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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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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来喜蹲在一张石椅的后头,他谨慎的转动着姿势,一边调整面对的角度,边用手指沾儒口沫试探风向,等他认为差不多了,方戴起浸过解药的厚密棉布口罩,极其仔细的从后腰上囊袋里取出一只竹制的长圆形卿筒,手握卿筒的推进塞柄,顺着风向朝空中轻轻推送——于是,一蓬淡淡的粉雾随风而去,光景只像夜风中渗合着一缕不可捉摸的轻露。 迎风站在柴房三边的六个青衣大汉,先是表情愕然的朝四周打量着,又仰起头来纵动鼻孔频频向空中吸嗅,他们闻到的是一股甜腻的香气,带点腥,却不知道这股香气来自何物及何处。然后,他们就更不会知道香气来自何物及何处了,因为六个人忽然觉得脑袋晕沉,双眼泛黑,快得不可思议的立时委顿下去,宛如喝酒喝瘫了的六个醉汉! 柴房避风的另一面上,另两位仁兄听到一些响动,大约觉得有些诧异,两个人探头探脑的转过来察看——汪来喜拿捏住时机,顺着风向又推出一蓬粉雾,相同的效果便马上发生在那两个汉子身上,瞬间业已倒叠成一堆。 稍稍向前摸进,汪来喜对他的三位伴当摇手示意,意思是暂时不要行动,他自己则匍匐着身子移到窗口下面,手执卿筒,对准窗口。 果然不出他所料,柴房的那扇窗户突被拉开,一张冷峻的脸膛现露出来,同时发出一声严厉的叱喝:“苏强,蔡志翔,你们几个混帐在外头搞什么玩意!” “意”字还只刚刚飘出那人的口唇,汪来喜已经老实不客气的瞄准对方面孔,“唆”声推送了半筒迷魂雾进去,那人在窗后狂吼如雷,一掌扬起,窗格震动,石屑溅下,甚至连装嵌其上、粗逾拇指般的铁栅栏也立时崩弯了两根! 汪来喜伏身蹲下,形态毫不慌忙,他对自己精心调配的这种“香来倒”蒙汗药十分具有自信,有关药性的霸道更则清楚得很,只要嗅入他这“香来倒”,别说是一个人,哪怕是一头大象,也得服服帖帖的趴地躺上一个时三刻! 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柴房里很快就静了下来,汪来喜招手唤来杨豹启门开锁,杨豹早经知会,自是屏住呼吸,动作神速,不到三两下,铁门上的暗锁已被打开,当锁中的机簧弹起,他又避瘟疫一样匆忙退了回去。 柴房中当然难满了柴薪,但除了柴薪之外,还有三个活人横躺着,一个是刚才在窗外露面的黑衣汉子,另二位,乖乖,就是混身被捆得和粽子相似的姜福根与潘一心。 汪来喜已抽出小刀来替他二位拜弟割断身上层层的细麻筋,然后一人嘴里塞进一颗红丸子解药,只两手握住鼻腔下颚一张一合,解药已然顺当下肚,他力气不够,一次仅能背着一人出来,好不容易喘吁吁的把两个兄弟都搬出了柴房,缪千祥和杨豹正才赶过来接应,一条黑影已快似惊鸿,掠空而至! 骤觉疾风扑面,缪千祥不识利害,挥起手中单刀便劈,一刀挥出,却劈了个空,身子方待抢前,右臂倏然震荡,手上家伙已抛脱出去,而脖子上的酸痛感触尚未及传到,胯骨上又挨一脚,直被端了个四仰八叉! 杨豹一见缪千祥栽了斤头,闷不吭声的从侧边暴袭,两只亮闪闪的“阴阳环”急抖猛翻,眼看着已沾上对方那黑衣人的背脊,却不知怎的视线一花,人家已绕到自己后头! 