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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一


  大步奔向林外,君惟明淡然道:“在这等节骨眼下,大堂主,我还会逗着你寻开心么?”

  当曹敦力急忙跟着出去的时候,君惟明已白袍飘舞,一个人叉腰伫立在疏林外面了。

  此刻——

  那几十匹狂冲到斜坡尽头的马儿,突然在一个为首骑士的暴叱声中,唏聿聿人立而起,打着转儿纷窜两侧——。他们也发现了君惟明!

  这些个形状粗犷骠悍的骑土们,一律穿着黑色紧身衣,披黑色大氅,各式不同的家伙全斜背身后,带头的一个,呢,却是好一付威猛象——虎目虬髯,古铜色的肌肤,肌肉突贲如栗,在无形中,即已流露出二股慑人窒心的豪勇气概来!

  不待这些人持有第二个动作,君惟明已向前迎上几步,清越的长笑一声,朗朗的道:“唐康,多日不见,你还是老样子,猛悍得象头虎!”

  那虬髯大汉一听对方竞开口叫出了自己名字,他一楞之后,再仔细向那说话的人一看,而这一看,乖乖,他几乎就一个跟斗从马背上栽了下来!热血冲向他的脑门,胸口涌荡着一片至极的惊喜与兴奋,他激动得语不成声的大叫:“公子……天啊,是君公子!”

  这唐康的一声大叫不要紧,两边的十余名黄衣骑士,俱由惊呼欢腾,在唐康的为首下,全纷纷滚鞍下马,顿时跪满了一地!

  豁然大笑,君惟明快步上前抉起唐康,又宏声道:“自家兄弟不必多礼,且请站起来说话!”

  于是,那些黄衣人这才各自站好,却都是一脸恭谨敬畏之色,垂着首肃立一边。

  唐康亢奋得连一双虎目中也现了泪光,他垂着手走近两步,在哭音带着无比的喜悦:“公子,你老没死啊,你老果然没死……”

  热烈的把着唐康手臂,君惟明笑道:“当然没死,唐康,你也不想想,没见你讨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我舍得死么?”

  唐康激动得发抖的道:“多承公子还记得小的我……公子,为了你老的这端子事,我们当家的就差一点悲痛得自尽了!”

  君惟明不由怔,一怔之后,他感动又焦切的道:“什么?关老九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如果我真的吃人陷害了,就算老九到阴曹地府陪我,又有什么价值?唐康,你们当家的太冲动了,他,没有出漏子吧?”

  唐康吸了口气,忙道:“幸好在我们当家的服毒之前被夫人发觉了,夫人跪在当家的脚下哭求了半夜,当家的才打消此念,我们大伙儿也闻讯赶去,一起劝说当家的千万莫要以死同殉公子,却须振作神为公子寻凶复仇才是,拆腾了一宿,当家的才召集全上下十二名‘大把头’,五百余名弟兄歃血起誓,无论时光多久,情势多劣,仇家多强,全堂所属俱必一心一志,誓死为公子雪恨明冤,诛绝凶手主从!”

  君惟明深深叹息,道:“老九对我,真是太深太厚了……这种兄弟情逾手足,实在令我刻骨铭心,茫茫天下,又到那里去找如此知已……”

  抹抹眼角,唐康又迫不及持的道:“另有一件喜事要禀告公子,这件事,公子一定是乐于听到的……”

  “哦”了一声,君惟明道:“你说。”

  唐康放低了声音,道:“在公子出事后大约六七天的光景,公子愚下的“双面煞”舒云舒老哥便憔懦不堪的赶到了堂口里,他那时才刚刚闻及外面谣传公子已遭害之事,他到了堂口之后,说出他中了一种毒药,一直在一家青搂里晕沉了好几天,一待能站起身便勉力支撑着回到“悦丰钱庄”,但钱庄里却连个影子也看不到,公子的踪迹就更难寻了,他在惊疑下绕着“南松城”周围百里转了两天,这时,他已听到一些风言风语,说公子已经被仇家所算,“铁卫府”亦由童刚接掌了;舒老哥直吓掉了魂,他不敢贸然回转长安,几经考虑,才悄然来至我们堂口,他来的那一天,正是我们当家召集全堂弟兄起誓要替公子报仇的第二天……你没见着当时的情形,公子,我们当家的把外间传言一一详告了舒老哥后,他竟然就哭晕了,连当家的也泣不成声,那等情状,实在叫人辛酸……”

  君惟明也戚然道:“后来呢?”

