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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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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孤小心的问:“路很滑湿,南宫兄,有把握么?” 南宫豪拍拍胸膛,大笑道:“老车夫,关东有数的,关兄,比这更泥泞滑湿,陡斜崎岖的山路我也驾车走过,保证万无一失!” 关孤笑道:“那就好,各位先走一步,我即跟来——将我的‘黑云’留在厩里等吧。” 怔了怔,南宫豪问:“有什么不对?” 关孤沉缓的道:“没有,你们先走吧,我还有点小善后要料理一下。” 迷惘着,但南宫豪却不再多问了,他上前背起李发,丰子俊搀扶着舒家母女,银心挽起那个紫花包袱,鱼贯出门离开。 片刻后,当他们一车一骑,在潮湿冷清的黑夜中,沿着崎岖突凹的山路朝下缓缓行驶时,后面,“含翠楼”的方向业已冒起了灰白的浓烟,刹时烈火腾耀,红焰蹿舞,一片赤毒的火光映照得黑沉沉的天空变成了惨红暗紫,整幢“含翠楼”,在须臾间便完全被这熊熊的大火所吞没! 丰子俊回头注视,喃喃的道:“果报神言出不二,他真是报应得彻底……” 驾车的南宫豪一边小心操纵马匹,脚板紧紧踏在前座旁的“掣杆”上,边回头叫道:“喝,关兄真的将‘含翠楼’一把火烧了?好,烧得好,也只有这样才干净,才永除这罪恶之源,叫别的鬼头蛤膜脸再也无法利用这幢破楼了……” 说话声中,后头响起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似风似雷,一路卷了过来,黑影里,关孤单人匹马如飞而至——有如来自幽冥的黑色煞神! 四周是险峻的山壑的层峰,这是一条弯曲又狭窄的山道,在青翠起伏的峦岭中行走,所感受到的是一种慑窒的冷寂,是一种孤单的落寞,宛如山也监视着他们,岭也凝注着他们了…… 篷车在中间,关孤于前,丰子俊殿后翻过这山区,再走上百来里路——大约只要两大不到功夫,他们便将抵达那生死界“古北口”了。 现在,距离“含翠楼”房发生的意外业已过去三日。 车轮子在不平的道路上行走,发出“咯噔”“咯噔”的声音,承轴部分也在有节奏的呻吟着,空山寂寂,壑谷回音,特别有那么一股冷森森又沉茫茫的意味…… 拉车的马匹有些吃力的喷着气,一步一步慢吞吞的磨蹭着,驾车的南宫豪也有点懒洋洋的想打盹了…… 关孤轻轻的,回头过道:“南宫兄,可别睡着了?” 南宫豪振作了一下,咧开嘴道:“可不是,这天气,这景致,全那么温愣愣的,不知不觉就叫人想打瞌睡,唉,老是像睡觉不足似的……” 关孤目光四移,边道:“恐怕,南宫兄,只有等你出了关才能好好补上一觉了……” 南宫豪用沾水的湿毛巾擦了把脸,叹口气:“我想也是如此的了……这几天老是晕沉沉的,有气无力的,精神不能集中,人也变得混混沌沌的啦……” 关孤笑笑,道:“天闷热,心情坏,路上寂寞,全都是原因,但我们却疏忽不得,否则,就一错成千古恨了 南宫豪吁了口气,道:“一点不错,一点不错……” 关孤转过身来注视前面,沉默着不说话,就在他们开始沿着这条崎岖的山道向一片微斜的坡脊爬行之际,前面村荫那边的转弯处,已有一阵急剧的马蹄声擂鼓也似响了过来! 后面驾车的南宫豪突的一惊,立即停止前进,一脚踏紧座旁“掣杆”,同时右手已摸到身边的“月衫金斧”把柄上。 关孤也驻马不前,目光冷森森的注视着来路,殿后的丰子俊甚至已下马戒备了! 片刻之后,蹄声更盛,关孤面无表情的回头,伸出手来竖起一只食指比了比,表示来骑是单! 眨眼间,一乘铁骑业已转过弯角,就有如泼风也似奔了近来,马上骑士,嗯,这是一个美若天仙却颇带着那么一股子刁蛮劲儿的小娇娘,淡黄的衣袂随风飞舞,真个又艳丽,又飘逸,俏极了! 路很窄,一车在途,业已无甚空隙,若是放缓马速,大家侧着身挤一挤,还可勉强凑合著交错,但像这位少女这样奔驰如狂,则除了撞上便毫无办法——当然,把篷车推倒坡侧自又当别论! 关孤目注来骑,不禁微微一怔,他认得那马上少女,她,不是别个,便是日前关孤于“天龙堡’属众追杀之下救出来的“绝索”江尔宁! 后面,车座上的南宫豪看情形势,不由怒火突升,他叫道:“这女娃娃怎么如此野法?她放马急奔狂冲,不是要撞上来了么?” 关孤住骑路中,不动不让,就像一座山也似毫无动静,渊停岳崎,江尔宁隔着一段距离,已经傲然叱叫:“没有长眼睛?还不赶紧给姑娘让路!” 冷冷看着迅速接近的来骑,关孤自然没有任何表示,更没有任何动作,但是,他的双眸业已变得寒酷如冰! 于是—— 就在双方马头快要撞上的一刹那,鞍上的江尔宁竟像黏在马背上一样,纹丝不动! 坐骑甫始站下,江尔宁已“嗯”的坐直身子,她杏眼圆睁,柳眉含霜,尖厉又愤怒的叫道:“大胆匹夫,你是活腻味了、竟然敢拦你家姑奶奶的路——” 蓦的,当江尔宁看清楚对方是谁的一刹,她硬生生咽回了后面的语尾,愣愣的瞪着关孤发了会呆! 深深吸了口气,她哼了哼,冷冷的道:“我以为是谁有这么狂,这么大胆放肆,原来竟是名震天下,霸凌四海的‘果报神’关孤呀!” 关孤冷漠的道:“不错,难为你还认得出!” 江尔宁大声道:“姓关的,你不要以为了不起,我并不含糊你!” 关孤缓缓的道:“我素不喜争执,如果有人对我不满——拿出行动来!” 神色变了变,江尔宁咬着牙道:“你以为我不敢?” 关孤摇摇头,道:“还是省省吧,江尔宁,你那几下我见识过了,还不错,但不够看,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眼睛里像在喷火,江尔宁尖叫:“关孤,你再侮辱我,我就和你拼了,你是个狂人,目空一切又自高自大的刽子手!” 关孤淡淡的,道:“多日不见,江尔宁,你仍一成未改,又幼稚,又刁泼,又可怜,又可笑;你让路吧,我们要过去!” 使劲一摔头,江尔宁气得发抖:“偏不,姓关的,我偏不让,你有种就闯过来看看,试试姑娘能否把你摆横在这里。” 关孤微喟一声,道:“你真要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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