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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水莹儿怒道:“你这人大大的不吉利,再不走,就得吃我一剑。”

  岳小玉倒抽一口冷气,道:“剑有甚么好吃?我走!我走!”

  水莹儿把剑一挥,怒声道:“快滚……永远再也不要回到这儿来!”

  岳小玉也生气,便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反正这里又不是有金元宝可捡。”一气之下,掉头拔腿便跑,再也不去理会水莹儿。

  他在林中大路奔跑了一程,跑得疲倦了,就在路边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

  他坐了一会,怒气渐渐平息,脑海里开始慢慢寻思:“小岳子不出江湖则已,一出江湖就弄得天翻地覆,真是古怪。”

  “到底是小岳于古怪?还是这个江湖古怪?”

  “那布北斗虽然相貌恐怖一些,而且似乎有点失心疯,但他对小岳子可没有甚么恶意呀!但他若不说,实在教人想不出,他原来就是甚么捞什子武林皇帝!”

  “常听人说,武林中号称武林皇帝的家伙,绝不只有一个,就像是那些卖牛肉面的,街头老张的店子叫牛肉面大王,街尾老李的店子也叫牛肉面大王,总之大王满天飞,信不信由你。”

  “但这个布北斗,似乎真有点来头,别的不说,他能够潜伏在公主轩里,这就一点也不简单了。”

  “如今,布北斗已魂飞天外,说不定真的已飞到北斗星去了,他还有个叫狂风的儿子,但却又因为练武功太勤,变成了一个疯子,嘿嘿嘿,这真是他妈的不幸之至。”

  “布狂风固然不幸,小岳子又何尝有幸了?充其量来说,也只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还没有给江湖上的妖魔鬼怪砍为肉酱而已。哼,人在江瑚,不仅武功,真是夭大的笑话。”

  “想来想去,最令人心旷神怡的还是穆姊姊,但她那个叫业儿的师兄,却是虽无过犯,面目可增的人,何况他一直对小岳于不善,将来若再碰上,只怕又是无穷风波。”

  “穆姊姊真是仙子一般漂亮,但若只听声音,水莹儿竟似有过之而无不及,只可惜她头上老是戴看一顶大笠帽,是美是丑,却是无从分晓了。”

  “细想起来,水莹儿也许是最凄苦的,她苦练武当剑法,以为可以得到师父的赞赏,谁知布北斗大拨冷水,说她的剑法有如猫手猫脚,又说她的武功有等于无,呸!早知如此,又何必去练甚么捞什子武当剑法了?”

  “但最滑稽的还是布北斗这个师父忽然死了,嘿嘿好端端的,咳两咳就手冰脚冷,灵魂儿眼睁睁的出了窍,连大失也等不着就去如黄鹤了,总算他死得不拖不欠,把小岳子身上最重要的家当都找了同来。唉,小岳于这厢有礼了,更保佑你老人家汪黄泉路上平安大吉,再也不会神经兮兮的,到处乱闯乱撞。”

  “其实布北斗已一了百了,又何必再为这个死人担心?倒是水莹儿,她把我赶走,这算是甚么意思?是不是小岳子也和穆姊姊的师兄一般面目可憎?”

  “非也非也!一千个一万个非也非也!小岳子向来讨人欢喜,水莹儿把我赶走,必然大有苦衷。”

  “是甚么苦衷?不,这也不是甚么苦衷,而是…而是……”

  “啊呀!不妙!就算拼着满头刺个透明窟窿,也非要回去看个究竟不可!”

  想到这里,再不迟疑,立刻折返原路飞奔同去!

  一片乌云自头顶上飘过,星月光在同时黯淡下来。

  不但星月无光,连那一盏掺绿的灯笼,也已熄灭。

  岳小玉又再回到布北斗身边!布北斗已经死了,但水莹儿却不知所终。

  岳小玉眉头一皱,暗道:“她住那里去了?”

  就在这时,一阵北风吹过,岳小玉突然跳了起来。

  因为他看见一条白色的影子,正在半空之中荡来荡去。

  岳小玉抬头一看!就已看见一个戴着笠帽的少女,正挂在树桠之间。

  是水莹儿,她果然真的上吊!

  在岳小玉一生中,最焦急,也最手忙脚乱的时候,也许就是现在。

  他用最快的速度爬上那棵树上,然后又用一种连他自己也无法相信的“神力”,把大树上一枝粗大的树种生生撞断!

  水莹儿立刻跌了下去。

  岳小玉叫了一声道:“莹儿休怕,平阳城岳小玉来也!”

  他一急之下,也不再从树上爬下来,而是也纵身一跳,“砰”然一声跌落在地上。

  若在平时,这一跌必然会感到疼得要命,但在这时候岳小玉甚么也不顾了,才跌在地上就急不及待伸手去解水莹儿脖子上的绳索。

  伸手一模之下,才知道那不是绳索,而是柔轫之极的藤于。

  这种藤于,在树林之中随处可见,想必是水莹儿拣了一些幼细坚轫的缚在树上,然后再自萌短见。

  好不容易才把藤索解开了,但水莹儿还是动也不动。

  直到这时,岳小玉才看见她戴着的笠帽已不在头上,可是,他还是看不见她的脸。

  因为她面上还有一层黑纱。

  岳小玉心中顿时掠过一个念头,忖道:“莹儿多半也和她师父一般面目可怖,所以才会又戴笠帽又戴面纱,但不管她是母夜又还是丑八怪,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要教得了她,还是甚么办法都要试上一试的。”

  转念一想,又忖道:“以前曾听鸦母安六婆说过,若是有人遇溺,务必从速将之拉离水面,然后用力按其小腹,让遇溺者把腹中之水吐掉,若还不醒,乃可以嘴对嘴,用力吹气……”

  “对了,水莹儿虽非遇溺,但此法仍不妨一试,只是她没有喝水,按其小腹一节大可免也。”

  主意既决,不再迟疑,立刻把水莹儿面上黑纱掀开一半。

  由于他认为水莹儿必然是相貌甚丑,所以才掀开她面上黑纱,立时就把眼睛闭上,以免瞧得自己反胃,再也无法吹气救人。

  但他这一下“闭目吹气救人法”是否能够奏效,他是完全无法预知的。

  当他一吹之下,只觉得水莹儿的嘴唇柔软之极,而且还渗透着醉人的幽香。

  只是,他还是没有睁开眼睛,恐怕“一见即吓晕”,连自己也要别人来救,那就糟糕透顶了。

  如此吹了几口气,水莹儿的身子终于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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