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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武林中人将“穷家帮”改称“富贵门”,并非含有一丝揶揄、侮辱的意味……

  早些时候,北地黄河破堤,洪水成灾,饿殍遍野,那些大户富贵门中大爷们,坐视不理,一毛不拔,江湖穷家帮中弟子把乞求布赐来的钱,各个捐献,累积起来,由帮主“铁钵”鲁松卖了食粮,前来北地服济,拯救灾民。

  这一义举,震惊天下武林,纷纷掏囊赈济洪水遭难中的百姓。

  北地这场水灾过去,武林中人对穷家帮有了另外一种看法……将“穷家帮”改称“富贵门”。

  “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年纪七十余岁,精神矍铄,身穿一袭千孔百补的长袍,乃是“游虹”石中轩府邸的座上常客。

  石中轩来到大厅,宾主寒喧后,就即问道:

  “鲁门主,可曾探得蛛丝马迹的端倪?”“铁钵”鲁松喟然道:

  “石庄主,这件事我老要饭已发出‘羽令箭’,吩咐门中弟子探听中,但想来却也感到奇怪……穷家帮弟子遍散江湖每一角落,地方上稍有风吹草动之事,都瞒不过要饭的,偏偏这件事……”眼前郎音,已知道自己来历……是义父石中轩,昔年从晋南王屋山碧螺峰“狼影岩”狼窟,救起的一个幼儿……

  他站立义父身后,静静听着……

  鲁松朝石中轩身后的郎音望了眼。

  又道:

  “郎音小哥儿之事,虽然发生在碧螺峰人迹稀绝的‘狼影岩’,但这件事也会在山麓附近的市场集镇甸流传开来……到目前为止,就摸不到一丝头绪……”一顿。

  又道:

  “石庄主,可能时间相隔太久,迄今算来,已整整十八年了。”“游虹”石中轩道:

  “当初石某将音儿之事隐瞒下来,由于音儿年岁尚小,生怕仇家‘斩草除根’,知道这人海遗子尚在世上,会追踪找来……”“铁钵”鲁松道:

  “石庄主,如能找着此人一臂之助,所有难题不难迎刃而解……”石中轩接口问道:

  “鲁门主,你所指是哪一位武林同道?”“铁钵”鲁松,目注石中轩问道:

  “石庄主,你曾否听到过,江湖上有一个称作‘百星流光迎鼎会’这样一个门派?”石中轩沉思了下。

  道:“石某似有所闻,但不甚清楚……据说‘百星流光迎鼎会’中都是风尘奇士之流……”鲁松一点头。

  道:“不错,‘风尘奇士’之流……‘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不讲究衣着服饰,不着重声势排场,但,见义勇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却是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话题一转。

  问道:

  “石庄主,您是否知道,江湖上以‘雨伞’作兵器,有‘不二劫’称号的玄劫?”“游虹”石中轩缓缓一点头,道:

  “不错,此人石某早有所闻……只是行踪无定,四方飘泊,也可喻作‘神龙见首不见尾’此话……”话到此,发现对方似乎尚有弦外之音,接口问道:

  “鲁门主,敢情此‘不二劫’玄劫,与‘百星流光迎鼎会’有所渊源?”这位“富贵门”门主,微微一笑道:

  “这件事虽然不能称是江湖一件秘密,但江湖上所知道的,除了我老要饭外,其它人也不会很多……”一顿,又道:

  “‘不二劫’玄劫行侠仗义,嫉恶如仇,堪称侠义门中人物,但他另外一个身份,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中的会主。”“游虹”石中轩微微一声轻“哦”,道:

  “不二劫’玄劫原来是‘百星流光迎鼎会’中的会主?!”鲁松又道:

  “江湖上每一所在,都有‘迎鼎会’中人物,但不像穷家帮中要饭的,口唱‘莲花落’,手握订狗棒,向人家乞求布赐……”石中轩不禁问道:

  “鲁门主,‘迎鼎会’中人物又如何?”“铁钵”鲁松道:

  “据我老要饭所知,‘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身怀绝技,藏锋不露,绝不轻易抖露自己底细、身份……他们虽然并不会聚一起,但有各种连络的方式,能很快跟对方连络上,交换彼此资料,保持很好的联系。”石中轩道:

  “‘百星流光迎鼎会’中人物,虽然他们自己保持很好的联系,但外人要寻访‘不二劫’玄劫的下落,看来就不容易了。”这位“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道:

  “石庄主,待我老要饭吩咐穷家帮中弟子,寻访这个‘不二劫’玄劫的行踪,“一有消息,我老要饭马上前来告诉您。”“游虹”石中轩连连道谢。

  道:“石某偏劳鲁门主之处,十分不安。”“铁钵”鲁松含笑站起身来,道;“彼此都是知己,石庄主,您不必客气!”话落,告辞离去……“游虹”石中轩殷殷送出大门。

  随着年岁的长大,郎音不但英姿飘然,而且知道的事情也较前更多……他向石中轩道:

  “义父,音儿幼时受哺母狼,后来蒙您老人家救出狼窟……现在依音儿想来,音儿生身父母不会离王屋山‘碧螺峰’‘狼影岩’很远……音儿遭歹徒劫持,他们两位老人家居处,可能就在山麓一带……”石中轩点点头,道:

  “不错,音儿说来也有道理……当初义父将你救出狼窟,你是个粉搓玉琢,肥肥胖胖的幼儿,似乎并无遭受翻山越岭,长途跋涉的折磨……如果真有歹徒下此毒手,一个出自娘胎不久的幼儿,不可能来自远处……”凌羽接口道,“爹,羽儿和音哥由您老人家领着,我们往王屋山碧螺峰附近一带,探听一番动静如何?”石中轩沉思了下,道:

