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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宫笠不再逗他了,微笑道:“祝小梅见着我,含羞带怯的没提你一个字,但是,黄媚却已转告了她的心意,人家大姑娘正等着你去探视她呢!”

  深深吸了口气,鲍贵财的声音居然也发了抖:“当当真?

  当当真?二二叔,你你老该不是同同俺玩笑吧?”

  宫笠一本正经的道:“胡说,做长辈的。哪有与晚辈玩笑之理?何况,这岂又是玩笑之事?”

  鲍贵财一张生满疙疙的面孔不住抽搐着,一副感激零涕,天恩浩荡之状,他咧开大嘴,又像哭,又像笑的抖抖索索的道:“二二叔…俺俺不知该该怎么向你道道谢叩恩才好…俺俺心里乱乱得慌…像像是有几几十只小小老鼠在窜窜扰……俺俺的全身都在泛热,脑脑子里也乱哄哄的有有点发晕…俺俺觉得两条腿全在打转了……”

  站起来扶着鲍贵财坐到自己的位子上,宫笠亲切的道:“轻松点,贵财,轻松点,不要太紧张,太兴奋了;这是你的一番苦心之后应有的收获,你得把持住,依我看,事情差不多就快成了……”

  挣扎着要往上起,鲍贵财簌簌抖着,鼻寒声咽:“二二叔…俺俺的亲二二叔……俺俺要给你下跪叩恩……”

  按着他,宫笠柔声道:“不慌,贵财,不慌,等你洞房花烛那天,再向我叩拜谢媒不迟……”

  抹着泪,鲍贵财哽咽着道:“二二叔你对俺可可是太好了。”

  突然,廖冲咆哮起来:“没出息的东西,看你那副狗熊样子!你二叔对你好,莫非我这做师父的对你就不好!”

  鲍贵财急忙道:“不,不,师师父,你你和俺的亲爹爹一样,俺俺们是自自家人,就犯犯不上客气啦,师师父,你你说是是也不是是!”

  廖冲又好气又好笑的道:“行了,你给老汉我振作一点,好歹也装出副男子汉的气概来,甭那么窝窝囊囊孙头孙脑的,自己不觉得笑话,也不怕你宫二叔笑话?”

  鲍贵财赶紧挺胸突肚,努力调合着激动的情绪,那模样,天真得活像一个刚受到鼓励的小孩子一般—…。

  宫笠轻轻的,道:“天亮了,贵财,你得去啦。”

  鲍贵财又是迫切,却又忐忑的道:“这这时就去?”

  廖冲也道:“老弟,不嫌早了点?”

  笑笑,宫笠道:“越是早越显心诚,这个道理你师徒二人都悟不透,还想讨人家闺女做媳妇?”

  点点头,廖冲道:“对,越早越显心诚,有道理,我说宝贝徒弟,你这时不去,更待何时?”

  鲍贵财一张面孔涨得通红,他担泥的道:“那……那……俺俺就去啦!”

  手一伸,宫笠道:“请!”

  廖冲忙着嘱咐:“贵财呀,记得态度要大方自然,千万紧张不得,说话放轻快点,别他奶奶越说越结巴得厉害,一只手不要像多生了似的没个摆处处,眼珠子别朝一边斜……”

  一边点头,鲍贵财一面移动脚步,至到门口,他就是在往外跑了,几乎与刚朝里进的凌濮撞了个满怀!

  回头望见简直是“雀跃而去”的鲍贵财背影,凌濮迷惑的道:“这是怎么啦?我们的贵财老弟居然恁生活泼法?

  大清早的,返老还童?”

  宫笠笑道:“只是和一般的情侣约会那样换了个时辰而已——人约拂晓而非黄昏。”

  凌淄愣愣的问:“和谁约会?”

  宫笠道:“看你这脑筋——除了祝小梅还会有谁?你忘了?夜来黄媚转的口信?”

  “哦”了一声,凌濮道:“我只是没有想时间会这么早而已,头儿,这是不是太——顺,急了一点?”

  廖冲龇着一口黄牙道:“你懂个卵!越早越显心诚!”

  回味了一下,凌濮连连点头:“不错!嗯,不错,越早越显心诚……”宫笠问道:“那边的事,都妥了?”

  凌濮道:“妥了,潘光祖与雷雄受的罪可真不轻,我刚给他们解除了身上的禁制,两个人就像瘫了一样软做一堆,那插在他们指头上的黑头签,也已经拔除,我只给他们敷了极少量的药,保持住手指头不致溃烂,但他们若想使用那一双手,却不可能…”

  点点头,宫笠道:“这样就好,那具‘右角郎’的尸首移出来没有?”

  凌濮道:“移走了,我懒得启枷搬动,干脆将那小子的手腿斩掉,人已经僵冷,流不了多少血,而且,他也不会觉得痛苦,只是,活着的人见到了这等情景有些吃不住劲。”

  廖冲嘿嘿笑道:“凌伙计,你可歹毒得紧,比你这位头儿不逞多让!”

  凌濮耸耸肩,道:“对付那种角色,又怎么个慈悲法?

  我至少还在人死了之后再发狠,他们对活口就能这样干,廖师父,说起来还是我们仁厚得多了……”

  宫笠低沉的道:“以后记住,不要残人尸体,无论此人如何罪大恶极,也只是他活着所犯的过;下手之际狠着点无妨,一旦人断了气,也就罢了…”

  凌濮道:“头儿,我主要也是在于唬唬那几个活口。”

  廖冲眯着眼道:“老汉早已备下了一列刑具,恐怕你们都用上了吧?”

  宫笠笑道:“一件也没用,用的全是我们自己的手法;其实要折磨一个人,刑具并非是最佳或唯一的东西,任何一件小小的玩意都能给人身上造成极大的痛苦,甚至空手也可以达成同一目的,主要是如何形成一种加重对方心理威胁的气氛,这种气氛的凝固很要紧,往往受刑者尚未受到多少实质的苦楚,业已精神崩溃了!”

  廖冲道:“好小子,你说得如此精确深人,显见是行家,磨练出这般的心得,却不知道曾给多少人吃过苦头了!”

  宫笠平淡的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打滚,吃这种刀头饭,廖兄,或是应付人家,或是防着被人家整治,这点门道技巧,不多学着点,行么?”

  凌濮也直愣愣的道:“其实要论折磨人的手段,只怕廖师父更是此道宗匠,头儿与我,尚得跟廖师父见习几手呢?”

  呵呵笑了,廖冲道:“去,去,这他娘算是抬举还是嘲弄?你向着老汉我不夸文不夸武,专说会整治人,未免有点促狭。”

  凌濮道:“我怎敢?”

  宫笠的神色却在这时阴郁下来,他若有所思的道:“廖兄,你先别这么好笑,还有一个最严重的问题,你该没忘记吧?”

  廖冲有些摸不着头脑的道:“你这一说,倒把我搞迷糊了,什么‘最严重的问题’呀?”

  宫笠低声道:“令徒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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