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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


  十分感叹地轻喟了—声,敖楚戈道:“做了什么,就该承当什么,生死之间,我并无遗憾,只要能指明元凶首恶是谁,澄清事实真象,不叫那该死的消遥于报应之外,缀上这条命。我也甘心了……”童寿春深沉地道:“你会如愿的,敖楚戈!”

  在一片森酷的肃静与僵凝中,八名白衣大汉押着四个形态狼狈不堪,满身血污的人来到河床之侧;那四个人全被粽子似的紧紧绑着,几乎是脚不沾地的由人挟持而至——哦,一点不错,正是敖楚戈的四位“老伙计”:“云山一鹤”章淦,“虎头”武海青,“花和尚”唐全,“抛拐子”萧铮,一个不缺,缺的只是那股子尊严,现下,每一位全是垂头丧气,神色萎顿而憔悴,十足十的一付‘阶下之囚”模样……透了口气,白羽如释重负:“还好……不管事情糟到什么地步,至少他们都还活着,真是老天保佑……”这时,童寿春微微侧脸,向着他这四人“阶下之囚”冷森地发问:“唆使你们前来盗取本门异宝之人,可是河床下面的这个严宜森,以及业已横尸于地的林翔?另外,那两个人是否亦乃你们的同党?”四个显然受创不轻,历尽非刑的仁兄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此情此景,可不比先前在“十龙门”时受逼不过而招供实情的吻合——大家三六对面,又曾信誓旦旦;这种,便要“歪”也“歪”不起来碍……童寿春脸色一沉,重重地道:“我在问你们的话!”

  河床底下的敖楚戈忙叫道:“伙计们,实说了吧,我们不会埋怨或责怪你们,我们知道列位的痛苦与无奈,另外,姓严的已违背了信诺,坑了你们又企图聚凶谋害我与白羽,姓严的同姓林的失信不仁于先,我们也就犯不上替他们担干系,通通抖出来,大家玩儿完!”

  四个人又沉默了片刻,方始并不一致的朝着童寿春点了点头,表示承认了。

  童寿春突然焦雷般大喝一声,嗔目面向严宜森:“奸妄之徒,你还有什么话说?”严宜森面孔灰白,五官歪曲,冷汗涔涔里气急败坏地吼骂:“你们这四个毁诺背义的猪狗,卖友苟存的畜生,你们要下阴曹地狱遭那割舌之惩啊,你们要被天打和雷劈,一群小人,一群无赖……寿春兄,寿春兄,你千万不要受他们的蛊惑,不要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这纯系诬陷,全是血口相喷!我甚至不认识这些人,寿春兄,他们只是一面之词,其中一定另有原委,我……”敖楚戈悠闲地道:“童大掌门,‘幻星’还在姓严的怀里,俗语说,捉贼捉脏,捉奸捉双,你是讲理的人,何不搜个一清二白,也好叫那狡赖者罪证确鉴,无所遁形?”严宜森狂吼:“混帐王八蛋,简直无中生有,胡说乱语,好,我们便自行搜身,看看到底谁是盗贼,谁属清白,你这杀千刀的野种……”敖楚戈一言不发,开始翻转他的衣衫袖襟,暗袋,靴筒;严宜森也更急着表明自己的无辜,他亦如法炮制,宽带解襟,于是,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从他怀中,一枚青白交杂,光溜溜的,晶莹莹的斑玉镇纸球业已坠落脚前!

  那枚斑五镇纸球甫始跌落,严宜森已不禁傻了眼,呆呆地注视着这颗不属于他的陌生玩意,一时完全楞注了,他甚至不明白,这颗东西是何时放在身上的!

  一个脸膛宽阔,狮鼻环眼,又短髯如虬的白袍人一一“怒龙”方亮,睹状之下蓦然霹雳般大吼:“斑玉球一一‘幻星’‘就藏在里面,严宜森,你这卖友背义,贪婪虚诈的老匹夫!”

  另一个面色腊黄,双目如鹰的人物也狠辣地开了口:“大哥,把姓严的带回去活割了再说,看他还能狡赖到几时!”

