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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南山一儒亦自色变道:“小伙子,休要得了便宜卖乖,老夫吾等若畏惧于你,岂不是倒活回去了?”

  楚云清澈的目光一飘,洒然道:“三位若有兴致,在下必然舍命奉陪,不过,在下奉劝三位,能下台时还是早些下台的好!”

  冷竹双煞及南山一儒怒火顿炽,纷纷移步上前,蓄势以待,空气在刹那间又紧张起来!

  忽然,风目女黎嫱踏上一步,轻柔的道:“算了,三位叔叔,放他去吧。”

  冷竹双煞及南山一儒乃是多年至交,三人在表面上隐居于下营郊野,平时在江湖上亦是独来独往,其实,三人俱属大洪山“大洪二子”麾下,更是“他们”的得力臂助之一,在大洪山地位极为崇高,风目女黎嫱为“大洪二子”之首“鬼孤子”黎奇的独生女儿,平素娇生惯养,目高于顶,虽然日常情笑兮兮,骨子里却冷若冰霜,对父亲属下更是绝少假以词色,此刻,却甜甜蜜蜜的叫了三人一声“叔叔”怎不令这兰位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受宠苦惊?四肢百骸都酥酥麻麻的?

  性子最烈的冷竹双煞老二胡金闻言之下,怒气顿消,呵呵一笑道:“也罢,既是姑娘吩咐,便便宜了这不开眼的小子!”

  朱安亦颔首道:“姑娘大人大量,自不屑与此等人计较,老杨,咱们放他一马!”

  于是,南山一懦杨文显一捋八字胡,酸溜溜的道:“黎姑娘量大如海,二位仁兄存一心而息事宁人,兄弟自当附诸骇尾,不予责难。”

  楚云望着三人,心中暗自微哂,沉声道:“三位,在下多谢了,尤其是这位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更是终生铭感。”

  说着,面前四人面孔齐皆一热,楚云却轻轻一拂衣袖,飘然举步行去。

  他头也不回的地步出十多丈外,背后忽然响起一片细碎的步履声,片刻间,就已移至身后,一阵淡淡的,令人有如同坠入梦幻中一般的白兰花香气,轻轻的传人鼻管。

  楚云眼角一瞥,微笑道:“黎姑娘,莫非后悔在下走得太轻松了不成?”

  追来的人果然正是凤目女黎嫱,她那一张悄脸儿红嫣欲滴,娇生生的站着,扭怩的轻语:“喂,你……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好吗?”

  她随即补充道:“请别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知道你的名字,就好比你知道了我的名字一样。”

  楚云眼帘半垂,悠然道:“名字只是一件最虚伪的代名词,就好似任何东西的名称一样,其含意亦不过仅是一种象征,真正的意义,还在于名字所代表的实质,黎姑娘,随便你叫我什么都行,你认识我本人,总比得到那空虚的名字来得实在,对么!”

  风目女黎嫱迷惑的眨了眨眼睛,十分羞怯的道:“那么……我可以再看一次你的面孔?我是说,假如你扯下面中……”

  楚云隐藏多年,自来平静无波的心湖,这时竟起了一丝轻微的涟漪,他回头向黎嫱身后一看,只见冷竹双煞等人正在为受伤的谢虎忙乱,并没有注意到这边,于是,他轻轻将蒙住面孔的布帕拉下。

  黎嫱深刻的向他那坚毅而鲜明的俊俏面庞注视着,此刻,这位慧黠的少女,竟然没有丝毫犹豫与羞涩,但是,这会是一种什么力量所使然呢?

  半晌——

  楚云微微一笑道:“姑娘,够了吧?在下也该去了。”

  黎嫱悚然醒悟,垂下玉颈,轻柔的道。

  “或者……或者我能再见到你。”

  楚云搓了搓手,道:“希望如此,而且,在下十分感激姑娘惠于交言,你本来是不理在下的呢。”

  黎嫱粉脸微红,尚未说话,楚云双手一拱,身形飘然倒掠出七丈有余,两臂一张,似头大鸟般冉冉而去。

  太阳微微偏西了些,阳光有些灼热,黎嫱心不在焉的拭擦了一下鼻尖上的汗珠,心想道:“这个青年真是个怪人,武功好高唷,简直不在爹爹与二叔之下,尤其是轻身之术,更是匪夷所思,自己素来以为自己的轻身工夫已达炉火纯青之境,但与人家一比,唉,根本连边也摸不上……不过,这人太古怪了……古怪得有些令人难以释怀。”

