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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三


  舒一割难堪的道:“若是见着,还会受他们的骗么!”

  万时雨气急败坏的冲着唐麟吼叫:“唐麟,二当家和四当家的人呢?你遇到了不曾?”

  畏恐着,唐麟哭丧着脸道:“回大当家,没见着,我只遇到他们这两个和老爷子。”

  江寿臣逼近几步,活脱要吃人般对着燕铁衣吼叫:“说,你们把倪良和贺明仁那干人怎么糟蹋了?要是有一字不实,且看我如何折磨你们!”

  非常而雅的一笑,燕铁衣道:“无须紧张,我们只是给他们零碎挂了点彩红,然后,就放他们各自逃生了!”

  江寿臣凶狠的道:“这可是真话?”

  “紫帽儿”万时雨又是惊怒,又是狐疑的道:“只怕不实──如果他们确然未曾谋害老二老四,又放了人,老二老四一定会尽速赶来此地求援,如今却踪迹不见,毫无消息,岂不是大违常理?”

  燕铁衣解释的道:“我们的确没有杀死他们,仅给他们身上添了点记号,或许是下手稍重了一点,使他们行动不便,因此我们后走先到,他们先逃却仍未至,但未曾要他们的命却是不假的。”

  万时雨骤而脸色大变,悲愤的狂吼:“错不了,老二老四赋性坚强蛮横,百折不挠,宁死不屈,一定是他们逼迫老二老四说出藏银之处不遂,这两个杀胚便下了毒手,否则,老二老四就算受伤之后行动不便,也不会迄今未至!”

  这一番话,不啻在沸油锅里浇下几瓢冷水,猛一家伙便炸了堂,这帮子“老横”立时群情愤激,怒火烧眼,叫骂叱喝乱成一片,江寿臣更是气涌如涛,振臂狂呼:“去他娘那条腿,是冤也杀,非冤也杀,杀了就没错,孩儿们,给我活剥了他们!”

  燕铁衣赶快提高了声音叫:“且慢,你们听我一言──”

  两个高牛大马的汉子闷不哼声,从背后飞跃而起,一人一柄大砍刀,电击光闪般猛劈燕铁衣背脊!

  抢先反击的乃是朱世雄,他身形微蹲,铃串颤响,短戟倒扬横翻,照面间已封出对方两人的砍劈,错步挺进,铃戟再度刺挂如飞,一边大声道:“别说了,大当家,来硬的吧,这都是他娘的一些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东西!”

  不必朱世雄提醒,燕铁衣也非玩硬的不可了,“白环儿”鲍志江自斜侧扑上,双环如旋闪的满月,兜头扣下,“紫帽儿”万时雨同时挟攻而至,一对西瓜大小的“千锥锤”宛若泼风洒雨,又狠又疾的招呼过来,“太阿剑”便在此刻如经天的一抹彩虹,陡然间凝成由头至踵间的一度光弧,弧光初现的一刹那,环锤俱皆跳震而起,“照日短剑”猝而吞吐着伸缩不定的焰光飞射,万时雨及鲍志江已经难以招架的急忙后退!

  燕铁衣一路旋进,彷佛螺陀回转,长短双剑绕身飞舞,冷电晶芒穿剌交织,便有如一团滚动的刃球,四处冲撞,顿时惨嚎骇叫此起彼落,眨眼的功夫,已经血糊淋漓的打横了十余名仁兄!

  狂喝如雷,“大脚仙”江寿臣抢身迎截,一手一只粗若儿臂般的栗木镶包铜头“两节棍”,运展起来风起云变,劲力似啸,招法更且神出鬼没,千幻万化,只一上手,他便独力挡住了势如破竹的燕铁衣。

  “紫帽儿”万时雨与“白环儿”鲍志江更不迟延,两个人扭头就反扑向另一边的朱世雄,朱世雄正在拼着六名凶悍敌人──包括原先那两个使大砍刀的朋友──万时雨和鲍志江冲到,他的铃戟挑扬回扫,居然大马金刀,毫无难色的一体笑纳。

  “双节棍”弹跳翻打,江寿臣身形游闪疾速,他边叱吼着:“小王八蛋,看你那两把破剑再如何施展威风!”

  燕铁衣双剑掣掠,完美无懈的流动运转着,他笑吟吟的道:“老小子,你可真想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第一等的剑术?”

  暴进倏退,这一进一退之间,棍影业已布成了漫天纵横的杵椿,江寿臣力猛劲足,加意施展,声威之盛更不可言,只要碰着一下,包管整个人都会抛上半天!

  于是,“太阿剑”与“照日短剑”忽而交叉相连,在双剑比接的瞬息,十字形的光芒猝然射掠向四面八方,光彩的形态,强劲的变化,长短幻闪的十字冷焰滚动明灭,虚实隐现间立刻眩花人眼!

