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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腰插大折扇的人却道:“江东五杰今日曾到此一游,这已足使黑丛林将来大大著名啦。”

  两手空空的矮子摇头,说道:“纵然如此,这也是将来的事,今日是作不得数的。”

  面圆腹大的人说道:“这里也不是什么黑丛林,而是黑丛林西南方的一座小山岳。”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道:“既是山岳,就决不会细小;既然细小,那就谈不上这个岳字,比方巨人就是巨人,若说是小巨人那就显得不伦不类了。”

  腰插大折扇的人道:“若有一百个巨人并排而列,最巨的一个高十九丈八尺五寸,而最矮小的一个也有十八丈九尺九寸半,那么就算叫他做小巨人,似乎也是并无不妥的。”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摇头道:“这种歪理荒唐之极,天下间又岂会有身高十九丈八尺五寸的巨人?”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就算有,也决不会有一百个之多。”

  腰插大折扇的人道:“但我这种说法只是比喻,只有呆瓜才会当做认真的。”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说道:“纵然只是比喻,也实在是太不切实际了,简直令人无法容忍。”

  腰插大折扇的人“哦”一声,道:“老大,你真的忍不住了?”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道:“是忍不住又怎样?”

  腰插大折扇的人道:“你若真个忍不住,务请快点进入茅厕,以免把臭气漏将出来。”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怪叫一声道:“你是不是身痒,想要讨打?”

  两手空空的矮子笑道,“老三就算身痒,也用不着你这只怪手来搔。”

  面圆腹大的人也笑将起来,道:“说到这下子功夫,又有谁比得上老三的‘江东老娘’吕足金?”

  腰插大折扇的人眉头紧皱,道:“那婆娘是个要命鬼,咱们既不在江东,又还提起她作甚。”

  面圆腹大的人怪笑道:“吕足金不在,你自然说什么都可以,就只怕她在身边的时候,你连屁也不敢放。”

  腰挥大折扇的人“哼”一声,道:“那婆娘的鼻子不灵,我的屁放得再臭,她也闻不着。”

  面圆腹大的人道:“吕老娘虽然鼻子大有毛病,但却耳目聪敏,你若放屁,又怎能瞒得过她的耳朵?”

  两手空空的矮子忽然鼻子连皱几下,叫道:“好香!好香!”

  腰插大折扇的人悻悻然道:“我还没放屁,又有甚么好香好香的?”

  两手空空如也的矮子笑道:“你的庇若放了出来,只怕十里之内,再无半只飞鸟。”

  面圆腹大的人道:“飞鸟当然不会只有半只,最少也有一只以上。”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却摇头,说道:“胖子此言差矣!一只鸟固然可以远走高飞,半只鸟也同样可以飞来飞去,如谓不信,不妨将鸟儿剖开一分为二,再将其中半只交到鄙人手上,鄙人保证,它马上就可以‘飞’到远远之处,然后才会掉落到地上。”

  背悬大葫芦的人忽然插口,说道:“就算是这样,这半只鸟也未必会掉落在地上。”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嘿嘿一笑,道:“难道这半只死鸟可以一直飞上半天,永远再也不跌下来吗?”

  背悬大葫芦的人眨了眨眼,说道:“那又有甚么稀奇的?倘若这半只鸟飞到半空之际,突然一只老鹰扑了下来,一口将之咬住,继而吞进鹰腹之内消化之,那么这半只鸟儿就再也不会掉落到地上啦!”

  面圆腹大的人拊掌笑道:“有理!有理!”

  “歪理!歪理!一点也不合情合理!”捧着密底算盘的人仍然死不服气,反驳道:“纵然如此凑巧,老鹰把半只鸟儿消化掉之后,鸟儿迟早会化为鹰粪排泄出来的,那时岂非还是要跌落在地上吗?”

  背悬大葫芦的人呆住,一时间再也想不出反驳的说话,但那面圆腹大的人却紧接看说道:“鹰粪也不一定会掉落在地上,说不定它兴之所至,飞到大海才在海阔天空之间大便,那么这半只鸟儿就再也回不到陆地上去了。”

  此言一出,捧着密底算盘的人顿时面红耳赤,终于无法再反驳过去。

  他一怒之下,突然揪着那矮子的衣襟,喝道:“你刚才说甚么好臭好臭?”

  两手空空的矮子瞪看眼,道:“我是说好香,不是说好臭!”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哼”了一声,道:“天下间千千万万鼻子之中,就以你和吕老娘的鼻子最是混账。你说好香,多半是闻着了不知甚么死人气味,那自然实在是好臭好臭才对!”两手空空的矮子“呸”一声,说这:“你那密底臭鞋焗着的臭脚,才是好臭好臭!”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大怒,抡起算盘就敲矮子的脑袋,但腰插大折扇的人立刻劝阻道:“兄弟闽墙,智者不取也。”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冷冷一笑道:“你是当今武林罕见的大笨虫,怎么居然胆敢在我面前大谈甚么智者?”

  面圆腹大的人嘻嘻一笑,道:“甚么好香好臭,把大冢弄得一塌糊涂,何不问问我这是甚么气味来着?”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眉头一皱,道:“你知道这是甚么气味吗?”

  面圆腹大的人傲然道:“当然知道,这是‘续骨回魂膏’的味儿!”

  捧着密底算盘的人顿时目光大亮,道:“还是老五的鼻子呱呱叫,对了,这是药膏的气味!”

  两手空空的矮子立刻说道:“难怪如此芬芳馥郁,发人深省!”

  背悬大葫芦的人奇道:“是香也好,是臭也好,怎么都会发人深省了?”

  两手空空的矮子微笑道:“你还没有参透禅机,自然不懂。”

  背悬大葫芦的人“哦”一声,便道:“如此倒要向四弟请教请教。”

  谁知这矮子讪讪一笑,道:“我也不懂。”背悬大葫芦的人不禁为之气结。

  山洞里的岳小玉虽然还未曾看见洞外五人的模样,但单是听他们的谈话,已感到既稀奇、又好笑。

  但他不敢笑出声,而且还希望这几个叫“江东五杰”的家伙早点上路。

  岳小玉也并不是感到害怕,只是觉得目前自己受伤未愈,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那几个言行古怪的江东五杰,偏偏还是探头探脑,左顾右盼的走了进来。

  岳小玉暗叫一声:“麻烦透预也!”

  心念未已,那个捧着密底算盘的人已直勾勾地瞧着他,像是看见怪物也似的走了过来。

  “呀!你怎么死气沉沉地待在这里?是不是迷路了?嗯,你受了伤?涂的是甚么药?请了那一位大夫?诊金贵不贵?你有没有亲人在附近?要不要咱们江东五杰帮忙?呃,对了,你可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采花大盗?”捧着密底算盘的人连珠炮发地问了一大堆话,似乎还有不少事情要继续问下去。

  岳小玉啼笑皆非,便说道:“尊驾怎么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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