还是咬着牙关不出一声,杨豹迅速挫腰滑步,双环斜排成孤,跟着再攻,黑衣人竟在弧芒闪现的同时腾空三尺,一脚如飞,足尖碰击上杨豹下颔,清脆有声,于是,这位“大空空”凌虚一个倒翻,层层跌落地下——好歹却施展了两招! 黑衣人“刷”声旋身面对汪来喜,汪来喜不但识趣,更且上道,决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双手一摊,人已顺势坐下,居然是一付“束手就缚”的姿态:“慢、慢、慢,这位大哥,不管你是‘黑衫八秀’中的齐雄还是司徒全忠,我都认输了,好身手,真叫好身手!” 黑衣人双目锐利,光似寒星,他冷冷的看着汪来喜,面露不屑:“我是司徒全忠,你们是谁?却是好生识时务!” 汪来喜望一眼地下躺着的四个哥儿们,心中大不是滋味,嘴里可又不能硬挺:“回老兄的话,我们是前几日各位逮着的那两个人的伴,呃,也是叩头弟兄……” 司徒全忠回头朝柴房的方向看了看,毫无表情的道:“你们把齐雄和那八个护院干掉了?” 连忙摆手,汪来喜陪着笑道:“绝对没有,老兄,便玉皇大帝给胆子,我们也不敢这么心狠,那几位伙计只是中了一点蒙汗药,暂且睡上一阵而已……” 目光投注在姜福根与潘一心身上,司徒全忠睑上肌肉僵木语气生硬的道:“你们倒是把人救出来了,只不过还差那么一步,差得未免要命!” 汪来喜心中巴望尚隐在暗处的孙有财能赶紧想个法子出来解围脱困,表面上又丝毫形色不敢显露,只求拖得一时算一时:“司徒老兄大哥,兄弟嘛连肝胆,哥们似手足,当初大家一个头叩下去,总得福祸与共,他们有了难,其余的便不能见死不救,你说可是?其时也叫身不由己、拿鸭子上架哪……” 暗影中,又有十余名穿着青色劲装的大汉现身出来,他们同样的配刀执枪,只不过,此时却全把枪刀对直了汪来喜和他几个伙计。 暗里叹了口气,汪来喜不禁越想越恨,眼瞅着已将成事,偏偏半途上杀出这么一个程咬金来,弄得功亏一货全盘皆输,这算走的哪一门背运?如今只指望孙有财千万别临危抽腿,好歹出个点子帮一把才是…… 司徒全忠冷着面孔往后一挥手:“通通绑上!” 十数名青衣大汉轰睹一声,倒有大半涌了上来,抽出腰间悬挂的细韧麻筋,把当中坐着躺着五个人架起,就待毫不客气的加料上绑! 夜空中,猝然亮起数点寒芒,寒芒的移动速度异常快捷,但见光尾闪映,已有几名青衣汉子惨号着滚地,司徒全忠身形暴起,迎风翻腾,一溜冷电便也随着他身躯转动的垫子流旋回绕,“叮当”两响,一对“倒钩钉”应声磕落,他人已稳立在地,雪亮的“破浪刀”竖比胸前,这位八秀之一声调如冰:“很好,你们还有多少帮手伏在暗处,不妨都滚出来,看我司徒全忠能否刀刀诛绝,半口不留!” 变故开始,连汪来喜也认为是孙有财起了狠心豹胆,抽冷子发难了,接着来的情形却使他大生疑窦——孙有财从来没有用暗器的习惯,更没听过他擅使这种“倒钩针”,况且,如此的力道准头,亦必不是孙有财那几下子庄稼把式能玩得出的,然而,若不是孙有财动的手、又会是何方神圣? 他这边脑筋还在转动,黑暗里已鬼魁般闪出七八条身影来,由柴房泄出的灯光所映照,可以隐约看出那七八个人都头扎赤巾,穿着枣红的紧身衣,只有为首的一个加了一袭宽大的同色被风。 司徒全忠南始发现这干不速之客;脸上神态竟然倏变,惯有的冷峻表情顿时像被惊恐融化了,他大瞪着两眼,声调窒噎迫促:“‘血合字会’……谢独!你,你们怎样来到这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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