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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死囚 这只是一个小村子,很灵小的村子;一条土路通过村子中间,土路两旁,散散落落的约莫有百多户人家。 村子的位置相当偏僻,不在大道边,也不靠着河川,不依着较大的城镇,很带着遗世孤立的韵味;村子四周,防着踩沾鸡屎。 现在,只有顾飘飘,同他两个人。 忍不住四处张望,查既白迷侗的道:“喂,我说飘飘,这是什么地方?莫不成你忽然回心转意,领着我躲到一处世外桃源来啦?” 顾飘飘脚步不停,似笑非笑的道:“这里挺不错吧?” 查既白由衷的道:“汗陌纵横,青翠满眼,衬着农家小舍,古树围场,环境确然淳朴清新,了无喧嚣之拢,再在夕阳晚霞映晖下见荷锄人归,童子骑牛歌唱,呵呵,光景就越发令人感到安详温馨了……田村拙雅可喜,正该终老于此。” 踏进门槛,顾飘飘淡淡的道:“你很可能如愿以偿,老查。” 这间正屋里陈设极其简单,一桌数椅,另一张摆设烛台香炉的神案,如此而已。 先让查既白坐了下来,顾飘飘却没坐,她静静的站在桌边,好像在等待着什么,神色之间,十分端肃凝重。 环室四顾,查既白仍然不解对方在弄什么玄虚,他憋不住问道:“我说飘飘,你到底是搞些什么名堂!你不是专心一意的要送我到你们组合的舵子窑么?怎的却把我带来此处?这又是个什么所在?” 顾飘飘静静的道:“这里就是我们的总堂口。” 呆了呆,查既白不禁瞪大了眼:“什么?这里就是你们的总堂口?‘丹月堂’的总堂口?” 顾飘飘道:“不像吗?” 查既白大大的摇头:“你是在开玩笑,飘飘,名慑天下的‘丹月堂’,其总堂口居然会是这么个模样?简直岂有此理!” 笑了笑,顾飘飘道:“在你认为,我们的总堂口应该是个什么样子呢!” 查既白干咳一声,道:“这不是我认为与否的问题,而是一般江湖组合的传统及习惯,大多是有什等名声地位便摆什等场面;我见过若干气势恢宏的帮派堂口,也见过不少建筑宽广的堂社老窑,他们或是警卫森严,或是防守紧密,总之,有一股气氛,一股雄伟沉厚的气氛,决不似此地,完全是个农村陋舍的样子,‘丹月堂’的总堂口会是这个样子,真他娘的匪夷所思了!” 顾飘飘正色的道:“没有人规定某一个帮派的堂口一定要摆成什么模样,而堂口的气势也不见得必须要与它的声威成比例;我们老当家就喜欢我们的堂口像这样,所以你看到的就是这样;老查,其实我们都乐干身处目前的环境,我们大多在此地生活过二十多年了……” 查既白注视顾飘飘,晓得人家不是在讲假话,他不由叹了口气,表情相当失望:“看来你说的不假……这里果然是丹月堂的老巢……飘飘,似乎你并不会领我到一处世外桃源……” 顾飘飘冷冷的道:“这里虽不是你心里所想的世外桃源,至少却可以得偿你的愿望——终老于此。” 查既白悻然道:“娘的,你这不是在吃我的豆腐么?如果此地便是‘丹月堂’的舵子窑,龟孙王八蛋才想多留个一时半刻!” 顾飘飘道:“由不得你了,老查。” 查既白提高了嗓门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顾飘飘,眼下我人已来了,你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还他奶奶磨蹭什么?摆着老子在这里好看么?” 顾飘飘微微笑道:“别急,马上就有人到来招呼你啦——” 接着顾飘飘的话尾,门外身影闪动,有一胖一瘦两个人走了进来;胖的那个体形魁伟,面色红润,颚下留着一大把白胡子,神态十分和蔼慈祥;瘦的一位又干又矮,肌肤焦黑,脸上皮层皱叠,一副要死不活的德性,看上去,两个人的年龄都不小了。 见到这两个人,顾飘飘的形态颇为恭谨,她向前走上一步,垂手请安:“飘飘见过大老爷、二老爷。” 