  严宜森全身猛地一哆嗦,机伶伶打了个冷颤——现在,他才恍然大悟,他是被人坑了,被人栽了脏,但是,眼前的情形,显然已不由他推矮,不容他争辩,他已再没有环转的余地了,而摆在当场的,第一个就是他的性命问题,“十龙门”的残酷是挂了招牌的,“十龙门”的刑法也独具一格,能叫人在刑求的过程中渴望死亡!严宜森不想尝试,他还没有活够,而目前,他只有一条路好走……足尖一挑,“斑玉球”飞上手中,同一时间,严宜森风似地落荒卷逃,他身边的秦可为在一呆之下,也本能的紧跟着狂奔而去!

  于是,暴喝厉叱连声,“十龙门”的十条龙亦出自本能的反应,齐齐凌空追扑,一前一后,刹时便隐没在这层叠婉蜒的荒河涸渠中!

  一点不错,敖楚戈笑了,严宜森这条唯一可走的路,是他早就为对方安排的,而“十龙门”那十条龙的行动,也出乎他意料地顺心顺意,这真不辜负他在方才冒险旋飞于严宜森四周时,暗中将斑玉球抛投于对方怀襟中的那番巧思。

  向犹在怔仲的白羽一丢眼色,敖楚戈身形激射如电,由下往上,“无双剑”,“鬼泣环”,钢棒子同里齐飞迸施,远斩近削,又密又猛,宛如降自九天,涌自九幽,来自四面八方的风雷神火,狂飘霹雷,光是锐利的,影是肃煞的,而光与影的组合,便令人的血肉横飞,惨号号嗥,串成一片!如梦初醒的白羽也竭力挣扎着攀跃上河床边缘,一双短戟拼命挥杀,攻扑着围袭上来的“十龙门”所属!

  八名扶持着俘虏的白衣大汉,早已在敖楚戈第一回合的淬杀中滚翻了四双,当其余的“十龙门”人手在突然的怔窒里尚未惊悟过来事情的变化时,敖楚戈业已挥剑削脱了他那四位老伙计身上的束缚!

  怒吼尖叱着的白衣人物纷纷往上围截,各式各样的兵刃的举现如林,寒芒冷电,闪烁眩目,河床的另一边,大批“十龙门”所属,也在一片叫嚷声中扑跃过来!

  “花和尚”唐全束缚一去,形同疯虎,掌脚翻飞里“吭“‘吭”震跌出几名敌人,劈手夺过一柄朴刀,闪掣旋舞中,照面间已砍倒三名白衣大汉!

  狂吼声里,“虎头”武海青也一头撞向了冲来的一个大汉,反手抓住另一个的双腿,猛力抛出丈许之外,大偏身,又端跌了另一名举刀扑来的敌人!

  “无双剑”连续七次穿入又拔出自七名白衣人的胸膛,鲜血进溅下,又分展如叉,刮过四名大汉的咽喉,血在不停的涌现幻映中,“鬼泣神”也带着五颗斗大头颅骨碌碌的甩出老远,“抛拐子”萧铮抖掌劈了一名使棍的对手,红着眼大叫:“我们和这些兔崽子拼了……”暴退七尺,敖楚戈剑起如电,在人体的扑跌滚腾里,他振吭厉叱:“决走!”

  “云山一鹤”章淦比较冷静,他也跟着怪吼:“兄弟们,赶紧退,十龙一返,则必无幸理,走哇……”—边叫喊,他已领先奔出重围,四个人脚步踉跄,但奔突之际则仿若出押之虎,猛不可挡!

  敖楚戈殿后阻敌,同时,他还得搀扶着身子虚黪,已成强弩之末的白羽;在他的剑刃双单变幻、环飞如电里,血雨喷扬,人肉散飞,每一次血影的进涌,他们便已远扬出一段距离了在敖楚戈几乎是挟持着白羽脱离重围的顷刻,他回头远眺,隐约里,在荒河的那一边,几条淡淡的白影已在奔回。

  显然,那十条龙已经完成了什么,或是警觉了什么,他们正在转回来,只是,他们稍稍嫌迟了一点,稍稍。

  前面,唐全、章淦、武海青、萧铮四位仁兄,在亡命般的奔跃中一下跌倒,一下翻滚,但是他们跌倒又爬起,翻滚又撑立,他们什么也不顾了,什公也不想了,仅是竭力的奔逃、奔逃、奔逃……”人的情绪与心理因素是有感染性的,若加上环境的压迫,则这感染就更强烈了,敖楚戈与白羽便是这样,前面的人跑得那么快,他们也就益发不自觉的形成了奔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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