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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这是江青蕴于心胸中的绝世武学,首衣作无限制的发挥,而这也证明了昔年邪神的一身超凡武功,是无与伦比的!

  天也昏昏,地也茫茫,此刻,万籁俱寂,没有一丝杀戈之声,和喝叱之声,更没洧悲呼惨号,平静得好似这里从来便没有发生过一场震惊武林的激战似的。

  江青仰首向天,长长的吁出一口气,心中找不出任何欣悦的气息,敌人的败落,,并不能使他释去胸中的负荷,相反的,在情绪上,却更加郁闷了。

  他双目凝注着自已站立的地面,以他的身躯为中心,周为五丈之内,找不到一片积雪,适才的一番剧战,彼此间出招时所带起的强烈劲力,早已将厚厚的积雪扫刮得一乾二净!

  金龙夺龙口之内的锋利舌片,凝聚着一滴殷红的鲜血,血滴又垂落在黑湿的士地上,带着些残余的凄凉。

  地上的黑影轻轻地蠕动着,终于有六个人站起身来,虽然,他们挺立地上的姿态极为勉强,但是,他们终于站起来了。

  汪青不用细看,已知道那此刻仍然躺在地上的,必是两度负创的伏鹰罗汉。

  五伏罗汉中,除了伏龙罗汉之外,每人右手臂上都有一块三角形的伤痕,青黄双绝亦不例外,这是江青施展大尊夺法后的杰作。

  伏龙罗汉闭目谓息片刻,胸中块垒略轻,他才又无力地缓缓睁开眼睛,赵然出尘的清面孔上,有一丝解脱的苦笑盈育在苍白里。

  于是,他空着的双手当胸合十,低沉的道:“江施主,一山高,更有一山高,老衲今夜才算见视到了,不过,江施主,你大可趁机下手,永绝后忧,但是,你为何却不这样做呢?”

  江青抽出一条黑色绫带,缓缓将手中的金龙夺包好,他望看伏龙罗汉在黑暗中的双眸,落寞的道:“汪某不解佛家所谓悲天悯人的道理,更看不破红尘三千,但是,江某却知道好生之德的真谛,明白以怨报德的因果,在下衷心所思,谅大师亦必能了悟。”

  伏龙罗汉有些惭愧的宣了一声佛号,回头望了望自已站着的,或躺着的师弟师侄昆仑派这些名斐一时的高手们,现在的情态却是颓丧与狼狈的,但是,这能说不是他们自找的吗?

  青黄双绝中的青衫客晨平蹒跚的挪近两步,向江青淡淡的注视了一眼,好似要看透江青心中的一切一般,半晌,,他才低哑的道:“江青,晨某师兄曾经说过,无论此战胜负,以往的恩怨,从此一笔勾消,过去的,不再谈了,阁下异日若见到令拜兄战老哥,尚请代为致歉,展某在道义上,有些愧对于他。”

  江膏苦笑道:“在下拜兄生性豁达豪放,决不会将此事置于心上,晨大侠,尊驾日后仍然是在下拜兄的好友。”

  他略为一顿!又道:“若蒙不弃,各位亦将是在下的好友!”

  青衫客展平嘴角一阵抽搐,激动的移步向前,伸手与江青紧握,二人四目互注,久不出声,但是,两双手掌中,已传流了太多的了解与谅宥。

  伏龙罗汉又宣了一声佛号,沉声道:“善哉,善哉,凶戾俱渺,瑞气呈祥,江施主,我佛有灵,必默佑于你,今后昆仑山上,为旅主正门永开。”

  江青诚挚的抱拳为谢,又移目向黄袍书生,道:“赵大侠,如果阁下不记今昔之仇,在下甚愿能与尊驾握手释怨。”

  黄袍书生闻言之下,略一迟疑,终于走了过来,与江青双手相握,叹息道:“罢了,罢了,宫儿与茔儿太不开眼,唉!江大侠,为人若你,又叫老夫能说什么呢?”

  江青眼半垂,悠然道:“眼牙相还,积患终年,波起或伏,总是枉然,黄大侠,不知阁下以为然否?”

