那,我清楚感到脖颈后像被什么铁钳类的硬物扫过,直病了我好几天。”

  谢青枫舒了口气,笑道:“真有你的,五郎!”

  魏五郎搔搔脑袋;又道:“说起来,那条河也叫坑人!娘的,河底不是砂石而全布满又烂又厚的淤泥;我一个猛子扎进去,险险乎便拨不出头来,亏得我情急智生,快手快脚把身上的金银财宝解脱,这才挣出了身子!”

  谢青枫摇头道:“到底还是一场空,五郎。”

  魏五郎狡猾的一笑道:“不见得,枫哥,我悄悄探头吸一大口气之后,又潜回水里,把那些财物分三次拖到岸边一块圆形的石头下深埋起来。我这边在忙,岸上方来几个人也在忙;他们来来去去,正跳着脚到处搜寻我哩!娘的,夜黑星沉,我人又在水里,他们却往哪儿去找?顺着水流,我自则走了活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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