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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三个人展开陆地飞行功夫,向珠卜寺奔去!

  珠卜地是拉萨城里第一座规模宏大的神庙,金碧辉煌,杰阁崇楼,气象万千,比达赖喇嘛驻锡的布达拉宫,实在不逞多让,智禅上人师徒不到片刻功夫,已经来到珠卜庙内,他们在日间已经打探好了,珠卜庙向南一座靠近浮图佛塔的高阁,就是满清钦使住的地方,他们按照佛塔的方位奔去,须臾之间,到了阁楼下面,这里人影憧憧;灯火辉煌,满清钦使带来的随从,竟有数十人之众,阁楼上最顶一层灯光明亮,夜风过处,隐隐传来人语之声,智禅上人对史存明附耳说道:“明儿!他们正在那里商量要事,不用说是关于内应这方面了。”

  史存明更不打话,由附近殿顶上一纵身,用了个“燕子钻云”的身法,在冥迷夜空中,真个赛似一只燕子,飞上那杰阁的顶楼,两脚钩住屋檐,使用“倒卷珠帘”的身法,挂了下来,就着楼外涂了朱红油漆的垂花间格,向里张望,只见那两个满清的钦使,坐在太师椅上,这两个钦使一个年约四旬,一个是三十岁左右,眉目精悍,身躯伟岸,一望而知,他们都有很好的武功根底,那中年的钦使名叫做哲尔博,那壮年的钦使名叫索克图,只见他们面有忿容,在争辩一件事,哲尔博道:“老弟,你用不着拘泥?何必要顾忌破坏拉萨城,放起几百个火头来,把所有喇嘛寺庙连同达赖喇嘛居住的布达拉宫在内,一并化为灰烬,彻底毁灭了达赖法王的统治,这个计策不是很好吗?”

  索克图道:“哲大人,拉萨是西藏人心目里的圣城,如果依照你的计策,把它毁了,藏人世世代代对天朝抱着大恨深仇,这有什么好处呢?孙子兵法有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何必出此下策!”

  哲尔博发怒道:“我这一下叫做斩草除根,怎的算是下策?你不见兆惠大将军上次征伐回疆,把大小和卓木酋长完全杀掉,回部的游牧部卒,还不是像羔羊一般的对我们驯服?”

  史存明听了勃然大怒!这姓索的钦使还有一点人心,这姓哲的钦使却是居心险恶,该杀之至!

  少年壮士正在气愤,陡觉背后风声一响,史存明回头一看,原来金弓郡主已经飞身上来,她向史存明嫣然一笑,用樱口附着少年壮士的耳边,低低说道:“还等什么?师伯吩咐我们把这两个鞑子宰掉!”

  史存明不禁恍然,沉声说道:“很好,咱们马上动手,不过只可杀那年长的一个,留下那一个年轻的性命!”

  金弓郡主一言不发,立即拉开弹弓来,就着垂花间格,瞄准阁楼里的灯烛,刷刷刷,连发数弹,弹子到处,灯火完全熄灭!

  金弓郡主这一下弹子打熄灯火的手法,十分高明,因为哲尔博和索克图两个钦使居停的房间外面和阁楼之下,站着十几名带刀的侍卫,这两个钦使身材雄壮,分明精通武技,史存明和孟丝伦万一窜了进去,三两个回合弄他不到,外面和楼下的卫士蜂拥进来,就要功亏一篑!

  所以孟丝伦一开首便用弹子打灭灯烛,使阁楼黑漆一片,然后突如其来的窜进去!她和史存明都是勤练内功的人,双眼在黑夜里,一样可以看见东西,反过来说,哲索两钦使便成了亮眼的瞎子,无从迎敌,自己便可以迅速收拾他们了!灯火刚才一熄,哲尔博失声道:“有贼!”

  话才出口,黑暗里毫光一闪,史存明和孟丝伦已经撞开窗扇,仗剑跳了进来,史存明直奔索克图,手起一剑,向他双腿砍去,索克图的武功相当了得,灯火一灭,他立即跳起身来,把自己坐的椅子抓在手里,史存明向他一进剑,索克图已经听出金风劈刃的声音,矮身塌腰、把椅子向外一扫,哪知道少年壮士手里的断虹剑,正是斩铜削铁神物,区区一把座椅,哪里能够抵挡得来?剑锋到处,椅背椅脚迎刃而断,史存明一剑削中他的左胯,索克图哎哟一叫,椎金山倒玉柱也似,扑通,摔倒在楼板上!

  史存明手疾眼快,一脚直飞起来,脚尖踢中索克图的太阳穴,索克图还未来得及跳起,咕咯两声,便自晕了过去!哲尔博却是凶狡,窗扇一打开,他立即矮身向地一滚,骨碌碌,就着地上铺的西藏红毡,要想滚入床底,哪知道黑暗之中瞧不清楚方向,后脑勺轰的一响,撞在椅子脚上,疼彻心脾,喊出“哎呀”两个字来,金弓郡主循声扑上,分心就是一剑,哲尔博伸右掌一迎,黑暗中挨着剑锋,右手五个指头,齐根断了下来,血涌如泉,他还忍着疼痛,一脚向上直登,要踢敌人小腹,金弓郡主反手一剑,砍断哲尔博的脚踝,接着玉腕前推,三尺青锋扎中哲尔博的肚腹要害,这钦使惨叫一声,便自送了性命!

