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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二


  西门朝午点头道:“姓夏的老鬼大约任怎么也想不到他的老弟兄、老朋友,竟是这么个无情无义法,他和公孙樵峰听说还是换过贴的金兰之好,可惜的是,他认识姓公孙的认识了大半辈子,就认不出他只是个好险刁钻的窝囊废来……”

  沉沉一笑,项真道:“所以说,人是一种难捉摸的动物,天下有很多重义尚仁的血性汉子,却也有些龌龊卑鄙的刁滑懦夫,若要分辩出来谁是英雄,谁是狗熊,就非得以事实来考验不可了,光凭嘴说,光凭猜测还是不够的人,今天,老实说,要找真正的刎颈之交,生死挚友,确是不容易了……”

  感慨的,西门朝午道:“说得对,因此古人也早就留传给我们两句话:“疾风知草劲,患难见亲疏’……”

  项真低沉的道:“谈生死容易,论大义简单,难的就在于真正需要豁着命,洒着血去证实的那一刹,能挺出去了,能抛开了,才叫尽仁义……”

  颇有同感的,西门朝午道:“不错,就在那一刹……”

  包要花忽然叫道:“喂!姓项的,我他妈可称得上是见义勇为,英雄好汉吧?你说!陪着你流血玩命,我包大爷还皱过眉头么?”

  项真诚挚而尊重的道:“老包,所以你我之交,砍同生死!”

  得意洋洋的大笑,包要花异常受用的道:“嗳,这还像句人话,奶奶的,我姓包的么,不敢说忠义千秋,也足可扣上豪气干云的帽子了,我这人哪,就是豁达开朗,豪迈磊落,为了朋友,为了义气,任什么刀山油锅也能咬着牙上,人嘛,就需要这点肝胆!”

  呵呵一笑,西门朝午骂道:“包兄啊!给你几分颜色,你他妈就要开染坊啦……”

  包要花一本正经的道:“这全是实话,我这人最讲究的就是这一套,若像公孙樵峰这老王八与他侄女汪菱那样,还不如干脆一头碰死去球,那还有脸再混下去哪?就算捡了一条命活着,日子可又过得多窝囊!”

  一边,项真轻轻站了起来,他笑着道:“得了,老包,我的大义士,不要再为自己吹擂啦,这一阵歇息,你大约已恢复过元气来了吧?”

  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也随着站起,包要花翻着眼道:“此话怎讲?”

  项真淡淡的道:“因为你废话多了,如若你没有力气,从来是不愿开口的,显然,此时你一定精力充沛,心情舒畅?”

  嘘跚的走了两步,包要花身上的伤口,仍旧痛得他龇牙咧嘴,于是,他哼了哼,骂道:“扯蛋!”

  转过身去,项真笑道:“好了,我们继续追下去吧……”

  三个人开始朝乱石坡上攀升,这片乱石坡的倾斜角度相当大,而怪石嵯峨,高低不平,岩石的形状又千奇百怪,难以驻足,灰褐色的山石更是滑腻而潮激的,踏上去,就越发吃力了……

  尽量找着较为平整的岩石垫脚,两手也跟着用力,三个人费劲的向上爬着,遇到石隙较宽的地方还容易点,最怕地磁锐的石块叠集在一起,那就更麻烦,更令人叹气了。

  三个人身上所带的伤,全是十分严重的,这些伤势若换在任何一个平常人身上,便算他是体健如牛,也只怕早就动弹不得,躺下来哼卿了,虽然他们三人也是异常痛苦,但他们却俱能以超凡的忍耐力与意志力去克制,做一个武士是不容易的,因为武士通常都是英勇的象征,而英勇,当然就更包含了这区区痛楚忍耐潜力了……

  他们所负的伤势之重,使他们不敢运用轻功提纵术,那是一种需要消耗大量体力与需要激烈波震肌肉的动作,他们身上的创伤,已使他们不能轻易做这种冒险行动,固然,他们仍可勉强去做,但他们却还得留点体力去应付,可能追擒到的敌人,那些在风声鹤唳下的惊惶敌人不错全都是畏惧的、狼狈的,但是,他们绝对不可能乖乖的束手就缚!