那红脸白胡老人呵呵一笑,虚虚扶了扶:“兔礼免礼,小飘飘,真有你的,这趟可辛苦你了。” 顾飘飘肃立于侧,轻声轻气的道:“大老爷过奖,这全是托了老当家和二位老爷的宏福。” 那大老爷又是呵呵一笑:“好说好说,我在你这趟出门之前就早讲过啦,我们的小飘飘一向脑筋活,点子多,办事利落,只要她出马,十有八九能竟全功!” 黑皮枯瘦的二老爷冲着查既白一翻眼珠子,也不知是在朝哪一个说话:“这个人,就是查既白?” 顾飘飘忙道:“回二老爷,正是那查既白。” 鼻腔里哼卿了一声,二老爷道:“人嘛,看上去肥头大耳,腰粗膀阔,倒似个人样的人,只是他这模样。却不像有恁大的本事,居然能以连连做翻我们许多儿郎……我说小飘飘,果真是这家伙,你没弄错吧?” 顾飘飘谨慎的道:“一定不会错,二老爷。” 点点头,这位二老爷上上下下打量着查既白好一会,又连连嘴巴喷喷有声:“这姓查的,好像还有点骨气,神色间居然不大在乎;我说小飘飘,他知不知道一旦来到这里,就是死路一条啦?” 顾飘飘欠着身道。 “他非常清楚,二老爷。” 二老爷一耸肩,转向大老爷:“胡哥,你有话就问吧,对一个死人——-或者快要死的人,我实在提不起什么劲头来,这么多年,真叫又烦又腻,看到他们,就像闻到了腐尸的气味一样……” 那大老爷笑嘻嘻的道:“其实也没啥好问的,我们大哥只是叫我们来验明正身,看看姓查的是怎么一副德性,剩下的事,自有他们办了……” 说着,他满面慈祥的看着查既白,温和的道:“查既白;你的好日子订在后天早晨,等你咽气,恐怕要在后天傍黑的辰光了;过程会相当痛苦,但用那些方法,一来可以测定你的英雄气概到底如何,二来,也可叫你有时间回忆一下你的所行所为,做适度仟悔;你要知道,比起我们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来说,这样的惩罚,已经是太轻微,太轻微了……” 嘿嘿一笑,查既白开了口:“横竖我只有一条命,怎么折腾也就是这命一条;往宽里看,我活宰了贵组合这么多人,连本带利也早就够啦人所以,大老爷,我去生受便是。” 那大老爷仍然是一面孔的和悦安详,半点不生气,他笑吟吟的道:“很好,能够看得开总是好事,到了节骨眼上还盼你挺着点,凭你查既白这三个字,可千万耍不得孬呀!” 查既白一本正经的点着头:“你放心,大老爷,我多少尚有点撑头。” 二老爷又哼了哼,接口道:“这姓查的家伙活脱一只倒挂的风干鸭,业已上了架子,嘴巴却硬,我说胡哥,这桩事得交代他们,我生平最讨厌尖舌硬嘴的人!” 大老爷笑眯眯的道:“现在嘴硬不稀奇,要能一路硬到底才算好汉,小黑子,咱们骑在驴背止看唱本,且走着瞧吧。” 被称做“小黑子”的二老爷拍了拍巴掌,带着痰音叫了一声:“来人哪,押这姓查的下去——” 随着他的招呼,却不见有人进来,只那座靠在墙壁上的木雕香案忽然无声移动,显露出一个窄小的门洞来——开在墙壁上的门洞。 门洞里,像变戏法一样钻出两个人,两个精壮结实,全身金衫的人。 二老爷一挥手,不耐的道:“把这家伙带走。” 查既白站起身来,朝那大老爷一滋牙:“大老爷,有个问题,不知是否问得?” 那大老爷笑容可掬的道:“你说说,我且听听看。” 查既白道:“为什么不现在就收拾我,还得等到后天早晨?” 大老爷手抚白胡,笑道:“问得好,主要是等我们那大侄子回来,他非得亲自开头动手不可,再说,等待挨剐的滋味并不好受,让你多尝尝这种滋味,也算是惩罚的一个项目。” 查既白迷惑的问:“大侄子?” 大老爷道:“就是我们司徒拔山大哥的少爷,司徒玉风,你该不会忘记,就是由你一手破坏了他的美满姻缘吧?” “哦”了声,查既白哺哺的道:“原来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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