  黄袍书生赵三忌默默颔首,江青又行至正跪在白马冰心司徙宫身侧的金发红绫赵莹之傍。

  赵莹那一头淡黄色的奇异金发,正绚丽的披拂在双肩,而她双肩正微彻耸动,那修长起伏的金发便闪幌出层层淡金色的光辉,自侧面看去,赵莹那艳丽的面庞,有着一股出奇的美。

  江青停在她身边,注视着躺在地下,双目紧闭的白马冰心司徒宫,于是,赵莹轻轻的仰起头来,大眼睛中含蕴着泪水,泪水的光影里,映着江青憔悴的面孔。

  沉默了片刻,江青低声道:“赵姑娘,人活在世上,难免总有些挫折和苦难,不论是你或者任何一个,汪某不想再说什么,但愿日后,姑娘及司徒兄都能看开一步,虚伪的尊严,往往是害人至极的。”

  赵莹知道,江青是指丹阳城客栈之内,自已夫妇咄咄逼人的一幕,但是,她没有说什么,自然,在这种气氛之下,你又让她怎么说呢?

  江青悄然离关,向昆仑诸人作了一个罗圈揖,沉声道:“云山不改,细水长流,尔后再见之日,尚祈各位另赐教诲,江某就此向各位告辞。”昆仑派诸人自伏龙罗汉以下,纷纷还礼,伏龙罗汉双手合十道:“老衲衷心期冀旅主能至昆仑一游,掌门师兄若能一睹旅主这般英才,亦必叹为仅遇。”

  江青再次抱拳,道:“自为所愿,只待在下日后俗事一了,定当觅暇拜谒宝山,各位,再会了。”

  瘦削的身躯随语声飘向空中,在划出了一个美妙的圆弧后,又如一颗流星般向夜色之中。

  但见一点黑影,飞逝而去,终于连那淡淡的金红色光影也清失得无影无踪。

  佛号渗杂在长长的叹息里响起,五伏罗汉一个个神色黯然,青黄双绝仰天无语,青衫云箭手颓唐的目光注视着躺在雪地上的一虹飞霜身上,而金发红绫的灿烂秀发在黑陪中轻轻闪烁,不过,却有着深沉的悲怆意味。

  雪花飘落得更密了,绵绵不绝,彷佛无意休止,大地是一片莹白,浓厚而深泠的莹白。

  一条蜿蜒的小河,已完全冻结成冰,河傍有两株古意盎然的枯树,枝芽斜斜的伸展到河面之上,对着这冻结的小河,可以看到河那边一条被小雪掩住的小路。

  江青瘦削的身影,正寂然独立树下,他嘴中呼出阵阵轻淡的白色雾气,面孔被冻得略呈紫红,仰首望着满空飞舞的雪花,他喃喃地自语着:“蕙妹已出走多日了,以她一个纤弱的少女,怎经得起这凄苦的风雪与冷酷的人情?何况,她身土又没有携带银两,唉!这些日来她怎么过啊?”

  打了一个寒颤,江青不由下意识的紧了紧罩在外面的青色夹袍,于是,瑟人的寒意更重了,他稍为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目光迷网的凝注黑暗的天空,雪花飘入他的颈项,一阵冰凉:“啊!今天,是第几个飘雪的日子了?”

  江青默默的计算着,失去血色的面孔上浮起一层艰瑟的笑意,不错,他想道:“今天是第九个飘雪的日子,明天,可怜的全玲玲便会在紫花等我,可是,我能去吗?我馄一再辜负,不,一再欺骗这两个少女纯洁的心吗?确实的说,这几天来,自已不是在逃避心上的遣谴责么?但是…唉!我又为何竟忘却不了呢?”

  是的,自从江青力战昆仑群雄之后,他又极力往前赶去,希望能寻到雪山孤雁夏蕙的踪迹,可是,他又无法忘怀全玲玲与他所订的约会,虽然,他竭尽心力的想释去这心灵上的负荷,但这是多么困难与痛苦啊。

  人的情感是微妙的,尤其是男女之情,更是世界上最为繁复,却又最为单纯的东西,一个人的情感所寄,有其自然发展的趋势,不能只从一个单方面去观察,朋友,你说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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