  大腿根部的创伤猛起了一阵澈骨的抽搐痛苦,包要花一条腿失去了重心,身子一歪,整个人便往旁边的粗厉上岩撞去,他飞快用手一撑,上身晃了晃,一屁股就坐倒脚下的突凸石岩上,尖锐的锯齿形上面,扎得这位“孤家山”的怪杰瞪眼歪嘴,几乎连泪都淌出了!

  西门朝午刚好跳上了另一块岩石上,他闻声之下,急忙回头探视,边关切的道:“包兄,摔痛了没有——

  包要花那一笑比哭还难看,他嘘着气道:“天哪……何止摔痛了?简直就把我这一身老骨头全摔散了……我的乖乖……”

  在五尺外的距离,项真也停了下来,他笑着道:“来,老包,我们再往上赶一赶,用不了多久就到了,这片石坡并不算高,一鼓气就能爬完!”

  一龇牙,包要花叫道:“你他妈少说风凉话,一鼓气就能爬完?我鼓了几十次气了,连一半还没有爬到,我吃不消啦!操的,这不叫追人,这是在玩命……不行,咱们得歇一会,仇是要报的,命却也不能不要!”

  项真弄的道:“你不是说要和我比比谁爬得快,挺得久么?怎的还没有开始正经比,你就先装歪使赖啦?”

  干脆半躺了下来,包要花手抚伤处,大骂处,“我这里人都要痛晕了,还和你比这些捞什么鸟事?我要先歇一阵,你有兴趣,公子爷,你老就先请吧……”

  西门朝午忙道:“项兄,就让包兄歇一会也好,你没看见他脸都痛白了,大约方才撞的那一下子的确不轻?”

  喘着气,包要花灵灵呼痛,边道:“当然不轻,简直连心都痛麻了……我的老天,我们到底是追人还是被人追?这等的受罪法……”

  项真无可奈何的道:“也罢,老包,你只要一使刁耍钻,就是天皇老子也拿你没有办法,歇一会就歇一会吧……”

  这时,西门朝午也在原位坐下,他满身虚汗,面青唇白,伤口处扎着的洁白棉布,已叫鲜血浸得半透了。

  包要花目光投向乱石坡下,看了一阵,他忽然叫道:“公子爷——”

  项真没好气的道:“你老人家又有什么高见?”

  兴奋的,包要花一指乱石坡下的那条蜿蜒土路,道:“公子爷,你看见石坡下面那条转向山脚那边的小路了?那些狗娘养的会不会沿着那条小路逃命?”

  毫不起劲的耸耸肩,项真道:“不会。”

  包要花一愣之下随即大怒,他叫道:“为什么不会?”

  懒洋洋的,项真道:“那条坡下的小路比较好走,但是也容易被人追袭,这个道理他们晓得,同样的,他们也明白我们亦将晓得。”

  不服气的,包要花幸然道:“这么说来,如果逃上这片乱石坡就安全罗?就不容易被人发现,不容易被人追袭罗?”

  点点头,项真断然道:“照事实上说,不错!”

  眉梢子一扬,他反问道:“如果你是那些逃生者,老包,我请问,你会选择哪一条路走?乱石坡,抑是哪条小路?”

  窒了一窒,包要花无言以对,他嘀咕着道:“我是那些王八羔子会选择哪一条路线?操的,我一条也不选,我早就窝囊得一头撞死他个六舅了!”

  片刻之后——

  项真冷冷的道:“老包,行了么?”

  苦着脸,包要花道:“行行好,公子爷再歇一会……”

  项真摇头道:“不可以,我们已浪费了大多时间。”

  旁边,西门朝午也劝着道:“包兄,我们三个谁不带着伤?那一个也不是完完整整的呀!我们能挺,你就不能咬咬牙么?”

  重重一哼,包要花猛然跃起,他大叫道:“好,大家全豁他妈出去了!”

  不再多说,项真领先朝石坡上攀升,这一次,他攀升的速度快了许多,因此,连带的西门朝午与包要花也只好咬着牙,闷着气紧紧跟随,于是,没有多久之后,他们已来到了这片乱石坡的坡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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