  唐康低沉的道:“后来,当家的便一面分派侦骑眼线,详细查访陷害公子的仇家是谁,一面广泛对公子离开“南松城”的可能去向遣出得力弟兄严密追寻,务求慎重贴切,虽蛛丝马迹也不放过以外,当家的亦暗里注意‘铁卫府’中情形,探查童刚接位之举是否尚有内幕……”

  君惟明冷冷一笑,道:“说下去。”

  略一犹豫,唐康压着嗓门道:“公子,说句老实话,以往的一段日子,虽然我们尽了全力,却一点也找不出谋害公子的仇家踪迹来,可谓毫无头绪,但是……经过前天的情况发展……我们当家的怀疑童刚有点问题!”

  君惟明笑笑,道:“是么?”

  看看君惟明,唐康道:“近几天来,道上传说公子重现,“铜城”“麟游”两处的“铁卫府”旧有基业全吃踹翻,有人说乃是公子亲为,而“大飞帮”“独龙教”分布各地的人马更是伤亡累累,损失惨重,长安的童刚连接惊耗,惶惶不安,正在广邀帮手,调兵遣将,锣紧鼓密的防范戒备着……”

  歇了口气,唐康续道:

  这些消息传进我们当家的耳中之后,与他们前对童刚的猜测印证,就更加深了他的怀疑,当家的早就觉得姓童的所行所为有些不是路数,譬如说,他接掌“铁卫府”的事,对外声言要替公子追凶报仇而骨子里却十分懈怠的事,容纳其他异帮杂派并加以重用的事,公子的一批忠贞弟兄纷纷遭到不明人物攻击之事,虐待公子昔日部旧的事,另外,还有与公子的未婚妻及胞妹之间的种种传说,这些事情累集起来,再和外边谣传公子的突然出现,出现之后非但不去寻找童刚叙欢,反而连连袭击那些早已易主改帜的基业的反常形势——照说,童刚表面上装扮得十分义气,如若他果真言行一致,公子即使未曾遭难,脱险之后也必是非常感激他的,断不会恩将仇报,反而一再用杀戈的手段对童刚施以打击,但公子却是这样了,端端的蛛丝马迹融合起来加以推判,我们当家的就肯定那童刚不是东西,要不就是他背后向公子下的毒手,要不,他亦必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属于卑鄙龌龊类的行为,使公子或公子的手下们遭遇伤害……”

  君惟明低沉的道:“不错,关老九判断得很有道理……”

  咽了口唾沫,唐康接着道:“我们当家的相信公子这次的受害,内情定然不会如此简单,而四处追查凶手既无线索,那童刚又透着这多的不妥,因此,不久后当家的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童刚身上,暗里还打了两个卧底的弟兄进去,以便随时监视姓童的言行,再做慎重而严密的研讨后采取行动!”

  君惟明平静的,道:“也真亏关老九这般细心出力……唐康,你们当家的以及你们各位,信不信我已死去的传言呢?”

  尴尬一笑,密康道:“老实说,公子,当初的一阵子是信的——我们全知道公子结的仇家太多,而童刚表面上又没有理由撒谎骗人,再加上公子的末婚妻及胞妹等的证明,有了这些原因,我们自是不疑有诈——”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事情很快的就不对劲了,越来越透着诡异,越来越透着玄妙,最近的一段日子,江湖上再一传说公子还魂重生,煞威又现,我们大伙儿就更对公子死去的说法表示疑惑……而“双面煞”舒老哥便一直不相信公子遭人陷害丧命的这个传言,他坚持公子仍然活着的论调,我们当家的起先还劝解舒老哥不要再在这一方面再伤神去了——他也以为公子遇害的事情不会假,但是,后来他却亦逐渐起了疑心,由种种的迹象推判,我们当家的也渐渐认为公子的生死之谜大有值得研讨之处,换句话说,他和舒老哥的意念便形成—致了……”

  君惟明笑道:“那么,后来道上谣传我突然由死亡中返魂出现的事,你们当家的认为那会不会就是我本人呢?”

  唐康有些兴奋的道:“先时当家的还半信半疑,捉摸不定,他断测可能是公子的一批忠贞手下所作所为,但是,后来——也就是近两天,他却肯定是公子了!”

  君惟明有趣的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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