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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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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渭水河畔的高原上。 大韩村里韩大官人的新宅子。 宅邸大,院墙高,朱红大门朝北开,丈高石狮子,龇牙咧嘴两边卧,如果要登上那个高大的门,至少还得登上一十二层的青石台阶。 大门后面,一间门房,好大的一个院子,地上全铺着黄泥巴烧的红砖. 登上正厅前的六层白石台阶,六丈六尺高的红瓦大厅,雕梁画栋,美仑美奂,正面的两根朱红大柱子,锃光发亮,东西两边,落地的黑漆大窗子,窗格上各雕着一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 正面一连八扇丈八高雕着八仙的黑漆厅门,论气派,不亚于王公府邸,讲宏伟,可比宫殿。 进入正厅,迎面一个巨屏,前面放着一个长三丈,高一丈的紫檀木巨型条凳,三尺高的一座景德镇细瓷罗汉像,放在正中央,两边分摆着四只高逾三尺的巨型瓷筒,筒里面插了一卷卷古字画,一张巨大的雕花紫檀木四方桌子,紧紧的靠在巨型条幅中央,两把同样的质料的太师椅,分别放在桌子的两旁。 就在这个大厅上,一溜的挂了八盏碎珠琉璃吊灯,四只巨型红漆柱子下面,整齐的放了两排白玉面的雕花桌椅,蒙古的寸厚毛毡,由大厅口上,一直铺到二门。 二门那是要从巨型屏风两边绕过去的。 过了二门,丈宽的两廊,廊边的栏杆,全都是雕刻着古典人物,而迎面却又是一座大厅,在这个天井中,正中一座怪石假山,四周种着奇花异草。 进入大厅,两边隔成卧室,正中可以直入后院,后院的两排房,看样子是下人住的地方,只是这后院却被人收拾得相当宜人,有两棵大枣树,周围全种着各种花墙,一行行,一列列,一直种到院子正面的高墙下面。 院中除了花墙之外,有一口六七十丈深的水井,只见井口大如澡盆,上面架了一个辘轳,两个小水桶,分别被绑在一大捆麻绳的两端,很显然的,由于这高原上没有水源,井水全部在数十丈深处,而汲上来的水,也全都要加以澄清,才能饮用,所以饮水相当不便。 这么一座大大宅子,应该是“八叶衍祥,人杰地灵”才是,然而…… 自大门,至后院,竟然没有一个人。 人呢? 如果你问大韩村吕祖道观的毛道士,他也只能告诉你三个字:“全死了!” 有人也许会问:“怎么没人报官?” “报官有啥用?大韩村的事,大韩村来解决,再说,韩五爷已经拍过胸脯,早晚他会把凶手揪出来,为他的这位新近才辞官返乡落户的堂叔,报这灭门大仇,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韩大官人,祖籍就在这高原上的大韩村,以往举家全都在咸阳,“铁面父母官”韩侗,那就是韩大官人。 二十年宦海积存,就在自己的祖地上,盖了那么一个大宅子,辞官返乡,才住了十天,全家大小连仆妇,一十二口,全被人一夜之间杀死在那栋新近落成的大宅子里。 韩侗死不瞑目,韩五爷没有把他怒睁的双目合上,急忙找人连夜的在宝鸡运回十二口棺木,把被杀的人,全都暂时厝在后院的佣人厢房里。 于是,韩大官人的新宅子,成了空宅。 也就在韩大官人灭门血案发生后的第二天,早饭过了不久,从宝鸡来了一个骑马的美艳女子,红披风上面,露出一个碎花高髻,金钗带花,细细的长后,杏仁眼,高高的鼻子,翘嘴巴,脸蛋一动,立即露出两个大酒涡,在满口洁白闪亮的贝齿衬托下,谁见了都会把魂灵儿忘到九霄云外去,尤其她的那只三寸不到的尖而又尖的金莲,看样子一把抓住,包准两边不露头。 只是这个美貌艳丽的红粉佳人,在她那高大的枣红马的马鞍前面,挂了一把宝剑。难道她还是个女中英雄? 就见她不急不徐的策马绕着攀登高原的官道,直往高原上面驰去,看来她是那么的轻松愉快…… 轻松,那是因为爹爹白方侠终于要辞去干了多年的咸阳府衙的捕头,不久就会与自己住在一起。 愉快,则因为结婚两月,自己却藉回门,帮着老父赶办府衙的最后一桩案子后,就要与自己的新婚丈夫会面了。 盘旋着绕上高原,女子回头下望,渭水河畔的宝鸡镇,白烟袅袅,小街上的人们,熙来攘往,看样子还真热闹,向前看,一望无垠的黄土高原上,一大片绿油油的包谷高粱地,长得比人还要高。 她记得新婚丈夫,在举家迁回大韩村的时候,曾对她说得很仔细,人只要一上到高原上,顺着官道,朝着东北方,再经过两个大村庄,就到大韩村了。 美艳女子骑在马上,走不多久,越过第一个村庄,这算是乡下,大男人们挑担下田,女人全窝在家里做家事,为的是一双小脚,做事不便。 本来这一带的人们,对于女人的限制,十分严厉,只要是个女的,由生下来到出嫁,全都是二门不出,长年守在闺房中,除了学习女红之外,最主要的就是把一双小脚,缠得小而又小,因为男人们审美的观念,第一眼就是看女方的那双纤巧的小脚,如果长了一双大脚丫子,这辈子就别想再嫁了。 就在大韩村的村头上,十几棵老槐树下面,有几个老头子蹲坐在几块大石头上,边抽着旱烟,边在唉声闲嗑牙。 马蹄得得中,美艳女子到了这几个老者前面。 “请问大爷,由咸阳辞官回乡的韩侗韩老爷子,住在什么地方?” 几个老者对望一眼,面露惊悸之色,其中一个站起身来说:“姑娘,你来得太迟了,韩大官人全家在昨儿天刚亮,被人发觉全死了。” “那么一栋新盖起来的大宅院,如今全成了阴森的凶宅子了!”另一个说。 “姑娘!你与韩大官人什么关系?”一个老者趋前问。 立刻间,马上的少女打了个冷颤,原本红润的脸上,刹时间变得铁灰,柔柔的眸芒,骤然间散发出慑人的冷焰。 在这种瞬间的反应中,她硬把即将泉涌而出的泪水,生生挤压回去。 这可是一件灭门大血案,自己竟在不知不觉中,逃过一劫,这能谈得上是幸运吗? 父亲做了那么多年的捕头,办过不少棘手大案,自己有时也在一旁协助,从累积的经验中,使她立刻提高警觉,绝不能随便暴露出自己的身份。 心念及此,只见她硬挤出一个微笑,说:“只是过去认识,如今顺道拜望。想不到会出了这种难以令人想像的事。” 一面缓缓的调转马头,又道:“只好过些时候,再来祭拜了。” 她双腿用力一夹马腹,向来路驰去,而热泪也泉涌而出。 飞马疾驰,女子的心情与来时成了极端的相反。 原本想着自己一到家门口,老仆韩正会迎出大门,婆婆也会在丫头小翠的搀扶下,站在厅门笑迎,而构成一副感人的画面,哪里会想到却是迎面一声晴天霹雳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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