  十字形的光芒溜旋着,撞击着棍身杵影,更成双成单的穿隙而过,飘飞不定,难以捉摸的聚集向一个焦点──江寿臣那庞大的身体!

  “寿臣快躲!”

  四个字音并自舒一割的口中,一抹翠碧的光华也快得无可比拟的点击到燕铁衣后脑,几乎不分先后,江寿臣闷哼声里打着踉跄歪出,燕铁衣的长剑已倒贴背后回削,“当”声脆响,锋刃截开的乃是一只长有三尺,浑圆晶莹的碧玉萧!

  碧玉萧轻咽着突然扬起,在舒一割的身形微晃下,竟像鬼魅的移动一般丝毫无束于力道惯性的从另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指来!

  燕铁衣有些意外,“照日短剑”心与意合,晶莹一点,倏往上弹,舒一割冷笑着上一抬臂,人已猝升九尺,黑袍蓬飞里居然凌空移换了十七次位置──萧影电击般,自十七个不同的角度击落!

  真是好一身绝佳的轻功!燕铁衣心里赞美着,长短双剑由这十七个广泛的点上连成一线,流芒似星,光带如瀑,霍然反迎。

  那一双特大号的粗厚双脚,便在这一刹那间从斜刺里力道如山的踹来,半空中的舒一割也腾升再起,却又隼利无比的振臂扑下──掌勾如爪,衣拂若翼,那股威猛之势,果然不愧有“白秃鹭”之称!

  于是,“太阿剑”与“照日短剑”的哗哗光彩,就那般奇异的、突兀的,像一片泻地的水银般立时掩没了燕铁衣,燕铁衣的身体也宛如与他双剑的莹亮融合为一条光柱,一条桶形的,矫若游龙般的,并溅着耀眼闪电的光柱!

  粗厚的大脚蓦地由脚心对穿成双洞,鲜血扬酒,原已肩胸带彩的江寿臣狂号一声,环抱双脚,又蹦又跳的滚跌出去,半空中的舒一割却在下击的俄顷打旋抛起,一路溅血的撞跌出一丈之外!此时,和朱世雄火并的八名强敌中,已被他放倒了两个,这位“风铃黑戟”正在越战越勇,舒一割和江寿臣那边已经出了纰漏!

  “紫帽儿”万时雨仓惶回顾,不禁骇然惊叫:“不好──”

  朱世雄觑准机会,暴翻一个空心斛斗,铃串急响,戟尖已挑起万时雨肩头一溜鲜血!

  红着眼的“白环儿”鲍志江一声不哼,猛窜而起,银环并击分扬,石火般狠削疾套,朱世雄一个斛斗尚未落地,铃戟倒飞,八次接触于一击,焰芒击掠中,两个人甫接立退,朱世雄小腿上去了巴掌大小的一块皮肉,鲍志江的双眉间也裂开了一条寸许长的血槽,彼此全见了红!

  一抛肩头的血水,万时雨似是豁开了,他镇目狂叫:“兄弟们,拼死也和他们干到底!”

  不待其余的人有进一步的反应,那边矫飞的光柱已响着怪异的“丝”“丝”之声,长龙般舒卷于顶,一阵森森的寒气浸澈着四周,一片眩目的光亮照映着人眼,人就像刹那冻在冰里,沉在水底,那么栗栗的感觉便把人的心也凝结了!这样的情景只是瞬息之间就过去,瞬息之间愣了好一会,他们才如梦初醒骇然惊觉,同时,他们也才发现,自己与每个伙伴的头顶当中,无论是否束巾戴冠,都被削割去一道毛发,成为两指宽的露着青白头皮的一条窄沟──窄沟整齐,甚至连宽长也都一致!

  这一下,他们才真正颤栗了,惊恐了,才真正受到了震慑,于是,一个个呆若木鸡,心胆俱裂,任是谁也提不起勇气,不再有雄心来拼死──毫无侥幸的拼到死,那一个还有这等兴味!

  背负着手,燕铁衣意态悠闲的踱了过来,金童般无邪的笑着:“得罪,得罪──我以为,不该再有那一位意欲再试了吧?”

  朱世雄威风凛凛,有若门神般挺立着,这时大吼,“那一个敢?”

  这时舒一割手抚腹胁,血沁指缝──那里一共挨了六剑,六道伤口全长七寸,细若一线,每道剑伤的距离相隔分明,排列整齐,就像精心度量,而事实上,却为一刹那间于双方的动态情况下完成,舒一割明白,设非在剑术上的修为登峰造极,便不可能有此结果,剑为兵器之圣,一个人练剑练成了气候,所有武功上的综合造诣,便亦臻至化境了!于是,他决定罢了,一切都为名也罢,为利也罢,自古艰难唯一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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