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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他疲乏的笑笑:“卢伏波太过桀骛自大,他以为报出他的师门名号会慑住我,这,当然不可能,但令我意外的是,当我说出了我是何人之后,他竟然也毫不退让妥协,他应该早就明白,凭‘白绫门’那几下子,是对付不了我的。”

  少女窒了一下,阴冷的道:“你说完了?”

  展若尘道:“还有一点──那个偷鸡的小伙子,我曾跟他到他家里,他说的是真实话,确实是为了他六十多岁的寡母才去干下这件偷窃的事,他们也是贫苦人家,买不起鸡吃,而他们左邻右舍的人也曾证明,这小伙子本性忠厚淳朴,在此以前,从未有过偷窃的行径……”

  少女幽幽的道:“偷窃不能因为孝心而获得宽恕,为了惩罚宵小,更不该遭受杀身的报应,展若尘,你以为你有理?”

  展若尘温和的道:“偷窃不能因为孝心而获得宽恕,但也不能因为偷窃而以死相惩,姑娘,卢伏波的身亡,表面是肇始于他的惩罚宵小的行为,实际上乃是他个人狂妄偏颇,起意过份恶毒的结果,造成如此下场的人不是我,是他自己!”

  少女吸了口气,道:“现在,你说完了?”

  展若尘道:“说完了。”

  少女用双手十指抚压着两颊,慢慢向两侧舒展,似是要缓和面部肌肉的紧张,她沉痛的道:“你在杀害伏波的一刹间,我刚好得信从庄里赶到──你说的对,那是一个月圆的晚上,月色很好,它映照着你的脸,你那一张冷漠、生硬、苍白得毫无表情的脸,只那一瞥,已经够了,我把这张脸印入脑里,烙上心版……我用伏波的鲜血起音,我要毁掉生看这张脸的人……”

  展若尘轻轻的道:“姑娘,我很遗憾不能帮你的忙,我认为,只凭你个人的力量,恐怕不容易完成这个心愿……”

  少女坚定的道:“你说的对,只凭我个人的力量,不容易完成这个心愿,但是,你该明白我必须完成它──”

  低喟一声,展若尘知道了,他的目光缓缓回巡──山坡的杂木林中,道路边的草丛里,有幢幢的人影,宛著幽灵鬼硷般,悄无声息的飘然出现。

  把挂在肩上的灰色小包袱往上挪了挪,他心里在呼叫:“大师兄,像这样的情势,又怪得了谁呢?”

  两边围抄过来的人,大约有二十余个,其中,展若尘发觉有五名是右臂上缠以白绫的人物──“白绫门”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携带他们的武器“白绫带”,并借机表明身份!然而,这五个“白绫门”的人都不似是这批狙击者的主力,他们只是迫近到一定的距离,便停止不再向前。

  走向少女身边的,是六个气质特异,举止沉稳的人,少女对这六个人,也有着一种流露于眉宇问的亲切与尊敬。

  六人中,一个身材高大,脸膛朱赤的六旬老者,首先爱怜的过来轻轻拥抱了一下少女的肩头──展若尘发觉,这老者的面容神韵,竟与少女有某些相若之处!

  第二位,是个五旬左右的精瘦的人物,面孔焦黄起皱,有若风干橘皮,两撇鼠须,更衬得他腮陷唇薄,只是一双眼中,却展出世故的深沉与老辣。

  站在这人身边的,是一付矮胖如缸的身子,身子上顶着一颗红光脸面的秃头,看不出他的确实年龄,他的五官细小而挤迫的生长在脸孔上,宛如是被捏成了一堆,这人负着手,腆着肚皮站在那里,有种滑稽突梯的味道。

  并肩排着的二位,一个黑袍黑中,双腕套着齐时的黑皮镶嵌银锥护腕,斜背的一柄无鞘大砍刀闪闪生寒,映着他那张漆黑冷酷的宽大面孔,越增悍野之气。另一个乱发蓬散,倒八眉,扁塌的鼻子配上一付掀唇獠牙,面目狰狞可怖,他的右手执着一只长逾五尺的黄布长卷,布卷上半部分较后半截粗上许多,像是裹着什么。

  第六位,也是最靠边站着的那人,最令展若尘警惕──这人年纪不大,只在三十岁左右,面庞狭长,呈现着淡淡的青白,气质形色之间,是那样的深沉而冷肃,双目中不泛任何表示内心感受的反应,,他的那双眼,仿佛两口深不见底的幽潭,除了阴郁的寒凛,就再不见什么了,他的身材适度,但他站在那里,却能予人一座山的感觉,坚强,深厚,而且无以测断内蕴!

  展若尘深知这类典型的人物,大多是在“气”与“意”的淬励上已达上界的强者,他们能够把自己的七情六欲收容于灵魂中,摒置于意识之外,不受形势的影响而左右心智,养成了无比专一及果断的定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修为,只有这类的人才算具有或多或少的成就!

  这时,朱赤脸膛的老者注视着展若尘,他的表情沉重而萧索,语声也带着不可掩隐的晦涩:“展若尘,我想,你还不太清楚我们是谁,以及我们与卢伏波的关系?”

  点点头,展若尘道:“尚盼有以赐教。”

  老者低沉的道:“我的名字叫黄渭,江湖上的朋友,都称我‘七步追风’,这个女娃子──也就是卢伏波尚未过门的寡妻──叫黄萱,她也是我唯一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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