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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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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雪风轻声道: “大佬,你真不想调集鲁元标、屠无观他们过来?” 钱来发正色道: “若有必要,我当然会叫他们前来帮衬,但与‘华山派’之约,既然打的是规规矩矩的明仗,我认为以你我二人之力,应该对付得了,又何苦非要缀上他们,给我心理上增加负担?设若万一又生伤亡,更成憾事了。” 楚雪凤不以为然的道: “话不是这样说,大佬,人的交情到了深度,便合着交命交心,安危与共了,忠义之下,生死又何足论?” 哈哈一笑,钱来发道: “你宽念,事情没那么严重,华山—脉的斤两我掂量过,亦不过就是如此而已,况且有你相助—臂,强似千军,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哼了声,楚雪凤又好气又好笑: “死相!” 一字排开,站在土地庙前的那四个人,看上去个个气宇轩昂,风采不凡,四个人站在那里,有如渊停岳峙,颇生以不变应万变的制静功效。 四个人中,有一位是钱来发与楚雪凤的旧识——不错,正是“九臂摘星”齐百岳。 另外三位,一个满头白发,白发更结成一条一条的辫子垂挂下来,然而面孔却极为红润,红润得泛着油光,他旁边的这位就比较清癯削瘦子,但人生得瘦,两只眼睛偏偏精芒闪灼,锐利如刃,目光投注的当口,似乎能穿透人心;第三个的外貌最是奇特怪异,能叫你见过便永难忘怀一一芭斗大的脑袋上顶着几根稀疏乾燥的黄毛,左眼是黑白混浊的一团,光景像是擒着一枚打碎后又加以搅合的鸡蛋,蛋黄蛋清,全杂在一起,这人脑袋大,身材倒衬托着五短,尤其那双手,宽大厚实,张开来几同箕箩,掌心掌背隐隐呈现出暗紫色泽,看上去,不由不令人联想到铁锤钢钻一类的事物上。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这种时令了,阳光当顶晒,居然仍有几分炽热的感觉;钱来发和楚雪凤到达的时间并不晚,刚好正午么,只是人家来得更早罢了。 三人下了马,钱来发笑呵呵的向对面四位拱手致意,态度十分热络: “罪过罪过,各位远来是客,倒早前赶来候着啦,我们坐地的反而迟了一步,实在有失敬意,怠慢之处,务乞包涵,呵呵,务乞包涵……” 齐百岳的眼下肌肉微微抽搐,脸上更没有什么表情,他冷冷的道: “钱来发,我们知道你一定会来的,果然你没有令我们失望。” 钱来发笑道: “各位盛意相召,我怎能不来,即使是刀山油锅,好歹也得赶到呀!” 齐百岳硬绷绷的道: “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们为什么约你来此吧?” 搓着双手,钱来发道: “约模是为了‘九江城’‘虎头赌坊’那桩公案?齐朋友,接柬之后,我承认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你大人大量,不会计较了呢。” 齐百岳的额头浮起青筋,语气也不由加重了: “钱来发,本来武人学武,胜败为兵家常事,但你我的情形又大不相同,你不该在我的东家面前挫辱于我,更不该在明知我为华山门人之后犹且血刃以加,‘九江城’那次遭遇,你不止抹灰了我齐某人的脸面,亦不啻抹灰了整个‘华山派’的脸面,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如不报此一箭之仇,何能心甘?” 钱来发一派和气生财的模样: “齐朋友,你这么说就差了,当初我和楚姑娘到达‘虎头赌坊’,可不是冲着你去的,谁又知道鼎鼎大名且列属‘华山派’四大高手之一的你竟会在那种下三流的地方抱柜脚、充保镖?真正做梦也想不到呀……我们有礼在先,朋友你却并不买帐,愣在替金虎强行出头,诉诸以暴,你说说,在那种情景下,我们能不撑持着么?齐朋友,若要论个是非,恕我直言不讳,抹灰了‘华山派’脸面的不是我,乃是你自己?老古人不是早有教训么?人必自辱,然后人辱,又怎么怪得了我呢?” 齐百岳的面孔上是一阵青、一阵红,情绪亦不禁激动起来: “好一张利嘴,好一付刁舌,钱来发,我挨刀受剐、横遭挫败之耻,莫非全乃咎由自取,难道你就没有一点错处么?” 又拱拱手,钱来发歉然道: “我亦曾思前想后,检讨自己在此一事件中的作为是否有欠妥之处,然而经过再三反省,却委实找不出个人缺失何在……” 齐百岳“咯登”一咬牙: “罢了,钱来发,幸好我们不是来找你理论的,一切是非功过,不须徒托争辩,血债血偿,以牙还牙,这才是我们的目的!” 一直沉默无语的楚雪凤,这时冷冷的开口道: “姓齐的,难道你也不想想,当时若非钱大佬心怀慈悲,一念存仁,你还能站在这里又蹦又跳,大声吆喝着‘血债血偿’吗?” 齐百岳窒噎俄顷,恼羞成怒的咆哮; “他要心怀慈悲,是他姓钱的事,与我无干,我从不曾要求他手下留情,亦没有恳托他续命超生,而且我早说过,有朝一日,我若回来报仇雪恨,便休想以他那般宽宏大量!” 轻蔑的一笑,楚雪凤道: “还算不错,至少,你尚承认我们大佬比你宽宏大量!” 齐百岳正心火上升,脸上倏变,那白发捻结的人物已淡淡出声道: “这位姑娘口舌之利,实不逊来发兄,我却得奉劝二位,积修口德至关重要,恶语伤人六月寒,何不留存几句,以图个圜余地呢?” 楚雪凤道: “各位气势汹汹,来此大兴问罪之师,模样可像留有圜转余地吗?” 钱来发笑吟吟的接口道: “如果我猜得不差,你老兄大概就是‘华山派’当今四位高手中的头一位‘皓发映衰命’郭铮郭老兄了?” 白发结辫的那位微微笑道: “不敢,在下正是郭铮。” 钱来发目注郭铮身侧的清癯汉子,和和气气的道: “这—位,想便是‘华山派’四大高手里排名第二的‘唳鹤’裴望春?” 清癯汉子面无表情的道: “荒山野人,微门草莽,这等粗名陋号,钱大兄犹能入耳在心,倒令我颇出意外,受宠若惊了。” 钱来发笑道: “好说好说,是裴兄客气,呵呵,太客气啦!” 头如邑斗,手似铁砧的仁兄不等钱来发点将点到他,索性闷沉沉的先做自我介绍: “我叫董良,‘碎碑手’董良,我们哥四个,我是敬陪末座。” 钱来发望一眼对方的双掌,“啧”“啧”有声: “董兄,久闻你练得—手‘大落磐掌’功力,碎石裂碑,仅在挥洒之间,今日—见,果然不虚,你尚未抬手,我已觉得心头沉重,压力迎面而来,若是董兄一朝大展神威,只怕就有人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董良那只清明的独目中漾起一抹极难察觉的赤芒,却仍然以鼻音浓重的腔调,不徐不缓的道: “你是个非常自谦的人,钱大兄,谦虚固是一种美德,但表示了对个人信心的适度抑制,需要在这方面加以抑制的人,便必足极有能耐的人,假如此人小幸恰为敌人,就是个相当可怕的敌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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