  “是的,我父子三人王屋山碧螺峰一行,虽然时间已有十八年之久,但也说不定会找出─些蛛丝马迹的线索来。”父子三人,取道往晋南王屋山……

  三匹骏骑,蹄声答答,三人并不疾驰而行……石中轩目光投向郎音,道:

  “音儿,当年义父将你救离‘狼影岩’狼窟,你是个赤身露体的幼儿,身上并无一丝遗留之物……但后来老夫在你左脚脚底处,发现有块豆粒大的蛛砂红痕……说不定日后骨肉团聚,此蛛砂红痕是个有力的凭证。”郎音黯然道:

  “义父说的甚是……当初音儿身离狼窟,但不知音儿生身父母,目前景况如何。”石中轩已听出这孩子话中含意。

  慰劝道:

  “音儿,且别把事情想得太远,一切冥冥中都已有所注定……但愿吉人自有天相。”郎音点点头,道:

  “是的,义父。”父子三人晓行夜宿,这日来到一处“环河驿”镇甸,已是响午时分,三人下马来到镇街一家“会元居”酒店用午膳……

  三人正在边谈边吃喝时,突然店门边一暗,站下一个鹑衣百结,补钉累累,短衫袄裤的中年人……

  这人右手打狗棒,臂弯亮着一只破钵,左手掌指着一串拇指宽,三四寸长,薄薄的竹片……翻腕摆摇之间,这串竹片儿发出“嚓!嚓!嚓!”的声音。

  随着竹片儿的发出音韵,这人顿挫抑扬的嘴里在唱着道:

  “上得门来求布施,破钵要些冷菜饭,大爷奶奶心肠好,周济小的要饭郎……”手中那串竹片儿,又响起“嚓嚓嚓!”的声音来。

  郎音、凌羽兄弟两人,平时深居豫东宁陵“石坑集”的“步云庄”,很少出来外面,更不会清楚江湖上那些形形式式的情景……

  凌羽楞楞道:

  “爹,酒店门边那个人,好象是要饭的,他嘴里在唱些什么?”“游虹”石中轩含笑道:

  “这是穷家帮中弟子,唱的是‘莲花落’……”自从北地那次洪水成灾,穷家帮中弟子捐献银两,跟济饿殍灾民那件事后,那些生意买卖人,如非自己真正不方便,不然对这些要饭的都会加以布施……

  “会元居”酒店的其中一名店伙,不待掌柜的吩咐,从里端捧出大碗热腾腾的米饭,放进那要饭的破钵里。

  那个中年要饭的,哈腰一声声“谢谢!”……眯目投注店堂,看到“游虹”石中轩桌座三人时,突然目注一瞥,才始离去。

  父子三人吃喝过后,付帐出“会元居”酒店,骑上马背,蹄声答答中,缓步向前面而去。

  大街拐弯的横巷一端,闪出一抹人影,急步迫向石中轩马鞍边,道:

  “您这位大爷,可是来自豫东‘步云庄’的石庄主石中轩?!”“游虹”石中轩微微一怔,勒住缰绳,侧脸看去……正是刚才在“会元居”酒店门边,唱“莲花落”的穷家帮弟子那中年人。

  郎音、凌羽兄弟二人,也勒马停了下来。

  石中轩含笑─点头,道:

  “不错,区区正是来自豫东‘步云庄’的‘游虹’石中轩……不知尊驾有何赐教?”要饭的朝人众熙攘的大街两端望了眼,道:

  “石大爷,小的田青想要跟您说几句话……这里谈话不便,您三位出这里两街,镇郊一座山神庙相候,如何?”“游虹”石中轩与“富贵门”门主“铁钵”鲁松,原系武林知友,此刻见这要饭的田青,道出自己来历、姓名,相信有紧要之事,是以微微一点头,道:

  “田青,石某三人在前面镇郊‘山神庙’,恭候大驾就是。”话落,会同郎音、凌羽两人,策马往前面镇郊而去……

  出镇郊两三里,官道边一座残墙斑剥的古庙,下马看去,庙门上端一方横匾,上面依稀模糊中看出“山神庙”三字。

  三人将牲口拴上“山神庙”前大树,推门进来大殿,庙里除了隐隐闻到一股湿霉怪味外,空无一人。

  不多时,要饭的田青,已赶来“山神庙”……上前施过一礼,道:

  “‘富贵门’豫北分舵‘花豹’、田青,见过石爷。”“游虹”石中轩这才知道,这个田青要饭的,原来还是穷家帮豫北一位分舵主……

  抱拳回过礼后,问道:“田分舵主,邀老夫等三人来此‘山神庙’,不知有何赐教?”“花豹”田青道:

  “前些时候,小的接到门主鲁爷,颁发江湖各地‘富贵门’弟子的‘羽令箭’传书……门主治示指出石爷脸相特征,协助石爷寻访有关十八年前,‘狼婴儿’之事蛛丝马迹的线索……”旁边郎音听得,脸色骤然一怔。

  石中轩见对方话到这里,接上问道:

  “田分舵主,可已发现值得注意之处?”“花豹”田青道:

  “回石爷,是否值得注意,小的还不敢下此诳语,不过所有情形的演变,有点接近十八年前,有关‘狼婴儿’之事……”石中轩目注义子郎音一瞥,接口道:

  “田分舵主,烦你说来听听看!”这位“富贵门”豫北分舵主田青,道:

  “离此北行不远,是邻近晋南的豫北济源县,再向西去就是晋南王屋山碧螺峰山麓……山麓有一处叫‘玉亭集’的镇甸……”就系十八年来一团“谜”即将揭开似的,石中轩急急问道:

  “田分舵主,‘玉亭集’镇甸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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