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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着,越想越愁,过往的影子也越来越模糊,有些凄迷的意阚混合在苦涩里,摇摇头,南幻岳唇角的笑就像黄莲的苦,他从来没有想象过如果出不去以后的日子要怎么办,现在,他更不敢去想象了……

  时间像停顿在永恒,但却又似流水般那样过去,就这么怔怔忡忡的,朦朦胧胧的,一夜竟然消逝,不知何时,洞中已然透进了清晨的曙光……

  冷瑟的空气,使南幻岳不由打了个寒噤,他如梦初觉,轻轻的叹息一声,忽然,他记起犹在外面找寻藏剑的狄修成来,好像有一阵子没听到他的声音了。坐直了腰杆子,南幻岳才待启声探问,蓦地,山洞转角处那边响起了一声又是兴奋,又是颤抖的大叫,接着,狄修成的声音发狂似的一路传了过来:

  “找着了,找着了……老天有眼,小哥,你的剑业已找着了!”

  南幻岳身子骤而一冷,激灵灵的一哆嗦,浑身血液都似凝冻了一般,他甚至忘记了呼吸,张大嘴巴,瞪大一双眼,直直的看着前面,蓬头垢脸,灰土满身的狄修成,已经步履跄踉,手舞足蹈,又笑又叫着像个老疯子一样奔了进来,他的手上,正高举着一条长长的,黑闪闪的东西,贸然一见,似是一条软软的垂晃着的懒蛇!

  南幻岳双目顿时灿亮,不由自主的微微抖索起来,他的瞳孔扩张,鼻孔掀动,嘴已干燥如火,颤巍巍的,他伸出那只空着的右手,宛如一个饿殍在接受一块香白的馒头一样,是的,那是他的剑,他的“寒水红”,也是他求生存求自由的唯一凭借了!

  狄修成一把将手上的细长软剑塞进南幻岳手里,南幻岳如获至宝,一下干抱入怀中,抽搐不停的用脸贴着,以唇吻着,那种饥渴之状,挚热之情,激奋之概,就仿佛拥着他的至亲伴侣,爱极了,也疼极了!

  狄修成喘着气,兴奋的道:

  “小哥,这条软蛇似的东西,是你的剑吧?”

  甫幻岳用右手食指挑着软剑的中段,无限感激的道:

  “正是它……谢谢你,我不知道用什么言词来表达我心中的铭感,老头——不,老丈,这一生中,我会永远记得你给我的赐予,无论能否出此险困,我对你的感怀之忱全是一样深厚挚诚!”

  狄修成眨眨眼,有些忸怩的道:

  “不要客气,小哥,咱们同是落难的人,也应该互相帮助才对,又何必这么生分呢?”

  南幻岳仰头低啸,状至欣悦,他目注狄修成问:

  “狄老丈,你是在哪里找着我这‘魂儿’的?”

  狄修成一愣道:

  “‘魂儿’?”

  南幻岳豁然笑道:

  “哦,就是我的这把剑!”

  狄修成恍悟道:

  “可是害惨我老汉了,我照着你告诉我的那些地方去摸索寻找,不论是壁隙,或地下隆起凹陷之处,我全是一点点的用手去挖探,要不就以脚去扫触,一会贴在石壁上,一会爬在地下,简直就和拥抱这冰冷潮湿的山洞一样了,满眼的昏黑,看也看得艨胧,就只靠摸索,可是,一直到快天亮也役发现什么,倒是挖出了不少虫蚁之类,我实在太累了,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竞倚在壁脚睡着啦……”

  南幻岳讶然道:

  “你睡着啦?”

  狄修成尴尬的一笑,又道:

  “还亏着这一睡,小哥,当我被洞外映入的天光搅醒,慌忙睁眼一看,你猜,我看到了什么了?”

  “看到了什么?”

  狄修成满脸喜悦的道:

  “一条蛇尾似的东西垂吊在我头顶上的石钟乳中间,这东西约有尺许长露了出来,黑闪闪的,我大吃一惊,还以为是条蛇呢,当场就把我的瞌睡虫全吓跑了!”

  南幻岳一扬手中“寒水红”道:

  “是它吧?”

  狄修成点点头,笑道:

  “可不是,我猛的站起,心头跳十不停,哪知道这东西却静静的吊在那里纹丝不动,我镇定了一下,忖量着,莫非就是那话儿吧?但却怎么不是亮晃晃的反而是黑闪闪的呢?我慢慢走了过去,仔细一瞧,发觉这东西的黑颜色像是一种什么软皮,有着极细的纹理,还闪泛着隐隐的光泽,突然,我想到了,这大概是剑鞘吧?”