  四个卫士闻声扑了进来,孟丝伦抄起一把椅子,向他们迎面掷去,这些卫士在黑暗无光的卧房里,椅子飞过来也看不见,吧的一声,打中先前一个卫士的胸口,向后便倒,四个卫士头撞头脚撞脚,跌做一团。

  史存明向索克图伸臂一抄,把他挟在肋下,破窗飞出,楼下的卫兵望见了,喊道:“不好!捉拿奸细!”

  孟丝伦也接着跳出来,弹弓连拽,铁弹连发,吧吧吧,打灭了楼下的灯火,几层阁楼一片漆黑,清兵手忙脚乱,金弓郡主在大笑声中,随着史存明的背影,飞身逃去!

  且不说珠卜庙里的满清卫士,乱做一团,再说史存明和金弓郡主夜袭满清钦使得手,飞身出来,智禅上人在外边策应个正着,一声呼哨,老少三人同时展开陆地飞行功夫来,穿房越瓦,跳高窜矮,一阵风也似的,不到顿饭时间,已经返回自己住的宾馆里,范公达父子在智禅师徒去了后,提心吊胆,不知道智禅上人这一次会不会成功,足足等候了个多更次,忽然看见他们回来,史存明的肋下,还挟着一个人,知道大事成功,不禁狂喜!

  把挟着的索克图向地上一摔,叫道:“绑了!”

  范金驹兄弟立即上前,用棕绳把索克图捆成粽子一般,范公达问清楚了他们诛戮番憎,夜杀钦使的经过,说道:“存明师侄真个是画蛇添足,这等鞑狗把他一刀两段吧!何必要生擒活捉回来呢!”

  史存明道:“师叔,你不是说过要取得满清钦使在拉萨响应福康安大军的凭证吗”如果不捉活人,哪里能够取得凭据!”

  范公达眉目一皱,说道:“哦!你要拷问他吗?怕不大容易吧!”

  金弓郡主笑道:“他已经落在我们的手里,只要略施小计,还怕他不从实招供出来,驹弟,你的枣核钢镖拿一支来,我有方法叫他招认一切,不敢说半句假话!”

  大家知道金弓郡主的神机妙算,范金驹笑着把自己的枣核镖拿出,盂丝伦接镖在手,吩咐史存明把索克图救醒过来,史存明搓热双手,向索克图的前胸后背推揉了好一会,这钦使果然悠悠醒转,他刚才睁开眼睛,看见景物全异,人面尽非,禁不住惊诧起来,开口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把我捉来这里?”

  孟丝伦哈哈一笑,上前说道:“达赖法王明鉴秋毫,已经知道你们这班鞑子,今次到拉萨来,没有安着好心,名为钦使,实是奸细,所以叫我们到宾馆里把你捉来,福康安的大军那一天开到城边?你们在拉萨准备了多少人马,外攻里应,快说!”

  她说着粉脸一绷,雌威赳赳,真个不怒而凛!

  索克图也很机警,他是福康安帐下的谋士,他听见孟丝伦的口吻,虽然像是达赖喇嘛差遣来的,可是一室之内,全是汉人,没有半个喇嘛在场,索克图冷笑一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叛逆贼子,目无天朝,夜攻宾馆,所为何事?居然还来问我吗?”

  孟丝伦突然笑嘻嘻的说道:“你明明是奸细,我听清楚你跟姓哲的你一言我一语,还要抵赖,谅来不给你吃一点苦头,你也不说实话!”

  她说着一伸玉手,抓住了索克图钦使的右肩琵琶骨,玉指一扣一摆,索克图疼得失声大叫。

  孟丝伦立即放手,喝道:“你还端起天朝钦使的臭架子,我来问你一句,你说不说实话?”

  索克图断然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我宁可人头落地,也不能够泄漏福贝子的秘密,你把我宰了吧!”

  这两句话他无异承认了自己到拉萨做奸细,可是宁死也不肯泄漏满清在拉萨的布置,史存明范金驹勃然大怒,噌的拔出刀剑来,就要顺手一挥,叫他身首异处!

  盂丝伦摆了摆手,笑道:“姓索的,看不出你也是个硬汉子,很好,你不招供,我偏偏要你和盘托出一切秘密!”

  她说着把手中的枣核钢镖扬了一场,说道:“这是涂了毒药的镖,不过打中人身并不立即毒发身死,要慢慢的挨上一两天方才死去,你不说吗?叫你尝尝这个滋味!”

  她说着拿起小几上一支羊油烛来,把镖尖一截放入烛头火焰里,烧了半晌,笑道:“用火烧过,毒性发作得更利害,不到天亮,这鞑子就要眼盲口哑,七孔流血!”

  说罢将烧得灼热的钢镖,在索克图颈项后面,狠狠的划了两下。

  索钦使手足被捆,丝毫没有反抗能力,火热的钢镖刺入肉里,当然不大好受,不到半晌,索克图觉得自己被毒镖刺破的伤口,渐渐麻痒交迸,剧痛起来,他忽然想起毒发呻吟,求生不能,要死不得的惨处,真个比起世上一切毒刑还要可怕!不禁心寒胆惊起来,失声叫道:“饶命饶命!我招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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