  她沉思着,脚步却缓缓向竹林之前行去,不错,那里还有她的三位“叔叔”在等着呢。

  楚云一到大街,脚步自然而然的放慢,这一阵耽搁,也有了将近一个时辰,他有些焦急的大步行往那家“得胜”酒楼而来。

  一到酒楼门外,他却不禁一愕。因为,门外这时竞围满了不少人,正在引头张望,窃窃私语,尚有几个皂役公差在往来逡巡,如临大敌。

  楚云疑惑的向左右打量了一阵,漫步往前行去,边向一看热闹的人问道:“这位兄台,酒楼内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那人朝楚云望了一眼,低声道:“你还不知道刚才的事?连衙门孙大捕头都来了。”

  楚云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人面孔上露出惊悸之色,摇了摇头,道:“半个时辰之前,不知道为了什么事,得胜楼内有一个光头土老,竟然与两个四十多岁的红衣大汉打了起来,后来其中一个红衣大汉竞被那光头土老一掌打死,另一个却匆匆逃去,那土老也如疯子一般,边笑边叫的追了出去,得胜楼已被砸得稀里哗啦,两个店中伙汁亦被波及受伤,唉唉,下午我还想来喝上一盅,看样子是喝不成了……”

  楚云连忙道了谢,大步往前行去,双臂一分,立将挤得水泄不通的闲人排到两边,他才来至酒楼门口,一个杀鸡也似的尖嗓子己带着哭声叫道:“青天老爷呀,孙大捕头呀,你老人家可得力贱民作个主,维持维持公道,你老人家看看贱民我几十年来辛苦经营的这个酒店,下营镇哪个人不伸出大拇指,夸声“‘物美价廉,宾至如归’啊,今日被那三个毒千刀的土匪当作擂台,捣了个七零八落,还留下一条人命,你叫我如何再做生意,如何去打这场官司啊……天啊,我王进财哪辈子作的孽……”

  楚云目光一扫,就看见一个时辰之前还是热闹非凡的这家酒楼,此刻却已面目全非,不但桌塌椅翻,地下一片污秽零乱,甚至连楼梯也坍下了一大截,碎碗破盘,随处皆是,墙上地上更有点点滴滴,触目惊心的血迹!

  一个穿着福字长衫的中年瘦子,正在哭哭啼啼的向一个官差打扮的威猛大汉诉说经过,那如丧考批之状,的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酒楼内外站立着十多个公人,尚有数人里里外外的穿走不停,想是在探察现场,以作交待。

  楚云这时已可肯定,适才那路人所述及的“光头土老”,十有八九必是那位老狐狸严笑天,但是,与他交手的两名红衣大汉又是哪一路的人马呢?他们为什么又会不明不白的忽然打了起来呢?

  于是,楚云大踏步向酒楼内行去。

  两名公人凶神恶煞的一拦楚云,其中一个厉声道:“站住,你瞎了眼不成?难道连这里出了人命案子都没有看见?”

  楚云淡然一笑道:“所以,在下想进去看看。”

  两名公人面色一变,双双一抖手中铁链,大叫道:“大胆奸细,竟敢堂堂人内打探消息,先锁了你,再追究同党余凶!”

  楚云理也不理,向那正在与掌柜说话的威猛大汉叫道:“孙大捕头,区区在下有情禀报。”

  那威猛大汉果然正是下营衙门捕头——快尺孙望,他闻声之下,向楚云略一打量,洪声道:“朋友是谁?有什么事情赐告孙某?”

  楚云一哂道:“孙大捕头,请先喝止你手下这两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角色再说,这两位仁兄可凶得紧哩。”

  快尺孙望对江湖中事甚具经验,更是知道“真人不露相”这句俗言的含意,并不以楚云衣衫寒伦为贱,他急忙喝住那两个假虎为伥的手下,换上一副笑脸上前道:“朋友高姓大名?请莫与这两个狗才一般见识,嗯,咳,在下孙望,朋友可有什么高见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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