  南幻岳道:

  “不错,是剑鞘,它是一种极为罕见的‘黑翼蛇’蛇皮所精制,此类毒蛇其毒性剧烈无比,每条蛇所含的毒液足可毒毙百头壮牛!不过,它的皮却柔棉至极,皮表有玉纹似的理路,内层却软若绸缎,可护刃锋不道磨损,是制造剑鞘的上上专品,尤其适合我这种剑身!”

  狄修成愉快的道:

  “我一想到这上面,胆子就大了,幸而洞顶不高,只比人头超出三尺不足,那剑尾垂挂下来尺许,哈,我又跳了两次便一把捞着扯了下来,一见到它的长短宽窄,全是如你所言,再一注意它后头的光滑白玉把手,就完全确定是你的那柄软剑不错了……”

  南幻岳道:

  “剑柄是北天山特产的‘冻脂玉’雕就,坚硬,温凉,最主要的是润而不滑,祛汗著血,你看,玉柄的吞口上便雕楼着它的名字‘寒水红’三字。”

  伸头注视,狄修成果然看到那白玉剑柄的吞口正中,浮雕着三个小字:“寒水红”!

  将松塌塌的面颊肌肉搓了搓,狄修成问:

  “小哥,如今待要怎么切断这‘锁龙扣’?”

  南幻岳低头打量了一下,道:

  “希望能切得断—一用刀口慢慢的拉割吧。”

  狄修成自告奋勇道:

  “我来!”

  南幻岳点点头,却忽然目光一闪,注定前面的角隅,笑道:

  “老丈,你饿了不曾?”

  狄修成一听这话,不禁肚皮里咕咕噜噜的响了起来,他连忙吞了口唾沫,讪讪的强笑着道:

  “老实说,我早就饿得前心贴后背啦.”

  南幻岳悄悄的道:

  “你看那边,有只野鼠,又肥又嫩的野鼠。”

  狄修成不禁吸了口凉气,望了过去,果不然,在石壁下,正有只灰茸茸的野老鼠在耸动嗅闻着什么。

  南幻岳目光一眯,小声道:

  “好一顿早膳。”

  狄修成正待有所表示,南幻岳已突然哦了一声,那头野鼠受惊急奔,但是,却在它刚刚奔出的一刹那,南幻岳右手挥闪如电,中指暴伸,只听得“嗤”的锐响——仿佛是通红的铁条放入水中——那只灰色野鼠已蓦地飞弹起来,皮裂毛散,成为一只红墩嫩,颤缩缩的小东西,那么恰好的落向南幻岳手心中间。

  南幻岳露齿一笑,道;

  “金刚指。”  ’

  然后,他将手中的红嫩野鼠递向狄修成面前:

  “远来是客,老丈,你先请。”

  狄修成吓得连退两步.双手连摇:

  “不,不,小哥,我无法消受……真的无法消受……”

  南幻岳皱皱眉,随即展颜笑道:

  “老丈,你还没有被逼到那个茹毛饮血的地步,想当初,我那种恶心法比之你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当然,我不怪你,事实上这样的饮食也的确难得令人习惯。”

  望着手中的野鼠,南幻岳将它抛在地下,喃喃的道:

  “我也可以等一会再享用,如果我们出得去,就不必再强迫自己受这种不似人受的活罪……”

  一仰头,他将挂到肘弯上的“寒水虹”滑到手掌,轻轻一抖,鞘壳溜下,刹那间,一条锋利无比,有如寒江流水也似的刃带已展露出来,这剑的剑身闪泛着青森森的光芒,冷冽冽的,莹晶晶的,就像一泓秋波也似,将人映得毫发毕现,只要看上一眼,便可明白这是一柄如何罕异的兵刃了!

  狄修成不由脱口道:

  “好剑!”

  南幻岳笑道:

  “不错,是柄好剑——老丈,你来么?”

  狄修成点点头,小心翼翼的伸出双手拈住薄薄的剑脊,席地而坐,开始在扣着南幻岳足踝上的“锁龙扣”上用力锯割起来。

  南幻岳注视着剑刃与黑环接触后的情形,不觉兴奋的痉挛了一下,他激动的道:

  “老丈,我们有希望!”

  狄修成望着剑刃业已切入了黑环的边缘,也欣喜不已:

  “是的,这环套好有韧劲,但你的剑已经割进去一点了!”

  南幻岳忙道:

  “慢慢来,老丈,一定可以将这玩意切断!”

  于是,两个人全怀着无限的期盼心情,开始工作起来,南幻岳专心凝神的注视着,狄修成则小心翼翼的往来拉动着剑刃,不错,这“锁龙扣”果然是坚韧又牢靠无比的,但“寒水红”却是上古神刃,锋利之极,在狄修成耐心的拉动下,刃口已经慢慢深入环口之内,虽然割切的速度十分迟缓,但总算已逐渐切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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